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沙緩步走過去,伸手捏住地上那人的脈搏,果然早已停了心跳,屍體已漸漸地有些涼了,不由黯然。
那女孩呆呆地看着他,卻不說話。只因她小小年紀便遭逢大變,親眼看着父親被人殺死,心神大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癡癡地看着封沙英俊的面龐,一動不動,便似一個玉美人一般。
府門處一陣喧譁,胡赤兒帶着百餘名士兵闖了進來,見狀大恐,忙喝令道:“都給我拿下!”
士兵們擎出鋼刀,將二十多個董軍士兵圍住。胡赤兒喝道:“快快棄械投降,不然定斬無赦!”
那些董軍士兵見衆寡不敵,都跪倒乞降,被衆軍綁了起來。
胡赤兒跑到黃尚身邊,跪地磕了一個頭,惶聲道:“主公,小人護駕來遲,望主公恕罪!”
黃尚心中得意:“還是有個手下好啊,什麼事都不用自己去辦,還好我當時根本就沒想殺他。”
他輕咳一聲,面色微沉道:“你自己跑到這裡來,陳留王那裡是誰在照顧?”
胡赤兒慌忙道:“小人派了幾個心腹手下統領五百甲士,將陳留王的住處團團圍住,他起居都有人盯着,絕不會出事!因爲想起主公在外面沒有人使喚,因此連忙趕來,赴主公面前聽候差遣。”
黃尚頜首微笑,道:“你去看看那是怎麼回事,再來回報!”
胡赤兒恭聲答應,跑去給封沙磕了個頭,又看了看那個被殺的人,驚道:“怎麼伏完大人被人殺了?”
他又看向那受傷的謀臣,驚道:“田儀,你怎麼在這裡?”
那田儀脅骨斷裂,痛得說不出話來,只在地上打滾呻吟。
胡赤兒跑到一邊,揪住董軍士兵問了個清楚,便回來跪地回話。
原來那持刀謀臣本是董卓軍中的主簿田儀,受董卓之命,來勸說伏完把妻子陽安公主休掉,再把女兒一同獻給太師,必可永享富貴。伏完怒氣填胸,搖頭不答,被田儀一番苦勸,雖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也只是掩面垂淚。
田儀無法,便住在他的家裡朝夕對他好言相勸,每天吃他的,用他的,把他家裡的錢財拿了個乾淨,閒着沒事再調戲他的姬妾玩,只是不敢惹太師想要的小美人伏壽,一心一意地等着伏完想清其中利害,把妻女拱手獻上。
這一天,忽然聽到外面有喊殺之聲。田儀在府中鬱悶了半天,終於壯着膽子出門去看,剛好看到封沙挑着董卓的屍體在門前飛馳而過,不由驚得半死,渾渾噩噩地走回伏府,拔出刀想去替恩相報仇,卻又自知及不上那持戟人的武力,再加上門外還有無數的亂兵,更是不敢出門,只得倚在門上暗自垂淚。
伏完聽家人說了這個好消息,仰天大笑,喜不自勝。那田儀正在痛苦之時,見此人竟將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怒不可遏,揮刀便殺了他。
殺人之後,田儀滿心疲憊,知道外面都是西涼士兵守衛,又不敢出去,再想想太師既死,自己同是一黨,只怕也難逃活命,天下之大,未必便有自己容身之處,一時難以決斷該何去何從,便站在院中發怔。
伏完家人見伏完遇害,兇手持刀站在一旁,旁邊還有如狼似虎的董軍士兵,都不敢出來,只有他的女兒傷心父親無辜被殺,跑出來伏屍大哭。
無良智腦聽了個明白,心中暗笑道:“原來這女孩兒就是日後做了獻帝皇后、又被曹操所殺、滅其三族的伏皇后,不過伏完現在死了,自然不會再叛亂被曹操滅族,獻帝也已被我降爲陳留王,多半也沒有公卿願把女兒嫁給這個失勢小王了。本來今年董卓西遷長安之後,她就該被召入宮中成爲那十歲小皇帝的貴人,現在什麼都不一樣了,這女孩未來的命運,還真得讓我替她好好打算打算啊!”
他低頭看着那女孩的花容月貌,暗自喝采道:“真是漂亮的姑娘!剛纔在皇宮中看到一個美女,相貌與她很是相似,正用鐵鏈拴着,赤條條地站在秘室裡,就是胸部很挺很大的那個,好象還在屋裡對老大進行了什麼xing騷擾,大概就是她的母親陽安公主吧?有趣,有趣!果然是一對母女花,豔冠天下!”
封沙看了田儀一眼,淡然道:“把田儀拿下大獄,日後斬首示衆!不其侯伏完被逆賊所害,當以諸侯之禮,予以厚葬。”
他轉身欲走,忽聽身後一個嬌怯的女孩聲音道:“請問……你是誰?”
封沙腳步稍稍一緩,卻不肯停留,繼續向院門走去。
黃尚搖扇笑道:“這位英雄便是當朝建威大將軍劉沙,因救了天子、太后出洛陽,被授爲大將軍之職,總領朝政,統天下兵馬征討董卓。今日大將軍已率大軍收復洛陽,他衝鋒在前,第一個殺進洛陽城中,又在皇宮門前獨力以霸箭破了董卓的龍箭,親手斬了董卓的狗頭,威揚天下!朝政一清,天下太平,指日可待!此等大英雄、大豪傑,你竟然不認識麼?”
封沙眉頭微微一皺,也不理他,邁過門檻,便向府門外走去。
那跪在父親屍體旁邊的清麗女孩癡癡地道:“大將軍……”
話音未落,她身子一歪,暈倒在父親身邊。
封沙聽得驚呼聲在身後響起,轉頭看了一眼,見黃尚手足無措地指着那女孩,叫道:“老大,你看,該怎麼辦纔好?”
封沙暗歎一聲,走過去把她抱在懷中,向內堂走去。
穿過一扇門,那女孩已悠悠醒轉,見自己被一男子抱在懷裡,又羞又急,奮力掙扎。
封沙抱緊她溫軟的嬌軀,柔聲道:“不要動,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女孩這纔看清抱着自己的是那英俊無雙的大將軍,又羞又怯,不敢亂動,只覺一股男性氣息撲面而來,芳心怦怦亂跳,忙閉上眼睛,滿面紅潮,不敢多看。
封沙走進內堂,早有胡赤兒逼着一個侍女帶路,領着他走進了小姐的閨房。封沙小心地將她放在牀上,替她蓋上被子,看着她臉上的淚痕,憐她自幼失父,輕輕拍了拍棉被中少女的香肩,轉身悄悄走出了房間。
出了不其侯府,封沙見無良智腦雖是表面上言笑自若,卻知他一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也懶得理他,跨上駿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