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薄陳琳將幽州的戰況跟衆人說了,黃忠以輕兵詐取了涿縣、薊縣兩地,又擊破在漁陽聚衆的袁譚,基本控制住幽州局勢。
“可是……”陳琳頓了頓,低聲說道:“大公子率其黨羽逃往右北平,顯然是要去投奔烏桓人!”
“烏桓人!”袁尚心中一緊。烏桓蹋頓可是有草原上新一代冒頓的稱號,這不僅是指他的能力,還指他的野心。
“烏桓蹋頓素來與我冀州交好,如今少將軍繼承袁公爵位,可遣使前往柳城說明情況,與蹋頓繼續結盟並讓其交還大公子。”審配建議道。
胡扯!袁尚心中暗道。蹋頓向來是袁譚一黨,要是他承認自己的地位,那就會主動將袁譚送來。可是蹋頓哪是個安分的主,他不趁機挑起爭端纔怪。
“這文書就由孔璋先生起草吧。”袁尚吩咐道。
“屬下這就起草文書讓人送去柳城。”陳琳說道。
“不過!”袁尚語氣一頓,“要是蹋頓不認我這個冀州牧,那又該如何應對?”
袁尚這話立即將衆人難住,袁紹在時蹋頓就不太安分。袁紹封他爲單于,還在民間選送女子跟他和親。但蹋頓還是經常獅子大開口,向冀州索要錢帛糧草。但袁紹爲了北方穩定,不得不對蹋頓百般謙讓和拉攏。
這時幽州控制的屬地十分有限,只有涿郡、廣陽兩郡全部,還有漁陽城以南的漁陽郡,代郡、上谷兩郡的南部。因爲東漢開始鮮卑烏桓內遷,到這時這些遊牧民族部族的勢力已經控制代郡、上谷、漁陽的北部。右北平、遼東、遼西三郡更是被烏桓蹋頓所部佔據。
劉虞施行親胡政策,他擔任幽州牧時邊地情況稍稍好些。公孫瓚這個主戰派取代劉虞後,幽州邊地戰火重燃。直至袁家取代公孫瓚,烏桓、鮮卑一些部族又開始蠢蠢欲動。
所以袁尚說蹋頓趁機生事不是不可能。
“冀州疲憊。我等死敵又是佔據中原地曹操。實在是拿不出兵馬錢糧來解決邊事啊!”逢紀說道。
“不論蹋頓作何決定。少將軍都要忍耐。”審配也附和道。“唯有先報大仇。再騰出手來收拾胡夷不遲。”
袁尚心中不以爲然。但如今搶糧匱乏。兵卒疲憊。他只能先跟蹋頓進行交涉。
“接下來我想說說開府和兵馬調動地事。”袁尚說道。
幾人一下打起精神來。繼承袁紹基業後。袁尚是要重新開府徵辟幕僚地。而其中人事安排十分複雜。既要照顧到原先地舊臣。也要顧及袁尚地嫡系臣屬。而這些臣屬所擔任地職務。往往決定了他們受寵程度。和在冀州地勢力影響。
說着袁尚將一份起草好的任職文書給衆人傳閱。因爲要統治四州之地,袁尚不能再以州牧的身份擔任長官,所以開車騎將軍府是十分必要的事。袁尚將陳羣急召到鄴城。又跟郭嘉等近臣商議後,將這時地一些官制進行了改進。
車騎將軍府幕僚一般都是文職,武將則直接歸袁尚統領。其中長史負責統管府內各曹(部門)。是最高屬官。其中兵曹,主管軍政。戶曹,主管民政。薄曹,主管文書。法曹,主管法制監察。倉曹,主管農事和糧食儲存。吏曹,主管人事。
長吏下一級則是從事,他們作爲長吏的副職助手。從事再下一級就是舍人,是初級理事官吏。此外還設有軍師祭酒、參軍若干參與謀議。並主管情報。
在袁尚的任命中,兵曹長吏爲沮授,戶曹長吏爲田豐,薄曹長吏爲賈詡,法曹長吏爲審配,倉曹長吏爲鍾繇,吏曹長吏爲逢紀。其餘的荀諶、許攸爲戶曹從事,崔琰爲法曹從事,陳琳爲薄曹從事。郭嘉劉曄爲兵曹從事,陳羣爲吏曹從事,孫乾爲倉曹從事。其中郭嘉、劉曄、賈詡、許攸還出任了軍師祭酒。
這番任命是袁尚和郭嘉、賈詡等人反覆商量過的。六曹長吏中青州一派只佔了兩個,冀州一派佔了三個,剩下的田豐處於兩派之間的角色。如此安排一方面是發揮個人之所長,還有是爲了照顧和安撫冀州舊臣。
衆人仔細看了數遍,挑不出什麼毛病,都贊同了這個決定。同一時候,袁尚也遣人將田豐、王修兩人召來。並將在青州的衆女也遷來鄴城。而袁尚的根基青州由國淵代理刺史之職。張則主管青州軍務。其餘地陳登、糜竺都被任命爲州從事,由他們協助國淵。在袁尚的示意下。張調撥兩萬青州預備兵,給佔據泰山郡的臧霸統領,並任命他爲裨將軍領泰山郡太守。
七日後袁尚在州牧府召見了一衆文武,除去屯駐濮陽一線地鞠義,屯駐黎陽的徐晃,和駐防薊縣的黃忠,其他文武都悉數到齊。
先是薄曹從事陳琳宣讀了文吏的任命,接着衆人向袁尚行臣屬禮,正式承認袁尚的地位。
看着跪坐兩側的衆多英才,袁尚心中激動之餘,也感受到了手掌大權的快感,還有那燃起的爭霸雄心。
袁尚朗聲道:“諸位,自黃巾之亂來,朝廷衰微奸臣當道。先後出現了董卓、李、曹操等挾持皇帝的奸佞。他們打着漢室地旗號,行着齷齪的勾當。各地的豪強也是割據一方,混戰不斷。我雖不才,卻繼承了父親的遺志,誓要剷除奸佞,平息干戈,還天下一個太平安定!”
頓了頓,袁尚繼續道:“在座的諸位都是當世之英傑,蒙諸位不棄出任我的臣屬。值此天下危亡之際,正是英雄當立之時,也是諸位一展才華,青史留名的大好時機!望諸位同心協力,共同創建不世之大業!”
“我等願輔佐少將軍共創大業!”衆人紛紛說道。
“好!接下來我宣佈新的軍政調令。”袁尚停頓了一下,說道:“高覽前去換回鞠義,代爲屯駐濮陽一線防備兗州
“喏!”高覽出列領命道。
袁尚接沉聲道:“此次討伐曹操之戰,暴露出軍中諸多弊病。軍令不嚴,將領私自縱兵搶掠。兵卒操勞懈怠……”
“爲什麼曹操幾千兵馬,就可以襲取我軍上萬人的駐地?”袁尚越說越激憤,“爲什麼曹操地弓箭手能射一百五十步,而我軍兵卒只能射百步!”
袁尚將冀州一衆舊臣問得啞口無聲,他們漠然者有之,激憤者有之。羞惱者也有之。
“少將軍,白馬戰敗乃我軍奇恥大辱啊!幾萬將士竟然不能拿下小小的白馬,還護住不住袁公的性命!”顏良噗通一聲在議事堂中間跪下,“若非少將軍調度有方力挽狂瀾,十萬將士不知有幾人能歸家。值此一戰末將方纔知道自己部下多窩囊。請少將軍給我一年時日,末將定給你練出一支不敗精兵!”
顏良此舉一半是感恩,一半是興起強烈復仇心。
“少將軍,在下雖然即將領兵在外,但也會汲取戰敗的教訓。練出一支精兵以報仇雪恨!”高覽也神色激憤道。
“好!那從今日起軍中施行新的軍令,並派遣一批督軍負責督察。如果違抗軍令者定斬不饒!”袁尚朗聲道。
袁尚所要施行地軍令,其實就是青州軍施行的軍令。一衆武將見這個既定情勢只能紛紛領命。
袁尚心中大石去掉一塊。接着再沉聲道:“我跟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即刻發兵征討!”
“啊!少將軍不可。”沮授立即勸道,“我軍接連動兵,冀州已經到了十分疲睏之境地。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帛糧草供給大軍出兵之用。雖然大仇不共戴天,但也應積蓄實力再說復仇!”
“如今幽州動亂,兵卒也疲憊不堪,實在不應該草率出兵。”審配也勸道。
新近才吃了敗仗,這些文吏是不願冒險再戰的,所以紛紛跟着勸諫。袁尚何嘗不知己方情況。但身爲袁紹地繼承人,他不能不做出復仇地姿態。這也迴避了衆人說他父仇未報,就先迫害兄弟地說法。
袁尚點點頭,“正如諸位所說,我冀州實在是支撐不起再次大戰。那麼趁此時機我等應休養生息,積蓄錢糧,再操練兵馬。我與諸位來個三年之約,三年後定要發兵以報國仇家恨!”
“謹遵少將軍號令!”衆人說道。
袁尚說地三年時間其實是經過周密考慮的。只要迅速平定河北的動亂,用兩年多的時間足以使冀州恢復圓氣。更重要的是隨着青州生產的恢復。三年後可以囤積起供應十萬青州軍的糧草。十萬河北兵、十萬青州兵,袁尚認爲那時自己擁有足夠的實力問鼎天下。
袁尚再佈置了些政令後,就讓衆文武離去,而他將兵曹屬官還有田豐、審配、逢紀、賈詡、許攸等心腹留下。
袁尚讓許褚典韋兩個壯漢擡上一張巨幅地地形圖。這是他將這時的行軍圖,用後世的記憶加以完善地大漢疆域圖。
袁尚指着兗州說道:“曹操退回兗州,他如今應該是忙於抽調兵力平定徐州之亂。依我估計,即便有青州的,劉備也非曹操對手,徐州的再次淪陷只是時日的多少。”
許攸會意。接着說道:“我軍積蓄實力。曹操也在積蓄實力,雙方比的是誰更快。曹操不會坐視冀州安穩。而我等也要不斷給他找麻煩。”
“對!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到時候中原決戰,比的不光是兵員糧草。還有看誰的後方更加穩定。”袁尚說道。
沮授盯着整個疆域圖,說道:“劉備雖然弱小,卻也是員宿將,曹操要徹底平定東邊的徐州,也需要費些手段和時日。劉表佔據荊州廣袤之地,擁有帶甲之士十餘萬,可用其對曹操南邊的豫州進行牽制。曹操挾持了朝廷,定會讓那些老臣心聲不滿,我等可以聯絡他們,再聯合南陽地張濟牽制曹操的西面。”
郭嘉揮扇笑了笑:“如果加上北面的冀州,曹操豈不是被四面包抄?”
沮授搖搖頭。“劉表、張濟皆勢利之人,他們很可能只是虛張聲勢而已。要達到削弱曹操的目的,需要詳密地籌劃啊。”
“事在人爲,能消耗他一點就是一點。”袁尚說道,“駐守泰山的臧霸通曉軍事,其人又擅長遊動奇襲戰。我打算派管亥與他不斷騷擾兗州東部。一來馳援了劉備,二來以攻爲守,滯緩他東部三郡的休養。此外,沿河屯駐地騎兵,也可以不斷小股地渡河騷擾兗州北部。”“公子,這算不算效仿伍子胥的疲曹之策?”郭嘉笑問道。
“正當如此襲擾曹操啊!”許攸眼珠子一轉,問道:“少將軍是否在擔心曹操也會聯合強敵,來襲擾我冀州?”
袁尚心道許攸揣摩心意地本事不下郭嘉賈詡,他肯定也明白了自己的最終用意。
袁尚指着疆域圖上的河北。“幷州的鮮卑匈奴部落,遊走冀並地黑山賊,幽州的三郡烏桓。此都乃威脅我冀州的勁敵。其中又以三郡烏桓的勢力最大,其對我冀州幽州的威脅也最大!”
“少將軍,我等不是已經遣使前去安撫蹋頓了嗎?並不一定要跟蹋頓交惡地呀!”審配說道。
袁尚臉色陰沉下來,“在座都是我地近臣,咱們也別說那些套話。蹋頓跟大哥關係密切,我看他必定向蹋頓借兵以襲擾我幽冀兩州。與其長期地被動防守,不如迅速剿滅掉這股威脅我漢民的胡夷!”
幾人雖然都是袁尚心腹重臣,但是有些話他們不能說,袁譚始終是袁尚心中地芥蒂。在他們看來袁尚是想趁此滅掉這個隱患。
“三郡之地路途遙遠,糧草供給就是個大難題。再說我軍兵卒疲憊,而烏桓控弦之士不下十萬,要徵發多少兵卒才能平定三郡之地?”沮授立即反對道。
“從前朝廷征討邊地胡夷,都是遣全國最精銳地兵卒,再輔以各地徵集的糧草輜重。我等以疲憊不堪的四州之力征討三郡烏桓,這勝算實在不大。”田豐也反對道。
“在下倒認爲此時征討烏桓地話,我軍勝算極大!”郭嘉淡淡地說道。
說着郭嘉站起身,“胡人各部落間紛爭不斷。可聯合漁陽代郡等地的鮮卑烏桓人一同攻伐蹋頓,此其一也。蹋頓自持偏遠,現在必然沒有防備,突然發動攻擊,一定能達到奇襲之功效,此其二也。胡人控弦之士雖多,卻行伍鬆散。我漢家騎軍雖少,卻都乃研習戰陣之精銳。是故前平原侯、霍驃騎千騎、萬騎就能追亡逐北,此其三也!憑此三點在下斷定此戰必勝!”
“說得好!”許攸不住附和着拍手稱好。他哪會不明白袁尚的心思。
見袁尚早有籌謀。而且事關袁家兩兄弟間的內爭,沮授、田豐、審配、逢紀四人雖然不贊同這冒險的一戰。卻也不好多勸諫。劉曄、賈詡則是知道袁尚素來都是擅長出奇制勝,所以覺得此戰勝算還是有的。
“如何調兵,如何行軍?”許攸接着問道。
郭嘉笑了笑,“公子可再遣兩批使臣攜重禮前往柳城,跟蹋頓說明交好的意願,並讓他遣還大公子“哎呀!此乃隱強示弱之計,可以麻痹蹋頓。”許攸立即讚歎道。
郭嘉接着道:“公子跟上谷的閻柔素有交情,可遣人聯合他共同起兵。我軍則選出三萬精兵,避開大道從小路奇襲柳城!”
“即便從漁陽出發,到柳城的路途也是十分遙遠生僻,途中糧秣供給就是個難題。我冀州屯糧不多,不可能像武帝攻匈奴那樣,徵發十數萬民夫運糧。”沮授提醒道。
“多徵發民夫運送輜重也就達不到奇襲之功效。”袁尚搖頭否定,再問道:“討伐曹操之戰提早結束,我軍還有供給三萬大軍三月之糧草吧?”
“尚可供給四萬兵卒三月。逢紀答道。”
“那就好,出征精兵多帶騾馬與偏箱車。再從漁陽、上谷等地購買一批牛羊以爲軍用。如此就不需再次輜重供給。”袁尚說道。
這時賈詡站了出來,幽幽道:“從幽州小道奔襲柳城確實能達到出奇之功效,可是少將軍忘了我軍還可再派一支奇兵突襲敵後麼?”
袁尚眯眼想了會,驚喜道:“海路!”
“不錯,正是海路。”賈詡指向疆域圖,“先前在糜家地海船上,我就聽船伕說有人從海路跑過遼東。只要再派一支精兵於遼東登岸。從背後襲擊柳城,更加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如此陸路之奇兵也變成正兵了,海路之兵則更出奇!”袁尚不無激動道,如此勝算更大。
衆人在商量了兵卒糧草調度的事,接着就都退了下去。
沮授走到一半又回到袁尚面前,“在下想問。少將軍將鞠義調回鄴城,是否想讓其領兵征討烏桓?”
袁尚點點頭,“鞠義曉習羌鬥,兵多驍銳,是員難得的將才。況且他也是爲數不多的,跟胡人交過手的將領。”
“鞠義確實是個將帥之才,但他爲人驕恣傲慢,不少同僚都參奏過他。少將軍需要好好駕馭纔是。”沮授提醒道。
“這些我早有耳聞,會好好應對的。”袁尚答道。
沮授猶豫了一會。深深拜道:“從前在下一直勸袁公立大公子,可是少將軍您不計前嫌,不僅救了在下一命。還提攜到兵曹這個要職。這讓屬下實在羞愧呀!”
袁尚將他扶起,“先生不必如此,知人善任才能使基業穩固,我是看在先生大才,方將兵曹託付。希望先生一切以袁家之大業爲重,盡心盡力。”
“在下只有傾盡所有以報少將軍恩義。”沮授頓了頓,接着說道:“少將軍確有齊桓之風,不過在下想再向少將軍舉薦兩人。”
“是通曉烏桓之事的人麼?”袁尚好奇地問道。
“有一人是。”沮授答道,“其中一人乃高幹之弟高柔。此人有治國之才。只是高幹先前親近大公子,他現在畏懼少將軍您報復,讓一家人閉門不出,以明哲保身。”
“他們兩人好歹也是我的表兄,改天我親自去安撫他們就是。”袁尚說道。
沮授點點頭,接着道:“這第二個人確實知曉烏桓事務,先前袁公就是委派他聯絡蹋頓的。”
“哼,郭圖!”袁尚冷笑道。
沮授看袁尚臉色不善,於是小心道:“前齊桓爲成霸業而重用仇敵管仲。公子之雅量實在不下齊桓,試問區區一個郭圖又算什麼。”
“先生休要如此擡舉我,不過只要郭圖願意歸附,我可以過往不究地。這就一起去見他吧。”袁尚說道。
沮授趕緊答應下來,接着袁尚喚來典韋許褚和一隊近衛,衆人一起來到鄴城中關押要犯的軍中大牢。
此處先前是府衙關押犯人的大牢,袁尚到鄴城後將一片區域劃出來,專門關押郭圖、辛評餘黨,還派軍中嫡系人馬把守。
此時的郭圖早沒有了先前的風光。他一身骯髒的囚衣。鬍鬚留地老長,一雙眼睛渾濁無神。整個人呆坐在牢房的柵欄後。
郭圖他自問也是智謀之輩,平時喜歡出謀劃策。但比起謀劃來,他更加擅長察言觀色,迎合上意。他跟袁紹這麼久,早將袁紹的心理揣摩透徹,所出地計謀也多是迎合袁紹地意思。這就是爲什麼吃了敗仗,袁紹也不從嚴追究他的原因。
此時郭圖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當然明白袁紹想立三兒子地心思,但是他下注時偏信嫡庶之分,認爲袁紹迫於壓力,最終還是會傳位長子袁譚。結果揣摩了十多年,還是猜錯了袁紹的最終決定。此可謂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咣啷!”兩個兵卒將牢門打開,喝道:“出來,少將軍要見你!”
郭圖愣住,以爲自己聽錯。兩個兵卒見他沒有動,不耐煩地將他架起,拉到了外間。
郭圖愣了愣神,他不相信自己居然見到袁尚還有沮授兩人。
“勞煩少將軍來看我這將死之人!”郭圖苦笑道。
袁尚神色複雜地看着郭圖,沉聲道:“郭圖你兩次錯料敵情,又慫恿父親冒險用兵。結果不但致使我軍兩次慘敗,還使父親傷重身亡。算起來父親的死你也有一半罪責!”
郭圖頹然道:“是我偏信自己謀劃而害死袁公啊!事到如今郭圖唯有一死謝罪。只是懇求少將軍寬容大量放過我家小。”
郭圖說着跪下不住磕頭。
“說起來你地確該死,否則怎麼平息兩萬多將士的冤魂!”袁尚嘆了一口氣,“不過如今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可願意做?”
郭圖又愣了會,雖然他猜測到袁尚找他必有事,可是沒有想到會如此輕易赦免他。
“只要冀州還有能用得到在下地地方。郭圖肝腦塗地也要效死力啊!”郭圖用衣袖擦了擦鼻涕眼淚,“請少將軍下令,待郭圖辦成之後再賜我一死以謝罪。”
袁尚心中冷笑,這果然是個心思玲瓏之人,不過現在還有用得到的地方,將來天下平定後,他要是再犯什麼過失,那時再殺也不遲。
“是公與先生舉薦的你,說你通曉烏桓事務。此時大哥逃遁烏桓。他勾結蹋頓意圖寇略我幽州冀州,所以讓你以爲參謀,將來或許還要你做嚮導隨軍出征。”袁尚說道。
“啊!大公子逃遁烏桓胡地?”雖然袁尚的才略比袁譚高很多。但郭圖想不到袁譚這麼快敗亡。
看到袁尚那凌厲的目光,郭圖心中悚然一驚,答道:“既然烏桓胡人欲不利與我冀州,那郭圖必當竭盡全力以抗拒之。”
“你是待罪之身,就在車騎將軍府領個參軍職銜吧。至於查抄地家產……”袁尚頓了頓。
能保住身家性命就很不錯了,郭圖哪敢討價還價,立即答道:“就當對在下的責罰吧,郭圖必定效死力以報少將軍大恩。”
有衆人大才分擔軍政事務,袁尚的擔子輕了不少。加上萬年公主、甄宓、貂蟬衆女回到鄴城,使袁尚又享受了一段難得的悠閒日子。
走在州牧府後院,袁尚突然聽到低低地悲泣聲。他循聲走到院落邊,看到兩名素衣女子掩面而泣。
“你們在哭什麼!”袁尚問道。
兩名女子擡起頭,看到袁尚後顯得驚慌失措。
“見過公子。”那兩名女子趕緊施禮,她們用的還是從前地稱呼。
袁尚看去,見那兩名女子姿色還屬上佳,而且身姿曼妙。他仔細一想,記得是袁紹的歌舞伎和姬妾。
“婢子謝過公子救命之恩。”兩個美姬下拜道。
“起來吧!”袁尚說道。先前他救過這些姬妾的性命,那是袁紹出殯時,劉夫人強烈要求將他們一同殉葬。袁尚哪不知道劉夫人平時就恨她們,這時正好藉機除去以解怨恨。好在袁尚苦勸下讓劉夫人改變主意,這也救了她們一命。
“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袁尚問道。
其中一名舞姬畏畏縮縮不敢開口,另一名美姬則柔柔弱弱地說道:“是夫人要將我等送人,還請公子救救婢子。”
袁尚一陣頭痛,袁紹留下來的這些“遺產”是個大麻煩。在劉夫人眼中她們是禍水,而歌舞伎還好辦。每個豪門都會豢養一批。他還可以省掉一筆錢來購置。可是袁紹的姬妾卻是個難題,殺掉不忍心。有了貂蟬等絕色,自己對這些女人興趣也不大。本來想賞賜給有功將士做姬妾,但是立即發現不妥,這個時代是有幫好友姬妾改嫁的,但是將父親的姬妾送人,那還真是有違常倫。如果由劉夫人出面將他們改嫁,那時人還是可以接受地,只是袁尚想不出在自己治下,有人敢收袁紹的姬妾。
“送與何人?”袁尚好奇地問道。
“嗚嗚……”那名美姬悲泣道:“是送與下賤地幷州商販。”
袁尚一陣嘆息,這個時代一般的商人地位底下,只有像甄家、糜家那樣大地主商人才有政治地位。這些姬妾好歹是在世家門閥待過,要她們去普通商販家,那她們自然是不願意了。
“你們起來吧,我去跟母親說說。”袁尚吩咐道。
那兩名姬妾連連跪拜,有了袁尚的求情,她們能留下地機會很大。
袁尚邊走向劉夫人的院落,他暗自苦笑。自己的後宮都來不及打理,這會還要幫忙打理袁紹的後宮。不過這些都是苦命女子,自己有財力就豢養着算了。
院落裡主室,劉夫人跪坐木榻上首,甄宓跪坐右側。
“顯甫你來得正好,宓兒送來西域瓜果。你來嚐嚐。”劉夫人招手道。
袁尚跪坐在劉夫人身旁,接過所謂珍貴地“西域瓜果”,他不僅啞然失笑,這些瓜果在後世再平常不過,只是這時雖然開通絲綢之路,也引進了不少作物,但西域地東西還是屬於貴族的奢侈品。這樣他想到一統全國後,絲綢之路地再次開通。
“母親,您是不是要將那些姬妾送與幷州來的商販?”袁尚問道。
劉夫人臉色立即轉陰。拉住袁尚地手,問道:“是不是那些賤婢又去糾纏你了?”
袁尚搖搖頭,“是孩兒聽僕役說的。”說着他看向一旁地甄宓。劉夫人並不認得什麼幷州商販,那麼能聯繫上他們自然是跟甄宓有關了。
甄宓芳心一跳,低下頭去。
“她們留在這看着煩心,給她們找個好人家也是好事啊。”劉夫人答道。
袁尚嘆了一口氣,“母親,從前她們是開罪了您,但現在父親過世,她們不過袁家一般下人身份,跟您的尊貴是沒法比的。送到那些粗鄙商販手中也苦了她們。不如闢一個院落專門安置她們,平時讓她們兼作女紅。如此既體現了您的大度,也不會惹您煩心。”
劉夫人對這個兒子心極軟,拍拍他的手答應下來。
“顯甫你看宓兒多孝順,每次有什麼珍稀都是送來這裡。”劉夫人看向甄宓的眼神充滿欣慰,但一會後她轉口道:“可是那位公主殿下倒尊貴得很。”
袁尚聽出些苗頭,他能從中猜測出一二。劉夫人雖然看甄宓比自己漂亮而有些許的嫉妒,但甄宓地家教使她八面玲瓏,不久就將劉夫人侍候得順心如意。而萬年公主雖然也是有教養。但多年皇家薰陶使她自然而然地,散發出高人一等的高傲尊貴氣質。劉夫人指頤氣使慣了,哪能容忍別人比她更大派頭。於是劉夫人自然親近甄宓,而排斥萬年公主。
袁尚眯眼一笑,跟劉夫人搭着話。雖然比在青州時,增多劉夫人這個更難應對地醋罈,但只要他心如明鏡,就能依照自己的意願行事。畢竟自己現在是家主,他喜歡寵誰就寵誰。除了劉夫人。沒有人能對他指手畫腳。
“公子。外頭來人稟報,說鞠義已經帶到前院書房。”一個婢女稟報道。
袁尚心說又來了個麻煩。他辭別劉夫人和甄宓,叫上了許褚典韋來到前院書房。
鞠義沒有披甲,而是身穿冀州軍徵袍。他的神情有些不耐煩,但看到袁尚後立即恭敬地施禮。
袁尚招呼他坐下,並讓僕人端上瓜果點心。
“鞠將軍一路辛苦了。”袁尚說道。
鞠義坐正來,說道:“辛苦說不上,這點路途算什麼。只是不知少將軍召我來有何事,是否有新地調任?”
“這個不急,先讓將軍看些東西。”袁尚笑了笑,他讓許褚端上旁邊的九份文書。
許褚將文書放到鞠義的案几上,鞠義好奇地翻開來看,他的表情先是驚奇,然後變成憤怒,接下來再看兩份後又變得臉色發白。
鞠義擡頭看去,見袁尚臉上淡笑看不出喜怒,而旁邊許褚典韋兩個殺神眼中地兇光,卻讓鞠義不寒而慄。
鞠義立即跪了下去,“少將軍,這些都是誣陷啊!末將一心忠於袁家,哪敢有半點不臣之
“我沒說你有不臣之心啊。”袁尚淡淡道,“可是這上面說地私吞糧餉、多討糧草、不奉號令、陽奉陰違,這些事可是真的?”
鞠義冒出冷汗,辯解道:“這都是那些文官挑撥是非,末將在中山防備公孫瓚時,確實有過不奉調令之事。但那時是袁公受郭圖等人挑撥,讓我冒然出擊。少將軍也是通曉軍機之人,應當知道何時不能戰。”
“但這虛報兵員,多要糧草之事總有吧?”袁尚冷冷道,“上面可是羅列了清清楚楚地賬單!”
“末將糊塗,確實多要了糧餉。只是末將只拿了少許,大多數都是分發將士了啊!”鞠義再次辯解,“少將軍您知道沒有戰事時,不多發糧餉的話,將士們過得實在是苦。但我是沒有縱兵在當地搶掠地,那些錢糧多數分發給了下屬,是故先登營他們爲何會效死命。”
這時的兵卒過得是苦,鞠義真是多發糧餉提振士氣,或是收買人心的話,那不難理解。
袁尚見已經威懾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說道:“我相信鞠將軍你,但是此間種種做法實在惡劣,要是每個將領都像你這樣,我還可以安睡麼?”
“末將謹遵號令,不會再發生這些事情,不過需要練出一支精兵,獎賞是不可少的。”鞠義說道。
“我會跟公與先生他們商討裁減老弱增加糧餉的事。”袁尚頓了頓,“此次召你回來是爲了征討烏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