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遠在幽州的劉和正式迎娶大喬入府成爲第三位夫人的時候,沉悶了小半年之久的關中終於爆發了一場混戰,而這一戰從開始直到最後結束,參與其中的勢力都沒有搞清楚究竟是怎麼打起來的,最終又要打成怎樣的一個結果。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王允死後說起。王允一生做過的最大一件事莫過於聯手呂布做掉了當時已經惹得天怒人怨的董卓,但從董卓死後的關中形勢來看,也就僅此而已。
董卓死前,朝廷的命令出不了關中,各州自行其是。董卓死後,朝廷的命令依然出不了關中,各州不僅自行其是,而且軍閥之間混戰不斷,今日你討我,明日我伐你,各州之間甚至是各郡之間鬥得不亦樂乎。
王允帶着滿腔的遺憾撒手歸西,卻讓長安內外的幾股各懷鬼胎的勢力蠢蠢欲動,人人都想着如何控制中央朝廷和傀儡皇帝,進而獨霸關中以西的地盤。
三姓子呂布因爲手中握着長安城內的大部分兵馬,所以覬覦大司馬之職,竟然不顧城內軍民的側目和非議,當着滿朝大臣的面向皇帝討官要爵。也是呂布流年不利,明明在他看來一切水到渠成的事情,結果因爲向來不在朝堂上明確表態的皇帝一句想要回洛陽的話,直接擱置了起來。
呂布也知如今的洛陽比起衰敗的長安更好,但他手中的兵馬卻是無力與盤踞在洛陽地區的劉和部下爭地盤,因此只得暫時忍耐下來。
呂布無法護送皇帝還都洛陽,所以得不到朝中大臣的支持,因此無法登上大司馬的高位,但他當着滿朝大臣討官要爵的做法卻是大大地刺激到了長安城外的李傕和郭汜。
李傕一直以關中老大自居,對於屢次殺義父而上位的呂布很是瞧不起。如果不是當初劉和率軍在長安城外搗亂,說不定五年前李傕便已經衝進長安將呂布解決了。如今呂布蹬鼻子上臉,竟然圖謀大司馬這個掌管天下兵馬大權的職位,實在是馬不知臉長。牛不知角彎。這讓李傕覺得很沒有面子,同時也是十分的惱火。
李傕一生氣。後果很嚴重。他先派人去聯絡郭汜、張濟和樊稠等頭領,相約大家一起出兵再攻長安,這次不僅要把呂布徹底解決掉,還要將長安城內的大臣全都趕回洛陽。只剩下幾個聽話的侍奉在傀儡皇帝身邊,然後從此哥幾個在關中作威作福,逍遙快活。
在李傕看來,自己作爲帶頭大哥,這次的提議應該得到幾個兄弟的堅決支持和擁護,但實際的情況卻讓李傕很“受傷”。
“老二”郭汜直接不同意李傕攻打長安的提議,認爲如今關東各路軍閥加上河東袁紹都已經成了氣候。如果此時哥幾個圍攻長安,就會引來關東那些勢力討伐,這種授人以柄的事情做不得。
“老三”張濟不敢直接反對,但卻以身體生了怪病。無法下牀爲由,婉轉地拒絕了李傕的提議。
另外兩個小兄弟樊稠和王方倒是積極響應了李傕的提議,但他們麾下的兵馬畢竟有限,所以就算李傕把他們兩路勢力拉上,也不見得就能成事。
李傕心裡清楚,關中的事情,如果不能將郭汜和張濟拉下水,那麼等他跟呂布拼個兩敗俱傷的時候,郭汜和張濟一定會跳出來搶奪最終的果實。
而且,除了郭汜和張濟之外,距離長安不遠的河東袁紹,涼州的馬騰和韓遂,都是虎狼之輩,他們也肯定時刻關注着長安的動向,絕對不會老實地待在原地做看客。
李傕的提議受到阻攔,於是暫時沒有動作,他聽從了軍師賈詡的提議,秘密派人前往長安打聽消息,結果得知郭汜和張濟是受了城中一些人的挑唆,對他當老大有了想法。
只是,李傕卻沒有想到暗中挑唆郭汜、張濟和他作對的人竟然是黃門侍郎鍾繇。當時呂布有意謀取大司馬之職的時候,鍾繇可是暗中派人給李傕遞過話,意思是支持李傕出任太尉之職,爲此李傕還覺得鍾繇可用,以後控制了長安之後要給鍾繇一個大大的官職呢。
李傕的軍師賈詡眼光一向毒辣,他提醒李傕關中目前各方相安無事的局面已經無法持續下去,如果不先下手爲強,將各路勢力整合起來,那麼等到劉和與袁紹之間的爭鬥有了結果之後,關中這些勢力都會成爲砧板上的魚肉,到時候絕對抵擋不住黃河以北數州大軍的圍攻。
李傕對賈詡的分析深信不疑,因爲隨着劉和在幽州一次次獲勝,李傕心底那種危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已經看出了袁紹最終必然會敗給劉和的形勢,他也知道如果不趁着現在劉和還未正式南下之前將整個潼關以西的力量集中起來,那麼日後自己的敗亡也就無法避免。
與其坐而待斃,不如先下手爲強。李傕採納了軍師賈詡的建議,派人暗中聯絡樊稠和王方,對兩人許下高位和重禮,要求他們出兵協助自己攻打郭汜。樊稠一向對李傕的話言聽計從,接到李傕的命令之後,立即整頓兵馬,向着涇水方向靠攏。王方雖然也聽“帶頭大哥”郭汜的話,但他暗中與老二郭汜過從甚密,在接到李傕的密令之後,一面慢騰騰地整頓兵馬,一面派人火速前往咸陽向郭汜報訊。
數日之後,郭汜得知李傕居然暗中調集部隊準備對自己動手,自然十分的憤怒和恐慌,於是他也趕緊整頓兵馬,免得李傕從左馮翊打過來時,自己這邊毫無準備。除了備戰,郭汜還派人前往李傕營內質問,同時又派人前往藍田聯絡張濟,請求張濟派兵前來助戰。
郭汜這邊還在手忙腳亂的準備,李傕那邊打頭衝鋒的飛熊軍便已經從左馮翊衝進了右扶風。率領飛熊軍的是李傕的親侄子李利,這個傢伙身上頗有幾分飛將軍李廣的遺傳因子,是個擅長打奇襲戰的將領,當年曾經率領飛熊軍在長平觀將馬騰和韓遂率領的西涼軍打得屁滾尿流。李利率領飛熊軍殺進郭汜的地盤之後,一口氣從安陵沿着渭水北岸殺到了郿縣,嚇得郭汜不敢正面攔截,只是將部隊向着渭水南岸靠近豐鎮的地方匯聚。
郭汜這邊因爲李傕的突然出手而忙作一團的時候,張濟收到了郭汜派人送來的求援信,他也明白李傕如果收拾了郭汜,接下來估計就該對自己動手,所以急忙派出一支部隊從藍田趕往豐鎮增援郭汜。
然而,不等張濟增援的部隊抵達豐鎮,形勢再度發生急變!
一直縮在長安城內的呂布不知如何得到了消息,悄悄派出麾下將領侯成和郝萌率領五千士兵在半道之中,伏擊了張濟的部隊,結果導致張濟這路援軍還來不及趕到豐鎮與郭汜的部隊匯合,便抱頭鼠竄,逃回了藍田。
郭汜在豐鎮等候張濟的援兵,左等不來,右等不至,心中於是連張濟一起恨上,覺得張濟這次耍了滑頭,打的是坐山觀虎鬥的主意。正當郭汜坐臥不寧時,李傕卻悄悄派了賈詡來到郭汜營內遊說。
賈詡這個“老毒物”在郭汜心目中還是很有分量的,當初若非賈詡在李傕和郭汜等人茫然無措的時候提出反攻長安的建議,李傕和郭汜說不定早就被朝廷砍了頭。賈詡這次來雖然代表的是敵對陣營一方,但郭汜對賈詡還是以禮相待,沒有半分失禮和折辱。
“文和先生,如今兩軍兵戈相向,你怎麼還親自奔走呢?若是陷入兵陣,豈非吾等武人的罪過?”郭汜有些不解地問賈詡。
賈詡回答:“我這次前來,是要化解稚然(李傕字)和你之間誤會,別人來了你這裡,只怕還來不及說話,就會被你砍了腦殼。”
“誤會?!”郭汜似乎憋悶久了,忽然站起身來大聲衝賈詡抱怨說道:“這次分明就是他李稚然對於我不同意出兵圍攻長安進行報復!李稚然自己想進長安與呂奉先爭奪那個大司馬的位置,那就自己出兵呀,爲何要拉上兄弟們一起墊背?”
賈詡看着暴跳如雷的郭汜,忽然輕笑問道:“敢問將軍是聽誰說稚然圍攻長安就是爲了與呂布爭奪大司馬的位置?”
“這些話都是黃門郎鍾繇告訴我的!”郭汜毫無義氣地將鍾繇賣了出來。
“將軍覺得鍾元常的話可信麼?若是我告訴將軍,稚然這次邀你一起出兵長安絕對不是爲了與呂布爭奪大司馬,而是爲了大家今後的安危着想,估計你此時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但是,你不妨想一想,最近稚然的侄子李利帶着飛熊軍雖然在你的地盤內鬧得厲害,可曾真正對你的部隊下過狠手?難道你不想知道稚然這麼做的真正用意麼?”
賈詡連續幾個反問,讓原本還在火頭上的郭汜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郭汜仔細想了想,覺得賈詡說的沒有錯,這次李傕看似對自己大打出手,搞出來的動靜很大,但雙方直到目前其實都保持着剋制,根本沒有出動主力部隊進行死戰。
“難道,李稚然這麼做是爲了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