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誠轉頭看向張濟、張繡,見他們目光微有獰惡之意,心中暗自懼怕道:“若和這二人結下冤仇,只怕他日遭到報復,說不定會禍及滿門!”
想到此處,鄒誠忙道:“大將軍誤會了,二位將軍是與我開玩笑,並不是真的要殺我。還請大將軍不要生氣,放過二位張將軍吧!”
二將喜出望外,忙叩頭請罪,封沙見苦主都這般說了,也只好放過這二人,卻怕他們再來找鄒家的麻煩,便道:“既如此,便暫赦你二人之罪,你們先回去整頓軍馬,待明日你們帶上本部軍馬,隨我一同出征討賊!”
張濟忙叩頭道:“大將軍容稟,這弘農城中只有三千兵馬,若小人都帶走了,只怕若有變亂,難以守城。小人願帶二千兵隨大將軍出征,另派小侄帶一千兵守城,求大將軍恩准。”
封沙搖頭道:“你叔侄隨我一同出征,可派你部下將官率一千兵守城,另外我再給他一千兵,就足夠守城的了。”
張濟不敢爭執,叩了個頭,帶着張繡與部下怏怏離去。
遠處一騎軍馬馳來,領頭的正是高順、張遼與郭嘉。
鄒誠與衆將見禮畢,恭敬地道:“大將軍遠來此地,請容小人略盡地主之誼,備一杯薄酒爲大將軍接風。”
封沙搖頭道:“不必了。我軍遠來疲憊,這便回去紮營休息。”
鄒誠大急,生怕失了這個巴結朝中大臣的機會,忙道:“小人山居,頗有空屋,請大將軍賞臉,與各位將軍居於小人莊中!”
說罷,他俯伏在地,不住叩拜,只求封沙賞臉。
封沙見他如此,不好再推卻,只得應允。衆將住在山莊裡,士兵便在莊外紮營,並不入弘農城中擾民。
當夜,封沙宿於鄒家莊院中。鄒誠爲他收拾了一處獨立的房屋,恭請他入住,還派了丫鬟來服侍。
封沙也不在意,吃過晚飯後正要睡下,卻見郭嘉走進來,笑道:“主公,大喜了!”
封沙一見便猜出他來做什麼,心下微驚,想不到鄒誠這麼性急,順着杆就爬上來了。
郭嘉笑道:“那鄒家主人前來見我,請我來說媒,道願將小女獻與大將軍爲妾,主公喜得佳人,可不是一喜麼?”
封沙走到窗邊,望着窗外皓月,緩緩道:“軍旅之中,大戰在即,此事容後再議。”
郭嘉笑道:“主公,佳人難得,何況鄒家也是弘農郡大族,將軍若娶了鄒誠之女爲妾,他的同族子侄必然會爲大將軍所用,這弘農便可牢牢掌握在主公手中,這也是好事啊!”
他勸了幾句,見封沙只是搖頭不允,也不好再說,便微笑告退,道:“且等我軍消滅白波賊,回師洛陽之時,再議此事也好。”
他退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封沙站在窗邊,仰頭望着天上的明月,面色淡然,目光似喜似憂,凝立良久,忽聽門聲響起。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走到屋中,又將門帶上了。
封沙默默地轉過身來,看着那身披斗篷的佳人,眼神平靜,不帶一絲驚意。
早在轉身之前,他便已知道來到此處的,不會是別人。這腳步輕盈,乃是女子之腳步聲,況且步履平靜,敢來此處的女子,又有如此膽略,這莊中豈有第二個?
他靜靜地看着那絕色佳人,看着她眼中那一抹決絕之意,忽然想起劉慕的目光,不由心中一痛。
鄒佳披着斗篷,以御嚴寒,並遮住了大半張臉,平靜地看着他,見到他眼中那一絲痛楚,不由芳心也隨着痛了起來。
她緩緩除下斗篷,露出那傾國傾城的絕代容顏,眼神溫柔,充滿撫慰之意,輕移蓮步,緩緩走到封沙身邊,張開手臂,撲進他的懷中,將他緊緊抱住。
封沙並不掙扎,只是低頭看着她,淡然問道:“何必如此?”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他們兩個,已經不必說太多的話,便可以明白對方的意思。
鄒佳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輕輕搖頭,柔聲道:“我不能讓你這樣離開,如果你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能讓自己如此心動,又擁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度過這個亂世。這樣的男子,如果輕易放他離開,只怕自己要後悔一輩子。
封沙知道她是對的。爲了留下自己,她不惜拋棄少女的尊嚴和矜持,便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孤注一擲。這一注一旦輸了,她便輸掉了一切。
她如此聰慧,如此剛強,卻又如此嫵媚,柔情似水,讓封沙的心禁不住微痛,擡起手來,抱住了她。
這便是承諾。封沙從未象現在這樣,想要得到這個美麗女子,他輕輕伸出手去,將她攔腰抱起,一直向牀上走去。
鄒佳眼中止不住地露出喜色,卻又不禁驚慌,爲少女的初ye即將失去而興奮懼怕。
在封沙身下,她不由自主地掙扎着,顫聲道:“請你答應我,如果我生了孩子,請留一個繼承鄒氏家族!”
封沙從她白玉般的頸間擡起頭來,靜靜地看着她,臉上不禁露出微笑,溫聲道:“可以,你生的孩子,你可以決定讓他們姓什麼!”
鄒佳喜出望外,攬住封沙的脖子,柔聲道:“我不要那麼多,只要一個孩子姓鄒就可以了,我們以後生的孩子,都跟你的姓!”
說到此處,她不禁羞意無限,將臉埋在封沙懷裡,再不敢擡起頭來。
屋中,春guang無限。
窗外,明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照射下來,這山莊,顯得如此寧靜祥和。
※※※
在大帳中,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頭戴束髮金冠,身披輕甲,外罩紅色披風,昂然而立,剛強的臉上帶着一絲不屑的冷笑,面對白波三帥,侃侃而談。
“劉沙賊軍,雖有兵馬數萬,但大都是董卓舊部,人心未定,我軍迎面痛擊,可一鼓而破!”
李樂、胡才、韓暹都是久經沙場之將,麾下皆有近萬人馬,心知自己的軍隊只是烏合之衆,哪裡及得上朝廷大軍?當下都不答言。
審配勸了許久,口水說幹,仍是得不到三帥的認可,只得嘆了一聲,咬牙道:“既如此,我軍且在此處紮營,並在洛陽、長安之間,四處攻擊,攪得他劉沙不得安生,自然就來與我軍決戰,那時我軍以逸待勞,若能擊破敵軍,殺了劉沙,那時天子論功行賞,三位將軍必得顯官,太守、刺史,不過易事耳!”
三人這才眼中放光,想起一旦做了太守,就可名正言順地搶掠,而不會被人稱爲賊寇了。
四人商議了一陣,決定先把曠野上的鄉村搶個乾淨,瞅空子打幾個城池,先賺些軍費,等朝廷大軍來了,再做計較。
於是三帥分別領兵而去,不多時,附近的鄉村中,便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
三萬軍馬行於曠野之上,秩序井然,絲毫不亂。
行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青甲戰士。他騎着一匹渾身烏黑的高頭駿馬,手持方天畫戟,面色冷漠,回頭看着這支自己親自訓練多日的精兵,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
在他的左肩上,停着一隻鷂鷹,看上去並不大,羽毛光澤發亮,一雙眼睛閃閃發光,警覺地打量着四周。
這隻鷂鷹,是封沙在前往西涼的路上,佈置下圈套捉到的,訓練了數月,這小鷹漸漸長大,對封沙十分溫馴依賴,已經可以替他做些事情了。
天色漸晚,封沙正要下令紮營,忽見前方隱隱有火光傳來,眉頭一皺,挺戟指向前方,喝道:“大軍疾速前進!”
說着話,他一馬當先,衝出隊列,直向那火光處奔去。
高順、張遼、郝萌、曹性、成廉、魏續、宋憲、侯成衆將率三千騎兵緊跟着他,一同奔去。戰馬奔騰之聲,響徹山野。
當封沙率軍馳到近前,赫然發現,那被火焚的,是一所村莊,正在熊熊燃燒。
封沙縱馬馳入村莊,眼見身旁烈火在殘屋上燃燒,到處都倒着村民的屍體,老人孩童,都慘死於地,大都是被利刃所殺,或是被火燒死的。
封沙眼中怒色閃現,左肩一聳,命令道:“去追尋!”
肩上鷂鷹振翅飛起,在空中盤旋一圈,鳴叫幾聲,向北方飛去,又折回來,再度鳴叫。
封沙回頭喝道:“下令後隊步兵撲火救人,騎兵隨我來!”
他催馬繞過火場,向北馳去。
馳到村莊北面,地面上蹄印清晰,足跡散亂,似有許多人從這裡經過,地面上還散落着一些零碎東西,似是從村中搶掠來的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