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元進帶着部下,快步走了幾裡地,終於看到前面有一輛馬車,正在緩緩向北行進。
在車上,手執長鞭坐在趕車位置上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身披重甲,卻沒有戴頭盔,正倚在車壁上沉思。那馬車沒有經過他驅趕,卻也走得甚是平穩,見了水溝,拉車的幾匹馬還會自己繞過去,遇到岔路,也是馬匹自己走上正路。路上行人遙遙見了,都不由暗暗稱奇。
車旁拴着一匹戰馬,身上披着重甲,那馬卻一點疲憊的意思都沒有,仍是興致高昂,伸頭啃着車後栽的一捆青草,緩緩跟着馬車一起向前走,悠閒自得。
眭元進一見,喜不自勝,舉槍大喝道:“小的們,敵將只有一人,你們一擁齊上,就是擠也把他擠死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上去殺了他!”
軍令如山,衆軍兵齊聲大吼,各挺刀槍,浩浩蕩蕩地殺向前方的馬車。
路上行人見了,都嚇得掉頭就跑,沒有人敢留下來,被亂兵隨手殺掉。
正倚在車壁上沉思的封沙面色不變,從身邊馬車木板上拾起鐵盔,戴在頭上,隨手拉下了護面具,只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他跳下車,走到車後,解開狂野天星的繮繩,翻身上馬,擎起方天畫戟,撥馬回身,冷然面對漫山遍野蜂涌殺來的敵兵,一股暴烈的殺氣自他身上狂涌而出,直衝宵漢。
士兵們正在嘶吼着,鼓足餘力殺向敵將,忽然看到,那本是沉靜無比的敵將一旦上馬持戟,便似變了一個人一般,那狂暴的氣勢令人見之心驚。
他獨自持戟立於道上,便似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般,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仍在不斷地蓄勢,一旦爆發,便是石破天驚之勢。衆軍兵一見此景,不由都嚇得面上變色。
森寒的殺機自封沙眼中射出,看着對面衝來的敵兵漸漸慢下了腳步,臉上都現出懼色,封沙舉起方天畫戟,長嘯一聲,雙腿輕挾,狂野天星大步奔出,剎那間便提升到了極速,便似離弦之箭一般,飛速向敵軍馳去。
衝在最前面的步兵們見那渾身鐵甲的戰馬便似怪獸一般,嘶吼咆哮着向自己這邊狂馳而來,而馬上戰將也被鐵甲遮住了周身和本來面目,手中揮舞着那杆粗長沉重的大戟,眼中寒光暴射,便似地獄中衝出的恐怖魔神,都不由大恐,正要回頭逃走,那怪獸卻已如電射一般,猛衝到了自己面前!
狂野天星渾身披着重甲,加上它超越一般駿馬的體重,已是沉重得難以想象;再經過它這一路狂奔,它帶來的衝力已是狂烈得無與倫比。衝入敵軍隊列中,便似利刃破竹,沒有人能擋住它狂衝的步伐。
它的前胸重重地撞在最前面那名敵兵的身上,那敵兵已是嚇得目瞪口呆,連鋼刀都不及舉起,便被那火車般的巨力猛地撞飛出去,周身發出一聲悶響,整個人飛出好遠,摔落在地上。
鮮血自他口中狂噴而出,染紅了地面,已是被這恐怖的怪獸撞碎了內腑,眼見是不得活了。
後面那名敵兵面如土色,舉起長槍對準前方,槍尖無力地刺在狂野天星胸前的鐵甲上,卻被狂野天星重重一撞,將槍尖撞得向後縮,槍桿後端重重撞擊在那士兵的胸膛上,胸甲登時凹陷進去,那士兵慘叫一聲,向後飛出,滾倒在地,一樣地狂噴鮮血,死活不知。
後面的士兵們眼見前方的同伴都被這怪獸撞碎胸骨,都驚得魂飛膽裂,還來不及逃走,便已見那鋼鐵怪獸猛撞而來,將他們一個個地撞飛到空中,慘叫聲震天響起。
封沙在馬上也毫不停頓,手中方天畫戟漫天揮開,重重砸在身邊敵兵的頭上。戰馬狂馳而過,方天畫戟寒光漫天,馬旁的士兵一個個仰天倒地,都被那奪命大戟砸碎了頭盔,鮮血流滿面龐,兵刃脫手飛出,叮噹聲不絕於耳。
眭元進所帶部下,雖有千餘之衆,卻大都是步兵,又一路疾行而來,早已累得渾身無力,又哪裡能抗衡這猛虎下山般的重甲鐵騎?那一人一馬身上的鐵甲緊韌異常,刀槍斬在上面,連道白印都無法留下,那鐵騎的衝力又是巨大無倫,任何人被撞上,都是甲碎骨裂,鮮血狂噴。一衆軍兵便似被屠戮的羔羊一般,慘叫聲震天響起,霎時便被鐵騎猛將闖入陣中,揮戟狂殺,直殺得人頭亂滾,死屍遍地。
鐵騎如巨大的火車般衝進敵陣,整整一千餘人,竟然無一人能稍微擋住那狂馳而來的鐵騎,任由他直衝陣中腹地。
一衆軍兵裡,聰明的扭頭就跑,跑得慢些的便被戰戟猛烈劈殺,或是被鋼鐵神駒撞飛到空中,鐵蹄踏下,霎時便踩碎了倒地士兵的骨骼。
封沙勢如破竹,剎那間便已殺到敵軍腹地,手中方天畫戟左右狂揮,將兩名敵兵劈飛出去,已經接近了敵將眭元進。
眭元進已經是嚇得面上變色,又恨又怕。這敵將的悍猛,已遠遠超出他的預料,果然是盛名無虛,怪不得河北名將顏良、文丑也會喪生在他和他的同黨手下。
此時,那真正殺掉顏良、文丑的兇手正高高地坐在馬車頂端,悠閒地看着老大和一羣人打架,抱着雙臂,笑眯眯地道:“果然是我設計出來的重甲鐵騎啊,配上老大這絕世猛將,天下根本就沒有人能擋住他嘛!啊,我真是聰明,真是偉大!當然啦,老大也出了一點小主意,對古代冷兵器時代的戰鬥方式,他懂得也不少,我們兩個做搭檔,那真是太合適啦!”
他在那邊感慨,眭元進卻已是渾身顫抖,怒不可遏。眼看着部下都被殺得殺,逃得逃,只有數十名親兵還守在自己前方,這一戰,敗局已定。
若是敗了,自己還有什麼臉去見同僚?一念及此,眭元進羞憤莫名,挺起長槍,厲聲嘶吼,縱馬向封沙殺去。
此時,狂野天星衝力未盡,眼見前方已沒有多少敵人,狂野天星奮足餘勇,長嘶一聲,大步狂衝,便似一輛重型坦克,衝進敵軍人羣中,將敵人撞得人仰馬翻。
這重型坦克狂衝而去,迅速接近了迎面馳來的眭元進。
封沙眼見那是敵軍主將親自趕來廝殺,面露凝重之色,挺起方天畫戟,健壯的雙臂將力量灌注到戟上,嗤地一聲,劈裂長風,便似暴烈雷霆般,轟然向前刺去。
身披重甲的戰馬向前狂衝,那銳利無比的戟尖寒光暴射,重重撞擊在眭元進刺來的長槍上,長槍便如脆弱的木條般,霎時斷折,發出“咔嚓”一聲裂響。
暴烈戰戟狂刺而去,霎時便已刺到眭元進的前胸,鋒利的戟尖“咯吱”一聲,刺破了鎧甲,迅速刺透了眭元進的胸膛,直達後心。在眭元進的背部,陡然出現一個閃亮的戟尖,在鮮血迸流中,寒光閃爍。
眭元進被這一戟挑了起來,怒目圓睜,狠狠地瞪着下方那挑着自己的敵將,兩行血淚,緩緩自眼中流下。
他部下的軍兵都已心膽俱裂,嚇得縱聲狂呼,丟下刀槍,四散奔逃,只想快一點離開這血腥的屠場,永遠不要再看到那可怕的殺神。
封沙雙臂一振,將眭元進的屍身遠遠抖出,扔到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他再回馬看時,數百名軍兵便如野兔般,瘋狂地向四面逃竄,在他的周圍留下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空地。
封沙垂下方天畫戟,冷然四顧。一衆敵兵已然逃竄無蹤,染滿鮮血的曠野之中,只有上百具士兵和將領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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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減少麻煩,能夠快些找到趙雲比試武藝,而不是和這些小兵小將周旋,封沙不得不接受了無良智腦的建議,換上了書生儒服。
那死去書生的衣服有點瘦,他只好到一個小鎮上找裁縫按樣子重做了兩套,穿上以後,配上他那英俊的面容,倒也很象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了。
封沙自當傭兵時,就已經習慣給自己化妝。無良智腦又發揮他化妝的天賦,爲封沙設計了幾個方案,讓化的妝不易脫落。
化好妝後,無良智腦撫掌大笑,得意非常,自道化妝的本領天下無人可及,這一變了模樣,只怕沒幾個人能認得出來他。
封沙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已經變了樣子,與那書生很是相似,又多了幾分書卷氣,也很滿意。
於是二人將重甲自狂野天星身上卸下,又由無良智腦替它化妝,把它變成了一匹灰白相間的高頭大馬。狂野天星委委屈屈,卻又不能反抗他們的暴政,只得流着淚去拉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