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和程昱一前一後走進了中堂,曹真一眼看見了坐在魏公身旁的曹植,他心中不由一怔,曹植怎麼會在這裡?但曹真無暇多想,上前跪下施禮,“卑職參見魏公!”
這時程昱也走了進來,向曹‘操’行一禮,曹‘操’擺擺手笑道:“兩位請坐!”
兩人坐下,曹‘操’目光轉向了曹真,他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漢軍絕不會無緣無故發動進攻,就算是挑釁,也需要一個藉口,那麼這個藉口是什麼?
曹真已大致瞭解到事情的經過,向曹‘操’稟報道:“啓稟魏公,這次漢軍挑起事端,主要是漢軍找到了一個藉口。”
“什麼藉口?”曹‘操’又急切地追問道。
“是因爲樂羣之子樂弈帶領一隊巡哨士兵在盤查往來商人時,發現一支商隊帶有違禁兵器,他抓捕這支商隊,沒想到這支商隊是襄陽蔡家的商隊,結果惹惱了葉城主將蔡進,他便夜襲曹軍巡哨,樂羣找他要人時中了埋伏,雙方爆發了‘激’戰,結果漢軍佔領了昆陽縣。”
“你說的可是實話?”曹‘操’又問道。
“這是樂羣向卑職稟報,卑職也調查過,應該屬實。”
這時,旁邊程昱‘插’口問道:“那支被抓捕的商隊有多少人,運送什麼貨物?有多少貨物?”
“回稟軍師,大約十餘人,聽說是綢緞,三百頭騾子運載。”曹真有些不安,他感覺程昱是在懷疑什麼,難道樂羣對自己還有什麼隱瞞嗎?
曹‘操’也感覺到程昱在懷疑什麼,便問道:“軍師覺得有哪裡不妥?”
程昱笑了笑,“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合乎常理,或許是我多慮了。”
“軍師不妨說說。”
“第一個問題是這支商隊爲什麼要帶違禁武器,他們明明知道要被搜查,幹嘛還帶違禁武器,而且他們只有十餘人,我不明白帶違禁武器有什麼意義?”
“或許他們覺得路上不安全,要保護自己。”
“如果覺得不安全,就不應該只有十餘人,要照顧三百頭騾子,我覺得人太少了,而且聽曹將軍說,似乎是事後才知道他們是蔡家商隊,但從常理而言,這些人被抓捕時都會喊出他們的身份,我覺得有點奇怪。”
這時,旁邊曹植冷冷哼了一聲,“軍師,一點也不奇怪,是樂弈想謀人家的貨物,貨值昂貴,他起了貪念,便用違禁弓弩栽贓對方,這樣就把人抓走了,蔡進自然利用這個機會製造事端。”
曹真大急,“三公子,你不能這樣信口胡說!”
曹植不睬他,對父親施禮道:“啓稟父親,孩兒在許都也有耳聞,樂羣在昆陽對往來商人收取高額過路費,商人對此怨聲載道,父親若想知道我說得是否正確,很簡單,把那隊商人找來問一問便知,不過我估計他們已被殺人滅口了。”
曹植深恨曹真取代夏侯惇,監視自己,今天他抓住這個機會,便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了,曹真臉‘色’慘白,如果曹植所說是真,恐怕連他也會被拖累了。
曹‘操’看了一眼程昱,見程昱面帶淡笑,他心中有種明悟,恐怕程昱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被自己的兒子說出來了,曹‘操’沉‘吟’一下,對曹真道:“這件事恐怕有蹊蹺,你再去調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得有半年隱瞞。”
曹植心中暗歎一聲,父親還是放過了曹真,曹真也如釋重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起身道:“卑職這就去調查。”
曹真匆匆去了,這是程昱才緩緩道:“其實就算是樂羣行爲不檢點,擄掠商人,但也不至於讓漢軍有理由越境抓巡哨士兵,這兩者的‘性’質完全不同,所以明顯是漢軍挑釁在先,漢軍違反了停戰協議,魏公應該主動譴責劉璟,不能陷於被動。”
正商議着,堂下有‘侍’衛稟報:“啓稟魏公,漢王派使者來見!”
曹‘操’和程昱面面相覷,劉璟動作倒快,先下手爲強了。
......
不多時,‘侍’衛將漢王使者請進了前堂,使者正是劉璟的主薄郤正,郤正上前躬身施一禮,“郤正參見魏公!”
“原來是郤先生,好久沒見了,請坐!”
曹‘操’笑眯眯請郤正坐下,又令‘侍’衛上茶,他問道:“漢王殿下可好?”
“回稟魏公,漢王殿下很好,曹妃也很好,漢王殿下特地令我送一點禮物給魏公,以示晚輩心意。”
一名‘侍’衛將一隻描金木盒放在桌上,郤正打開盒子,裡面都是極好的蟲草,郤正笑着介紹道:“這些冬蟲夏草產至青海高原,是羌人進獻給漢王殿下,殿下請魏公煎服,以保身體康健。”
雖然雙方處於敵對狀態,但劉璟仍不忘翁婿之禮,令曹‘操’也頗感欣慰,他之前也收到‘女’兒的信件,知道劉璟待‘女’兒極好,並沒有偏見,王妃也寬容,這讓曹‘操’去了最擔心之事。
曹‘操’欣然收下蟲草,又笑問道:“漢王知道我來許都嗎?”
“漢王殿下說,魏公一定會來。”
曹‘操’乾笑兩聲,心中卻暗忖,‘劉璟竟然猜到老夫要來,說明南陽衝突尚能控制,倒不必太過於擔心。’
這時,旁邊程昱笑道:“郤先生可是爲昆陽衝突之事來許都?”
“非也!”
郤正搖搖頭,肅然道:“我是爲葉城衝突之事來許昌。”
雖然是同一件事,但發生地不同,‘性’質就不一樣,郤正顯然在原則上不肯讓半步,這時曹‘操’笑了笑道:“昆陽也好,葉城也好,事情已經發生,現在是該如何平息這次衝突,不知漢王殿下有什麼建議?”
曹‘操’只想儘快解決這件事,將大事化小,至於誰是誰非並不重要,只要劉璟條件合理,他也願意退讓一步,畢竟漢軍掌握着主動權。
郤正欠身道:“漢王殿下說,雙方簽署了停戰協議,他也無意破壞來之不易的和平,只希望魏公能答應兩個條件,這件事就算了結。”
這時,程昱忽然發現曹植出奇的安靜,如果是從前,曹植一定會跳起來痛斥劉璟無禮,但今天他卻始終一言不發,程昱奇怪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曹植,見他神情平淡,但目光中卻閃爍着一線希望,程昱若有所悟,曹植看來並不死心。
曹‘操’也沒有動怒,點點頭,“郤先生請說下去,哪兩個條件?”
“第一,造成這次衝突是由於樂羣之子以栽贓的方式強搶漢國商人引發,我們要求放人‘交’貨,並賠禮道歉,嚴懲兇手,並且保證不再發生類似事件;第二個要求是魏國放開一切貿易限制,准許雙方商人自由貿易,只有這兩個條件,希望魏公能早日迴應。”
饒是曹‘操’冷靜,此時也被‘激’怒了,他冷冷道:“如果我不答應,又怎麼樣?”
“這個漢王殿下沒有告訴微臣,不過我想若魏公不肯合作,那恐怕會有我們雙方都不想看到的事件發生,我們也希望不要走到這一步。”
曹‘操’重重怒哼一聲,站起身向裡屋走去,曹植連忙起身扶住父親,程昱望着曹‘操’走遠,這時大堂上只剩下他和郤正兩人,程昱搖搖頭道:“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漢王的要求有點過分了,雖然曹軍在處理商人之事上有不當行爲,但漢軍卻抓捕了曹軍巡哨,無疑是將事態升級,我們覺得這次衝突是因爲漢軍越境抓人引發,而並非商人事件,魏公不想破壞翁婿之情,才希望冷處理此事,爲何漢王卻要咄咄‘逼’人?”
郤正針鋒相對地反駁道:“程軍師避重就輕,怎麼如此輕視商人被抓事件?商人也是漢國之民,國以民爲本,當他們生命和財富遭遇危險時,作爲漢軍怎麼可能無動於衷,蔡將軍的本意是用曹軍巡哨換回被擄掠的商人,但樂羣卻大軍壓境,還殺過了界河,才導致衝突升級,無論於情於理都是曹軍做得過分,程軍師怎麼能指責漢王?”
程昱沉默片刻道:“看來我們分歧太大,很難再談了,這樣吧!請郤先生帶回魏公的建議,這件事我們下不爲例,雙方保持克制,請漢軍退出昆陽縣,曹軍的遭受的傷亡,我們不再計較。”
郤正起身拱手行禮,“既然如此,郤正就告辭了。”
程昱一直將郤正送出大‘門’,這才匆匆走回內堂,內堂裡,曹‘操’正等着他,事實上,曹‘操’是借怒離去,讓程昱和郤正繼續談,話若說得太死,雙方都不好下臺,所以讓代表出面比較合適。
程昱走進內堂,曹‘操’便問道:“最後如何?”
程昱搖搖頭,“在我的意料之中,雙方都不肯讓步。”
曹‘操’沉‘吟’一下道:“其實劉璟的要求也並不太過分,第二條我就可以答應他,雙方貿易自由,事實上,我倒希望得到對方的‘精’鐵和糧食,但第一條,必須雙方再商量,尤其要求漢軍要退出昆陽縣,否則許都的防禦壓力太大。”
旁邊曹植道:“父親,孩兒覺得不能縱容樂羣,他敲詐勒索往來商人,他的兒子更是明搶暗奪,如果不嚴懲這樣的人,父親的名聲都要被他們糟蹋光了。”
曹‘操’明白兒子的用意,只是想借此機會打擊曹真,他不想再生事端,懲處樂羣當然要做,但不能是漢軍的條件,曹‘操’不提此事,他有些擔憂忡忡道:“我不知道劉璟下一步會採取什麼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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