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指揮有限的兵力連續打了兩場勝仗,頓時在士兵們的心目中形象高大起來。
第一仗劉和雖然帶隊來的稍晚一些,但採取伏擊的策略卻是由他最先提出,而且最後命令田疇追擊昭家逃走騎兵的命令也是由他下達。
若非田疇帶隊將逃出峪外的昭家騎兵全殲,那麼景鎬很有可能就會得知昭家隊伍全軍覆滅的消息,然後緊急掉頭撤回景家塢堡,導致第二場突襲景家部隊的戰鬥落空。
第二仗則是完全按照劉和的意圖進行,先是利用騎兵的高速穿插能力截斷了景家的退路,然後集中優勢兵力在有利的地形條件下對景家的部隊實施圍殲。
雖然劉和在一些戰場細節方面的掌控還顯不足,但他作爲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能夠從容指揮數百人作戰,已經體現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指揮天賦。
就連劉和本人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他只是儘量將自己想象成一座中學的校長,然後正在組織學校裡的學生們進行一場大型的體育競技比賽,爲了拿到冠軍獎盃,他必須將各個方面統籌組織到位,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和懈怠。
其實,戰場之上的廝殺不就是一場人數衆多的競技比賽麼?只不過這場比賽的賭注實在太大,勝利的一方贏得繼續生存的權力,失敗的一方則丟了性命,丟掉一切……
戰後的各項事宜在田疇、鮮于銀、屈永、屈蒙等人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劉和離開了充滿血腥氣味的戰場,坐在一處土丘頂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王越依然形影不離地守在劉和身側,稍遠一點負責警戒的則是二十名申息軍中的老兵。
申息軍中的老兵,自然就是被劉和招攬過來的西涼老兵。申息軍雖然草創,但劉和從一開始就非常重視這些老兵在隊伍中發揮的作用,不僅從中挑選了二十人充當自己的貼身衛兵,剩下的六十多人也都被他分別委任以“伍長”和“什長”的基層職務。
按照漢代的軍制,從上到下依次分爲軍、部、曲、屯、隊、什、伍這七級。
一伍就是5人,兩伍則爲一什,一什便是10人。前、後、左、中、右五什編在一起爲一隊,一隊便是50人。然後兩隊爲一屯,一屯便是100人;前後左中右五屯編爲一曲,一曲便是500人。前後左中右五曲編爲一部,一部便是2500人,曲長爲校尉;五部編爲一軍,一軍便是12500人。
顧名思義,伍長便是管理5個士兵的頭目,類似於後世軍隊中的副班長;什長管理10名士兵,相當於班長;隊正指揮和管理50名士兵,相當於排長或者副連長;屯長指揮100名士兵,與後世軍隊中的連長指揮的人數基本一致。
以此類推,曲長指揮500名士兵,相當於後世的營長,軍階爲校尉,正好與後世正營職軍官的少校軍銜完全吻合。曲之上是部,但卻沒有部長的稱謂,一部之統領指揮2500人以上,被稱作都尉,其權力相當於後世軍中的團長。
漢代一座邊境縣城內負責安全保衛的武官便是都尉,鮮于銀在劉虞帳前擔任的就是騎兵都尉這一職務。
漢代軍中沒有類似後世軍隊中的師、旅這兩級編制,在部這一級編制之上便是軍,每軍人數過萬,有自己的旗幟,統領的級別至少是雜號將軍以上。
古時所稱的師,是對某一方軍隊的統稱,如“出師大捷”、“師出無名”、“百萬雄師”等等。也就是說,“師”在古代不是部隊編制單位,而是代指軍隊本身。
劉和在後世那個時空中雖然沒有參過軍,但卻進入部隊營盤內接受過正規的軍訓,他當時接觸最多的便是幾個帶兵的老班長,所以對於班長在部隊最底層發揮的作用有着深刻的體會和認識。
班長,被士兵們稱作“軍中之母”,絕對是催生出一支部隊戰鬥力的關鍵。
現在,劉和便是讓西涼老兵擔任了伍長和什長,由他們去管教和訓練新編入伍的佃戶,看是否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便讓申息軍提升戰力。
劉和的要求不高,等他離開南陽時,他想看到這支由他一手草創的部隊,在人數相當的情況下,至少可以打敗南陽郡內任何家族的私兵和山賊盜匪。
正當劉和坐在土丘上默默規劃着申息軍未來的發展方向時,田疇等人陸續前來向他報告。
田疇說道:“公子,戰損情況和繳獲數字已經統計出來。今日共計殲滅昭家和景家兩支隊伍八百人,其中當場格殺兩百七十四人,無法救治被處死的有八十三人,俘虜四百四十三人。繳獲戰刀三百七十把、弓一百五十張、矛兩百三十支、箭矢一千七百餘支,馬七十五匹,其中二十三匹受傷嚴重。”
“屈家軍戰死三十七人,受傷九十二人。其中重傷二十八人,輕傷六十四人;申息軍受傷九人,兩人重傷,七人輕傷,無人死亡。”
“立即安排人員將身受重傷的士兵送回屈家堡,告訴屈林,不惜代價進行救治!另外,傳令各隊,包紮傷口必須使用滾水煮過的白布,絕對不許用手直接觸碰傷口!”
田疇領命,快步離開。
鮮于銀前來報告:“公子,方纔由我親自監督,所有伍長和什長以身示範,讓申息軍中的佃戶們人人都動過手,見過血了。”
“可有人嚇得尿褲子?”劉和忽然一臉壞笑地問道。
“怎麼沒有!好幾個嚇得臉發綠,當時就尿了,死活不敢上前,是被他們的伍長和什長硬將刀柄塞到手中,然後摁着往下砍的。”鮮于銀眉飛色舞地向劉和描述着。
“傳令下去,任何人不許譏笑這些膽子小的士兵,他們不敢殺人,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至少說明他們的心底善良。今後在訓練和作戰時,要區分對待士兵。膽子大的,安排他們去衝鋒肉搏;膽子小的,便安排他們運輸糧草,守護營盤。”
“公子高明!”
“少來,趕緊幹活去!”
鮮于銀走後,屈永又來請示:“公子,不知如何處理這些俘虜和繳獲的戰利品?”
“你們屈家想不想要這些俘虜?”
“千萬別給屈家,這些降兵現在心裡恨死了屈家,我們若是將他們收了,將來彼此防備,不定會出多少亂子。”
“這可是你說的!那麼,這些俘虜就全歸本公子了。你是不是眼紅那些馬匹?”
“南陽不產馬,從西涼和幽州往中原販馬的道路因爲各地戰亂不斷,早已斷絕,屈家實在需要這些馬匹。”屈林也不掩飾,據實說道。
“唉,也就是在南陽啊!本公子若是返回幽州,這些駑馬頂多也就是殺了吃肉,我實在是看不上的。”劉和一想到便宜老爹的手中居然有幾萬匹馬,頓時就覺得心中的底氣十足。
“本公子呢,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這樣吧,這些馬匹咱們一家一半,至於其他的刀、槍、弓、箭這些零碎,估計你們屈家也瞧不上,就都歸於申息軍。你看如何?”
劉和一臉“誠懇”地看着屈永,直接把屈永滿肚子的意見給堵了回去。
“公子這麼安排,鄙人沒有異議。”屈永有些憋屈地說道。他在心裡暗罵:真是個奸猾似鬼的小賊,仗是屈家的兵在打,人是屈家的兵在死,憑啥分好處的時候,就全歸了申息軍?那麼多的刀槍弓箭,怎麼就成了零碎?
“這就對了嘛,咱們今後合作的日子還長着呢!以後你們屈家想要買馬儘管開口,只要我說句話,保證讓幽州賣給你們最上等的好馬!”
劉和拍拍屈永的肩膀,擺出一副很講義氣的樣子。
屈永心情複雜地正欲離開,劉和卻又說道:“接下來還是打打殺殺的事情,你便隨傷兵們返回屈家堡吧。有屈蒙跟在我的身邊,收拾昭家和景家殘存的那點雜兵,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另外,你返回之後,立即給我大量地準備石灰或者草木灰之內的東西,我有重要用處。”
“公子需要這麼多的石灰作何之用?”屈永有些好奇地問道。
“剛纔不是砍了好多顆人頭嘛,這些人頭要用石灰或者草木灰之類的堆放,時間才能放的久一些。這些人頭日後可是有大用場的,可不能隨便就埋了!”
屈永嘴角抽了兩下,想說什麼,不過還是忍住了。
待屈永走後,王越終於忍不住問道:“公子,你存放這些人頭要做何用?”
劉和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在三戶亭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駐守丹水縣城內的袁胤定然會派人前來查探,到時候總得有頂缸的不是?我打算把覆滅昭家和景家的罪名安到黃巾亂民的頭上,至於黃巾亂民,則是被英勇無畏的屈家家兵盡數剿滅啦!”
王越是老江湖了,一聽就明白劉和這是要嫁禍到死人頭上,只是死的人是昭家和景家的,最後還要被劉和給栽上一個黃巾亂民的罪名,這也實在太陰險狠毒了一些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劉和越是這樣精於算計,王越的幹勁就越足。誰願意跟着一個笨蛋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