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初平三年的九月下旬。
經過半個月的整編,二十萬青州黃巾軍初步收編完畢。十五萬家眷也編成戶籍。田豐從冀州選來的一批下級官吏,也被分派到了平原、濟南兩郡。
然而平原、濟南只是兩郡之地,雖然無主荒地不少,但也容納不下十五萬戶的人丁。經過田豐竭盡全力地安置,還剩下了九萬戶沒有分配到田地,還駐紮在濟南附近的營寨中。
此時入秋,青州一地只能搶種冬麥。在田豐的統籌下,被安置的軍戶很快就從事播種冬麥,興修水利,修葺住宅,修整官道等事宜。
那十五萬的青州預備兵也沒有閒着,都派出去協助播種,修路,修水利。
五萬的常備青州兵則在張郃統帥下,參加了首次的訓練。
這二十萬人閒着也是消耗糧食,袁尚正在籌謀着充分利用的,新一輪行動。於是他召集起來一衆下屬。
田豐雙眼浮腫,神色憔悴,“公子召集我等所爲何事?”
袁尚對於田豐的務實勤懇還是很感嘆的,“元皓先生千萬保重身體,諸多政務還要您主持。”
袁尚從打探來的情報知道,像國淵、邴原、管寧等名士現在正在青州北海等地。濟南到北海的道途不暢,徵召令也傳不過去,只有拿下北海等地才能進行徵辟招攬。
“嗯,這些天來諸位整編黃巾初見成效,糧秣供應,播種冬麥等事宜也井然有序,然收編的黃巾兵卒還多有空閒。尚想,趁未入冬之前對盤踞齊國的田楷發動一次攻襲。”
“等等!”田豐聞言立即站起,“我軍新近接連大戰,黃巾收編不久,人心未必歸附,諸多安置問題懸而未決,此時對田楷發動攻勢實在不是時候!”
袁尚頓時感覺被潑了一盆涼水,“先生先且聽尚的緣由,平原、濟南安置不下百萬的人丁,那播種,修葺之事只是軍戶做即可,衆多的青州兵卒也是消耗糧秣,不如在實戰中練兵。”
“供給百萬人糧秣已是我軍極限,如何能再供給軍伍攻襲齊國的糧秣。”田豐據理力爭。
袁尚心情不悅,他有自己的考慮,齊國等地是青州的儲糧地。能拿下,或者擄掠一番,不僅能緩解糧食問題,還能消弱對方。
“齊國等正在秋收,而兵法有云:重地則掠。如此可不需糧秣的供給。”袁尚道。
“先不說糧秣供給,單說青州兵新收編,其可能一戰?”田豐還是反對袁尚的冒進。
郭嘉明白袁尚的意思,“元皓先生所慮沒錯,但主公所言甚是,讓青州兵徒然消耗糧食實在浪費,我軍不必取得多大戰果,只需干擾田楷秋收,消耗其實力就是成功。”
袁尚跟郭嘉對視一眼,感到了彼此的默契,“再者,父親跟曹孟德新敗屯軍發乾的陶謙,而田楷現在只能龜縮齊國、樂安兩地,整個態勢對我軍十分有利。至於青州兵能不能戰,還要問俊義將軍。”
張郃倒是顯得頗有自信,“十五萬的預備兵卒還未能用,但五萬的常備青州兵現能做到令行禁止,其本身也是經過征戰的老兵,絕不會輸于田楷軍。”
經張郃這麼一說,袁尚更加堅定了,“如此,我軍儘快搶在田楷秋收完畢之前出兵。”
田豐再勸了袁尚,但他態度堅決,只得作罷。
郭嘉仔細算計了會,“此次可出五萬青州兵,由張俊義,黃漢升各統轄一半,並上原先兩營各三千步卒。張文遠的四千騎、主公的戍衛當然也一齊出徵。如此,我軍有了壓倒性的數目優勢,可供選擇的戰法就多了。”
商定完畢,袁尚等人就開始調兵至於陵一線駐紮。留下新升任騎都尉的易榮協助田豐守城,還有處理一干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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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與冀州軍的交戰中,田楷丟掉了平原、濟南兩郡,現在田楷軍龜縮在了齊國。
聽到袁紹、曹操大敗屯軍發乾的陶謙軍,袁尚收編百萬黃巾的消息後,田楷大爲震驚。青州一地的局勢瞬間逆轉,袁尚軍彷彿突然間有了壓倒性的優勢。
客居田楷處的劉備也在爲形勢所擔憂,他帶着關張兩兄弟找到了田楷。
“冀州軍收降百萬黃巾,聲勢浩蕩,非我等一家之力可應對,田青州何不聯結孔北海、陶徐州。”劉備建言道。
田楷也苦惱,“我已差人去跟陶徐州商議,共抗冀州軍之事。然其新敗,跟我多有推諉,態度十分曖昧。”
“孔北海忠傑高義之士,何不跟其聯盟?”
田楷聽到這事就惱火,孔融一直不理會袁紹,公孫瓚兩家的爭鬥,只安守一方。他對田楷派的使者也不冷不熱。“孔文舉遊離我軍與冀州軍之間,至今還未表態。”
“報!”一個傳令兵高聲呼喝着,進到大堂。
“講來。”
“發現黃巾殘餘,出沒於樂安國,胡校尉來了求援急報。”
劉備、田楷不住哀嘆,前面虎未退,後面狼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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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五日的調度,袁尚軍大都屯駐到了於陵,這裡成了進攻田楷的前進據點。
其實張郃之言有所誇大,五萬青州兵雖然初步訓練完畢,但還是缺乏兵器鎧甲,正真能堪當主力的步卒,還是張郃兩千“大戟士”,還有黃忠營裡的弓弩兵。
中軍帳裡,袁尚在做最後的動員跟籌謀。
呂曠、呂翔兄弟一直都忙着來回冀州、青州兩地押運糧秣,新收編的兵卒多而堪當大用的將官少,袁尚再次感到手下人才的缺乏。
袁尚郭嘉私底下多次商議過,出兵齊國的細節,所以心裡有了個大概。這次行動在他謀劃裡,不僅僅是掠奪,而是徹底將田楷驅逐。
袁尚一臉輕鬆淡笑,“這次出征我軍佔據絕對優勢,田楷不過冢中枯骨,我等還要在臨淄過臘日節。”
郭嘉揮了揮袁尚特意給他準備的羽扇,“諸位,我軍優勢明顯,但糧秣後繼不足,隨軍只帶了五日口糧,故取得糧秣、攻下臨淄,是制勝關鍵。”
“軍師,奪取糧秣不難。可如何攻下臨淄,如跟田楷軍在臨淄城相持不下,我軍後繼不足,則必敗無疑。”張郃對能否攻下臨淄存在很大疑慮。
“諸位可能有所不知,黃巾餘孽管亥正在寇略樂安,田楷要分兵馳援,我軍四處出擊,奪取齊國的糧秣,田楷豈能坐視不理?只要其一出臨淄,就將其殲滅。如不出,等我軍合圍,就是囊中之物也。”郭嘉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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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還特意爆出了個內幕,“臨淄豪傑多有仰慕我父親袁車騎者,可爲內應。”
半響,看到諸將不再有異議,袁尚下令道:“張文遠,你率所部四千騎奔襲齊國般陽、昌國,奪取可徵收的一切糧秣。”
“諾!”
“張俊義,你率所部奔襲齊國北的西安,威脅臨淄。”
“諾!”
袁尚再看向黃忠趙雲等人,“其餘人等率部爲中軍,跟我直取臨淄。”
諸將領命後紛紛歸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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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南昌國縣。
五十多歲,樣貌清瘦的縣丞樑榮一面擦汗,一面指揮民夫兵士搬運新收割的黍、豆、胡麻等作物。
黑瘦的“力田”趕緊給他送上瓜果涼水。
在漢代,作爲推廣農耕技術,監督農業生產的“力田”權力不大,但地位不低,如果有政績,很快會升任爲縣丞一級的官吏。
“大人,這已經收割裝車近半,您不用親自下地督促,在下能辦好。”力田獻媚道。
“你不知,田青州下令,如果收少,輕則罷官,重則斬首。”
“敵襲啊!敵襲!”地上傳來震動,一時間號角大作,收割的隊伍騷動混亂起來。
樑榮跑上前扯住一個兵卒,“怎麼回事!爲何驚慌。”
“冀州,冀州騎兵啊,好多!”
下一刻,一隊隊黑甲騎兵紛涌而至。
羽箭紛飛,昌國縣兵龜縮到了馬車、獨輪車後。一衆兵卒大都沒有披甲,兵器也不在手。待到冀州騎兵衝近,那些兵卒都沒能組織起抵抗。
樑榮手腳顫抖地爬到馬車邊上。一支羽箭從他耳邊飛過,嚇得他直打哆嗦。
樑榮剛想鑽進馬車,突然他覺得整個人被提起。天旋地轉,他被摔了個滿眼金星。
幾個騎士策馬圍了上來,“哈哈!這廝溜得賊滑,不過也沒張將軍身手快。”
半響躺在地上的樑榮哀嚎着睜開眼睛,看到了幾個冀州騎兵,還有一個面貌俊朗的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