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彭城的牢獄。
陶商、徐榮、胡纔在獄吏的陪同下,走進了牢獄最深處的單間牢獄。
在這件最裡面的獄中,關押着一個重犯。
按照彭城監獄內片區的劃分習慣,被關押在這個牢獄單間中的,一般都是待斬的死囚。
但這個死囚卻有點特殊,都好幾個月了,卻一直沒有被殺,就是這麼一直關着,而且好吃好喝。
而身爲彭城目前的當家人,如果不是特殊人物的話,陶商一般也是不會專門來看一個死刑的。
牢獄中的環境與想象中的並不一樣,沒有惡臭,也沒有污穢之物,相反的,反倒是收拾的非常的乾淨。
居住在裡面的人,是當初在北海,被陶陽揚言要在徐州祭旗的青州黃巾賊管亥。
管亥當初被生擒後,後在木籠中乘劉備沒有提防下手襲擊了他,幾乎將劉備至死,後在陶商的保證下,被帶往徐州戰前祭旗。
結果陶商並沒有用管亥祭旗,而是改用了一口大白豬。
當時的情況,許褚差點都要落淚了。
管亥現下在牢獄中的生活明顯還不錯,他雖然沒有自由,但渾身上下的麻布衣服也算是乾乾淨淨的,而且面容紅潤,雙眸有神,說明每頓飯食吃的很飽。
若是說管亥現在哪裡過的不稱心,那就只有一點: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裡,沒有人能跟他說話。
冷不丁的看到陶商進了監獄,管亥先是一愣,緊接着面上露出了一種複雜的神色。
他是很想跟人交流一下,但陶商卻不適合稱心的人選。
“汝緣何不殺我?”管亥平靜的張嘴問道:“就算是當初你我之間私下有議,聯合拾掇了劉備,但吾也不過是爲報那一時之氣而已!你私自留下某之性命,日後若是被孔融和劉備等人問起來,卻是該當如何自處?”
陶商身邊有徐榮在側,也不怕管亥敢對自己怎麼樣,他尋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慢悠悠的道:“彼時之盟友,今後卻未必是盟友,彼時之敵手,卻也未必是今後之敵手,陶某又何必去在乎他們的想法呢?”
管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如此行事,你不害怕擔了一世罵名?”
陶商沒有正面回答他。
管亥在牢獄中待的時間久了,不知道目下的天下大勢,如今的情況下,劉備因爲劉虞的事,在北地的聲名直降,因爲他目下的情況,陶商即使留下了管亥,對自己聲譽也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陶某做事全憑信義二字,從不爲虛名所累,管兄弟大可不必如此多心。”
聽了陶商的話,管亥差點沒把早飯吐出來。
坦蕩蕩的君子……就做這事?讓俘虜串謀幫自己去揍盟友的?
陶商沒有在這件事上跟他繼續掰扯,而是對管亥道:“陶某留着管兄的性命,管兄可知道是因爲什麼?”
管亥好幾個月沒跟人說上廢話了,換成原先這種沒營養的話他理都不會理,但眼下他卻是隻能順着陶商嘮。
“陶公子是想讓某家歸降於你吧?”管亥定了定神,目光炯炯的盯着陶商。
陶商瀟灑一笑:“叫我太傅。”
“太傅?”
冷厲的聲音從徐榮的青銅面具下傳了出來:“興平元年七月,天子已經正式敕封陶君爲當朝太傅,領揚州牧,錄尚書事……你現在面對的,乃是我大漢當朝的第一輔臣。”
聽了這話,管亥的下巴差點沒驚掉了。
自己被生擒活捉的幾個月前,這小子還是丹陽郡守吧?以他的年紀,在雙十年華能當上坐領一郡的地方之長,雖不能說是沒有,但卻也是極爲少數。
可如今,以他的年紀,居然當上了當朝太傅?!這可就是震古爍今了。
管亥雖然沒什麼文化,但也知道太傅乃是類似於帝師之類的輔職,雖是虛銜,但地位着實崇高。
一時間,管亥的心中開始有些意動了。
這小子,似乎是個大人物呢,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強上許多。
陶商笑着道:“每一個人都有志氣,也都有豪情,若非爲時局所逼,這天下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叛逆爲賊,不論管兄原先做過什麼,以陶某目下的身份,想要恢復你的白身……甚至讓兄成爲人上之人,都不是難事,這筆買賣,管兄自己能算的明白吧?”
管亥輕輕的嚥了一口吐沫,有些質疑卻且不自信的道:“可某家畢竟是黃巾出身……”
陶商笑着轉過頭。
卻見剛從金陵城被陶商調往彭城的胡才,邁上前一步,對管亥笑道:“管兄可識吾否?”
管亥對胡才印象不深,瞧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
“某乃是白波谷的胡纔是也。”
管亥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胡纔對管亥道:“黃巾軍昔日雖爲天下叛逆,但太平公子自打收攏白波谷軍衆之後,爲天下計,將老弱之民恢復白身農耕,將精壯之士編入中軍建立功業,胡某不才,如今在府君帳下也是頗受重用,太平公子對黃巾與庶民不分不分畛域,皆對等待之,如今金陵城和杭州城,已經成爲東南兩大重鎮,富甲一方,誠可謂是天堂之所,此皆府君之功勞也。”
頓了頓,胡才又補充道:“而且昔年黃天巫,此時亦爲府君所收留。”
管亥當年乃是司馬俱的親信不將,對於司馬俱手中所掌握的黃天巫自然是知曉的。
而且管亥屬於對張角比較忠心的那一類人,當年司馬俱在濮陽一戰,遺失了黃天巫,着實是令管亥深感遺恨。
想不到如今黃天巫,卻是在陶商這裡。
面對管亥震驚且疑惑的眼神,陶商突然笑了:“陶某對小鶯兒並無利用之意,當年在雒陽救下她,也不過是順手爲之,絕無利用之意……那孩子現在,就好似是我的妹妹一樣。”
說到這,便見陶商頓了頓,道:“而且等小鶯兒長大了之後,陶某還打算在丹陽陶氏中尋一後輩的才俊,爲小鶯兒牽線,也算是一樁美事。”
管亥定定的看着陶商,沉默了半晌,方纔道:“想不到陶君對天公將軍的遺孤居然如此恩義……唉,管某原先着實是看錯了陶君,只是如今青州黃巾的大部已盡爲曹操所降,管某獨身一人,卻無尺寸之功能夠進獻於陶君,深感慚愧。”
陶商卻是笑着道:“此事倒也是未必,陶某現在,倒是還真有一件事需要請管兄幫忙。”
管亥聞言道:“還請陶君吩咐。”
陶商臉色一正,對管亥解釋道:“汝南的黃巾諸豪,近些年來,一直依附於孫堅和袁術,豫州南部因爲黃巾的原因,一直處於半獨立的狀態,而我手下的校事近來探知,兗州的曹操已經將重兵南移至樑國,意欲染指豫州,如果陶某所料不錯,以袁術目前的狀態,應該不是曹操的對手,到時候汝南的黃巾諸豪皆會成爲浮萍無根之人,他們或是南遷繼續依附袁術,或是投降曹操,陶某想在這個時間段上,讓管兄代表陶某去說服他們——來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