董昭惱怒的看了看辛毗,又瞧了瞧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在多言的退了下去。
眼下的這種時局,很顯然衆諸侯都覺得將天子置於範縣要比在曹操的手中要強的多,至少這樣一來,天子就不會變成某個人的私有物品,而是大家所共有的。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看着董昭狼狽的退了回去,辛毗捋着鬚子,面上露出了一絲自得的微笑。
既能夠當面駁斥曹操的使者,又能夠替主公把大將軍的位置弄回去,如此厚重的功勞,簡直就跟白撿的一樣,這對於現在的辛毗來說,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但問題是,辛毗有一個人沒有看透徹,那就是陶商。
不管嘴上說的有多麼好聽,但陶商是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讓袁紹白白的得到這個大將軍的位子的。
若果真是如此,他也就不是陶商了。
畢竟,當初先算計自己的人是袁紹。
陶商認爲他現在對袁紹施以報復,沒什麼毛病。
“諸位!”陶商拍了拍手,道:“這次的天子委任陶某賣爵,實則也是迫不得已,畢竟陛下若是要在範縣重組朝廷,修葺宮殿,沒有錢財可不行!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咱們身爲臣子,爲陛下上貢納獻,重組朝廷,本是份內之事,但陛下天恩浩蕩,不忍平白奪取臣子之資,故而以此法撩做補報,真乃是天恩浩蕩!”
說罷,便見陶商遙遙的衝着劉協所在的範縣方向遙遙作揖。
一衆臣子看着陶商這幅虛僞的樣子,一個個在心中恨的咬牙切齒。
有官你就趕緊買!整那麼多虛頭巴腦的事作甚?
但陶商已經做了表率作揖,這些使者們如實不尊規矩,傳出去勢必會影響名聲,着實是得不償失。
大家無可奈何的隨陶商一同向着範縣遙遙作揖,高喝:“陛下天恩浩蕩!”
陶商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又道:“修建宮殿,重組朝廷,本該耗費巨億,但陛下體恤天下疾苦,不忍苛捐太重,因此大幅減資。”
說到這,便見陶商單膝着地,衝着範縣的方向遙遙一拜:“陛下恩德,厚澤萬民。”
使者們見狀氣的直罵。
但無論如何,表面工作一定要做好。
大家紛紛撩開袍子的前擺,紛紛單膝跪地,集體喊道:“陛下恩德,厚澤萬民!”
陶商看着帳內的大傢伙對陛下如此恭敬,心中很是欣慰。
“諸位對陛下如此忠心,陶某身爲陛下親使,很是感到鼓舞,要不……咱們大傢伙集體再給陛下磕一個唄?”
“噗通!”
那些還沒站起來的使者有幾個身子一斜,差點沒直接摔到在地上。
公孫瓚的使者田豫重重的一清嗓子,對陶商道:“久聞太平公子的君子雅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忠心耿耿,當世無雙……不過我個人認爲,咱們眼下還是買官……還是給陛下籌錢要緊。”
孔融的使者方繡亦是擦着汗道:“田長使這話說的很對,咱們還是先把正事辦了吧。”
陶商來回看看衆人,見大傢伙都是紛紛點頭贊同,方纔說道:“也罷,那陶某今日就先拋售陛下所恩典的第一個職位……就是大將軍!”
辛毗的雙眸頓時精光一閃。
荊州使者蒯越與陶商相熟,更是盟友,他與陶商不見外,第一個開口諮詢道:“太平公子,敢問這大將軍所賣幾何?”
陶商清了清嗓子,道:“當年先帝在西園行賣官之策時,曾立官價,邑比兩千石之位兩千萬,邑比四百石者四百萬,當年此價格先帝都感覺便宜,再加上如今經濟下行,價格更當年不可同日而語,而且這大將軍的職位更是一人之下的高官,所以……”
說到這,便見陶商伸出四根手指,朗聲道:“陛下體恤陶某人的勤王之功,特恩准陶某以四千萬的價格購此大將軍之位,但陶某思來想去,我年輕識淺,資歷本就不高,當這個大將軍實在難以服衆……因此我來時曾跟陛下諫言,在場的諸位忠臣只要願意多出一丁點,這大將軍之位便順理成章的讓賢。”
陶商的話還沒等說完,便見辛毗極有把握的高聲一呼:“冀州袁公願上貢陛下四千一百萬錢!”
說完,便見辛毗神氣活現的掃視了在場衆人一圈,面上頗有得意之色。
早在這場賣官開始之前,陶商就曾私下找辛毗商量過,屆時只需等自己一喊出四千萬錢的時候,他便立刻開口喊出四千一百萬的價碼,屆時這大將軍之位,便是名正言順的落在了自家袁冀州的頭上。
而且根據辛毗和陶商的分析,衆諸侯中,以袁紹目前的實力和名望最爲強盛,此等威勢之下,想必也無人敢與袁紹爭這個大將軍。
辛毗想的很美,問題是偏偏有不知趣的。
“我家平難中郎將,願出四千五百萬錢!”
聽到了這一聲呼喊,辛毗美滋滋的笑容頓時消失了,轉瞬代替的,乃是一臉的震驚之色。
轉頭望去,卻見張燕的使者眭固,一臉傲然的向辛毗示威。
辛毗見狀頓時大怒。
“笑話!區區黑山賊寇,竟也妄想坐這大將軍之位?”
眭固乃是武夫,本不善脣槍舌戰,但今日不知怎麼地,面對辛毗的質問,回答起來居然頭頭是道。
“這有什麼?我家張平難乃是陛下親自下詔敕封的漢廷官員!多年來亦是有資格向朝廷舉薦孝廉人才,同樣是陛下的臣子,朝廷的棟樑,袁紹有資格出價買這大將軍,我家平難中郎將憑什麼沒資格?”
辛毗皺了皺眉,轉頭看向陶商:“陶太平,您怎麼也不管管?”
陶商的面上露出了一副很是爲難的表情。
“此事,唉,此事着實難辦,張平難的使者已經進了範縣面見陛下,得陛下親自召見,亦是有資格參與這次供奉買官……我若是駁斥了,回頭惹火了張平難,在陛下面前沒法交代。”
辛毗聞言頓時傻眼了。
他轉頭怒視着眭固,道:“張燕都已經讓袁冀州打到山溝裡去了!養兵之資尚無來源,哪來的四千萬錢買官?”
眭固將小脖一揚:“張平難的本事,豈是您能曉得的?”
陶商站了出來,左右來回相勸。
這事說白了就是他私下裡與眭固謀劃的。
當年回返徐州之時,陶商與眭固也算是誤打誤撞的成了朋友,更跟黑山的白繞建立了交情,此番眭固前來爲使,倒是令陶商得遇故人。
黑山軍本就在和袁紹打仗,而且還被袁紹打的如同狗一樣,這口氣不出了,黑山軍上上下下誰都憋的難受。
因此,只要是能找袁紹的茬,黑山軍的任何人都會願意。
待二人的怒意平息之後,陶商方纔小聲的對辛毗道:“事出突然,誰能想到這樣的使者居然出來發難,我身上有陛下的旨意,若是執意向着你,只怕其餘的諸侯使者不服氣啊,回頭再傳到袁術的耳朵裡,更是會讓袁公落下笑柄。”
辛毗急的汗都流下來了。
“那怎麼辦?”
陶商沉思了一會,低聲道:“實在不行,要不……你代表袁公,把這買大將軍的錢,再漲點?”
辛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