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林作爲當代屈家的家主,雖然看上去已是頭髮花白的老者,可那種久居上位的氣勢一旦爆發出來,卻遠非屈永這個未來繼任者和屈蒙這個毛頭小夥子能夠比擬。
屈老頭子一聲令下,黑夜之中的屈家塢堡頓時鬧騰起來。
王越清晰地聽到了屋外的人聲嘈雜和腳步匆忙,似乎大戰即將來臨一般。
屈林向王越抱拳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小老兒待會將在校場上聚兵訓話,還請王大俠到時略微展露幾招絕技,鼓舞孩兒們的鬥志!”
王越心想這個屈老頭倒是人老成精,居然知道借勢而上,利用自己來鼓舞人心,激勵鬥志。
“既然屈家主有此想法,某便露上幾手,也教大夥知道天使大人的實力!”王越爽快地答應了屈林的請求。
半個時辰之後,屈家塢堡內一塊平整的空地上聚集了數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家丁和僮客。
“全體肅靜!下面由家主爲我們訓話!”
家兵統領屈剛一聲爆喝,頓時整個場中安靜下來,再無人敢交頭接耳。
不多時,屈林在前,王越在後,兩人一起登上了高過堡內所有房屋頂的三丈塔臺。
屈林俯視下方一圈,開口說道:“孩兒們,今夜忽然校場點兵,只因屈家即將面臨一場生死考驗!若是這一仗我們勝了,從此之後三戶亭便是屈家說了算;若是這一仗我們敗了,屈家從此在三戶亭除名,爾等便要去爲別人做牛做馬,再無出頭之日!”
屈林這一席話剛說完,塔臺之下的家兵們頓時炸了窩,數百人鬧哄哄一團糟,說什麼的都有。
“屈家是要跟昭家和景家開戰麼?”
“笨蛋,昭家有八百精兵,景家有六百家兵,怎麼可能是咱們主動向那兩家開戰?肯定是昭家和景家要對咱們動手了!”
“管他八百還是一千!我們是屈家的兵,我們的父母妻兒都在屈家塢堡,誰敢來攻打屈家,咱就跟誰拼命!”
“對!拼了,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上兩個墊背的!”
“屈老爺子仁義,屈家這些年待我們不薄,至此爲難關頭,誰要是敢當縮頭烏龜,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對!誰要是當軟蛋,先問問我屈牛兒手中這把大砍刀!”
見下面的家兵們吵吵嚷嚷的沒完,王越忽然深吸一口氣,然後鼓足丹田之氣猛地一聲大喝:“呔!統統閉嘴,瞧你們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如何與人交鋒?難道你們只會欺負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麼?”
王越這一聲喝,如同雷鳴一般在校場上空爆響,頓時便讓場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此人是誰?”
“好可怕的煞氣!”
“我的耳朵差點要被震聾了……”
大家的心裡都在自言自語,頭卻不敢低下,直愣愣地看着塔臺上的王越。
屈林趁機對家兵們說道:“這位便是當年匹馬獨闖賀蘭山,斬下作亂羌人頭顱的燕山大俠王越!王大俠今日蒞臨屈家塢堡,乃是帶着天子特使劉和劉公子的親筆書信!”
“竟然是燕山大俠王越!”
“我說此人身上的殺氣怎麼如此濃郁!”
“王大俠是代表天子特使來見屈家主的!”
“屈傢什麼時候跟朝廷的人有了聯繫?”
臺下數百家兵的心頭又是掀起一陣巨浪。
屈林接着說道:“劉公子此次代表天子經由武關出使荊州,途徑丹水山中時,隊伍竟然遭遇到一股膽大妄爲的匪徒襲擊!當然了,這羣不知死活的匪徒已經全部被天使大人隨行的衛兵盡數誅滅!然而,據王大俠事後調查得知,這羣匪徒實乃三戶亭某個大家族的家兵假扮的!”
屈林此言一出,塔臺之下一片譁然。
王越適時地接過了屈林的話語,接着說道:“我們審訊了幾個帶頭襲擊公子的歹人,他們一口咬定自己是三戶亭屈家的人!”
“什麼?”
“是誰要嫁禍給咱們屈家?”
“還能是誰!除了昭家和景家,誰還有這種實力和膽子!”
王越將聲音提高几分,接着說道:“幸好天使大人智謀出衆,覺得此事多有蹊蹺,於是便派出幾名貼身侍衛前來調查,結果發現屈家塢堡這幾日根本就沒有家兵出入!”
“對!這幾日我們根本就沒有邁出塢堡半步!”
“天使大人明察秋毫!”
“我們要報仇!”
“還請天使大人替屈家做主!”
屈林見家兵們的思想已經被引上了“報仇”這個目的上來,於是說道:“孩兒們!天使大人這次派王大俠前來屈家塢堡,就是來跟我們商議共同出兵懲治禍首的!現在,本人以屈家家主之名號召你們做好出戰的準備,不論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爲了天使大人,爲了屈家,爲了你們自己,給我殺!”
屈林話語剛剛落地,王越忽然抽出亮光閃閃的長劍,飛身一躍從三丈高臺上飛了下來。在身體緩緩下墜的同時,王越竟然用劍尖在塔臺的青磚牆面上飛龍畫鳳地刻下了一行大字:以牙還牙,血仇血報!
“殺……殺……殺!”
家兵們看到王越猶如天神下凡一般的武藝,再看了那八個充滿蠱惑和煽動味道的刻字,頓時熱血上涌,校場上於是響起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
當日夜裡,王越將劉和交待的事情辦妥之後,便連夜帶着屈家幾個年輕的嫡系族人返回山中。
第二日,劉和派人前往鄧大他們藏匿糧食的地穴一趟,將剩餘的糧食全部取了出來,然後分發下去。老百姓手裡有了一些糧食,原本有些緊張的情緒便徹底消除。
劉和覺得這兩天大家趕路比較辛苦,所以大發慈悲放假一天,整個隊伍便呆在原地,沒有什麼動作。
到了午時,王越帶着人返回了營地。
雙方見面之後,少不得一番參拜和回禮,這裡略過不說。
“公子,幸不辱命!這是屈家家主的次子屈剛,這是屈家家主的幼子屈滎,他們此來聽候公子的差遣和吩咐!”
劉和點點頭,對屈剛和屈滎說道:“難得你們屈家深明大義,在這種關鍵的時候選對了方向,不然到時候就會跟另外兩家一樣,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二人聽了劉和這句明顯帶着敲打意味的話,頓時額頭冷汗直冒,急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屈家上下千口,悉聽天使大人差遣,願爲天使大人效犬馬之勞!”
“呵呵,好說,好說!你們現在已經見到本使了,今後還要留在本使的身側聽候差遣,莫要這麼拘謹嘛!我這人很隨和的,你們放輕鬆,平時咋樣還咋樣。”
屈剛和屈滎見劉和笑容可掬,說話和氣,似乎人畜無害的樣子,頓時原本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下來。
劉和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田疇和鮮于銀看了兩人的表情,心裡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哼哼,公子說的話也信,後面有你倆好受的!”
劉和讓田疇將屈剛和屈滎兩人帶下去安置,又讓鮮于銀將史阿和丁況兩個喊來。
這師兄弟兩個經過一晚的休整,已經恢復了氣力,此時看上去生龍活虎的,很有精神。
“公子,喊我們過來可是有事情交代?”史阿開口問道。
“嗯,我這裡有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情,需要你們兩人走一遭!”劉和點頭說道:“我已經跟你們的師傅說過了,他也同意。”
“一切聽公子的吩咐!”兩人抱拳恭敬地說道。
“你們現在拿上本使的親筆書信和這塊玉佩,立即動身前往二百里外的豐鄉堡,想辦法見到那夥強人的大當家,將書信和玉佩交給他,然後什麼也不要多說,立即抽身離開。”
“公子放心,一定不負所托!”二人小心將書信和玉佩貼身收起,然後從劉和帳中退了出來。
動身之前,史阿和丁況按禮來向王越告別。
王越一臉嚴肅地叮囑徒弟兩個:“劉公子交待你們的事情極爲重要,關係到這次計劃的全盤,等於是將數百人的性命安危都託付給了你倆,無論多麼困難,都要想辦法完成!如果事態緊急,可以動用我們隱藏在暗中的力量!”
“弟子明白了,一定不讓師尊失望!”
片刻之後,一身黑色勁裝的史阿和丁況悄然消失在山野叢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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