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府外火光通明,數百支火把將鄧府大‘門’外照如白晝,曹洪全身披掛盔甲,手按劍柄,滿臉狐疑地等待在大‘門’前,他和鄧義的關係不錯,一向也厚待鄧義,卻沒想到鄧義的兒子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讓他不得不懷疑鄧義和漢軍暗中有勾結。
事實上,早就有傳聞說鄧家暗助漢軍,只有沒有確鑿證據,不過曹洪知道鄧義當初暗助荀彧逃往襄陽,使荀彧躲過了魏公的一次暗算。
只是曹洪和荀彧是親家,這件事他就算知道內情,也會替鄧義掩飾,但如果鄧義直接勾結漢軍,那就是絕不可饒恕的罪行。
這時,鄧府大‘門’打開,十幾名家人擡着坐在木榻上的鄧義走了出來,鄧義拱手笑道:“子廉將軍這麼晚來鄧府,可是嫌我上‘交’的糧食不多?”
想到鄧家準備上‘交’一萬石糧食,曹洪的臉‘色’稍稍緩和,勉強回禮道:“本不該半夜來打擾鄧公休息,但我聽說一個消息,令郎已回鄧府了,有這回事嗎?”
“子廉將軍的消息倒是很靈通,沒錯,犬子確實回來探親,今天方到,他有什麼問題嗎?”
按理,漢魏兩國互爲敵國,鄧宏在漢國爲官,他回到魏國的屬地是應該被當地官府抓捕,但這裡面涉及到一個默契問題,比如不少曹‘操’手下大臣的家眷也在漢國,所以劉璟和曹‘操’在幾年前達成過協議,允許文官正常回家探親,雙方官府都不準爲難。
別的協議兩家都不太當回事,朝令夕改之事時常發生,惟獨這個協議雙方卻一直很遵守,成爲雙方的一個默契,也正是如此,鄧義纔會坦然地面對曹洪的質問。
曹洪也不能直接衝入府中抓人,但他認定鄧宏在這個節骨眼回來,一定是有所目的,曹洪便冷冷道:“我之所以知道令郎回府,是因爲我們抓捕了一名漢軍探子,他承認和令郎有關,所以我想問一問令郎,鄧公能否請他出來?”
鄧義臉‘色’頓時一變,他暗暗思忖,‘難道是任平他們被抓了?’
曹洪其實只是找個理由罷了,否則他也不好直接找鄧宏,但曹洪見鄧義臉‘色’微變,他心中立刻升起一絲狐疑,‘莫非鄧義之子真有什麼問題,否則他何必如此心虛?’
“鄧公,我是爲公事而來,請鄧公配合,在下保證不會爲難令郎。”
鄧義已經恢復了常態,便點了點頭,吩咐管家道:“去把長公子請來!”
管家匆匆去了,這時鄧義又試探問道:“子廉將軍真的認爲犬子和漢軍探子有關?”
鄧義這樣一問,讓曹洪心中也沒有了把握,因爲鄧義臉‘色’不正常或許是因爲自己說鄧宏和漢軍探子有關,使鄧義心中擔憂,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誰說他曹洪之子和漢軍勾結,他臉‘色’同樣會大變。
曹洪臉‘色’更加緩和,笑道:“鄧公不用擔心,只是例行公事,畢竟現在魏漢關係緊張,所以令郎這個時候回來,就顯得有點突兀,作爲南陽主將,我自然要多問幾句。”
鄧義嘆了口氣說:“我也知道犬子這個時候回來不是時候,但因爲涉及到婚姻大事,他也不得不回來,還望將軍多多包涵!”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正說着,鄧宏跟隨者管家匆匆走了出來,他已從管家口中知道了大概,他上前向曹洪施一禮,“鄧宏見過子廉將軍。”
曹洪認識鄧宏,笑道:“恭喜公子榮升長安縣令,前途無量啊!”
“哪裡!哪裡!將軍過獎了。”
曹洪也不再提有人指控鄧宏之事,而是淡淡問道:“不知這次公子從長安回來,一共帶了幾名隨從?”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鄧宏有些不高興問道。
曹洪肅然道:“事關公子清白,當然很重要,如果公子只是來探親,我絕不會爲難,但我抓住了漢軍斥候,此人招供和公子有關,我有必要與公子對質。”
鄧宏沉思片刻問道:“此人說和我有什麼關係?”
曹洪一字一句道:“他說是公子的隨從。”
“一派胡言!”
鄧宏冷哼了一聲,“我只帶一名老僕回鄉,哪有什麼隨從探子,子廉將軍認爲漢王殿下會做這種事情嗎?”
曹洪也淡淡笑道:“我相信若有需要,漢王一定會安排探子跟隨公子回來,不過既然公子否認,那我就看在令尊的份上,暫時相信公子一回。”
說完,曹洪一揮手,“撤走!”
五百士兵跟隨曹洪迅速離開了鄧府,鄧義望着他們走遠,心中倒有點沉重起來,他沒想到曹洪居然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自己兒子,這不符合曹洪的‘性’格,他這樣一走,必有後患。
“父親!”
鄧宏剛要詢問,卻被鄧義擺擺手打斷,“這裡不是說話之地,去屋裡去說吧!”
父子二人進了內堂,鄧義嘆了口氣道:“事情恐有不妙啊!”
“父親認爲曹洪所說的探子,是不是任平他們?”鄧宏擔憂地問道。
“不可能!”
鄧義搖搖頭道:“起初我也認爲是,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曹洪在故意詐我們,他根本沒有抓到什麼漢軍探子。”
“父親爲何如此肯定?”
“很簡單,任平他們是鷹擊軍,若鷹擊軍被曹軍發現,那一定有‘激’烈的戰鬥,我也會在第一時間內知曉,畢竟他們藏身在鄧府別宅內,但現在那邊很安靜,所以我敢肯定不是任平他們。”
鄧宏稍稍鬆了口氣,又急忙道:“若曹洪對我們有了疑心,別府那邊也不安全,父親要立刻通知他們離開才行。”
鄧義搖搖頭,苦笑一聲說:“宛城實行宵禁,不準任何人外出,我想曹洪一定已派人監視我們,所以才知道你回來,若我現在派人去通知他們離去,反而會被曹洪抓住把柄,鄧家危矣,現在我們決不能輕舉妄動。”
鄧宏也知道父親說得對,他心中十分擔憂,卻也沒有辦法,只得默默點了點頭。
..。。
曹洪負手在軍衙內來回踱步,此時他已完全冷靜下來,眼看漢軍即將殺來,他只要固守宛城,就能頂住漢軍的進攻,關鍵是兩個問題,一是各地駐軍必須立刻撤回宛城,他已下達了緊急命令,最遲明天上午就會有消息。
而第二個問題才更讓他擔心,那就是不能有內患,程昱當初告訴過他,縱觀漢軍攻城,都是先在城中打入楔子,然後裡應外合攻下城池,守宛城尤其要注意這一點。
所以曹洪非常懷疑鄧家暗通漢軍,但他又不想打草驚蛇,只能耐心地等待證據,這時,兩名親兵帶着一名男子匆匆走進院子,一名親兵稟報道:“啓稟將軍,人已經帶來。”
“讓他進來!”
年輕男子被帶上大堂,他跪下磕頭道:“小民王順叩見將軍。”
“你就是鄧義的車伕?”曹洪問道。
“小民正是。”
曹洪笑了笑,儘量用輕柔的語氣問道:“我來問你,你家公子鄧宏這次回來,到底帶了多少隨從?”
車伕想了想道:“進城時只有一名老僕。”
曹洪一怔,立刻追問道:“什麼叫進城時只有一人,難道不進城時還有別人嗎?”
“回稟將軍,公子是先去了城外莊園,當時還有四十餘人,據說都是同路的商人,但後來進城時,卻沒有看見他們。”
曹洪的拳頭慢慢捏緊了,果然不出他所料,鄧宏帶了四十餘人,這不是漢軍是什麼,極可能是漢軍最‘精’銳的鷹擊軍。
“這四十餘人後來進城了嗎?”曹洪又追問道。
“後來的事情小民就不知了,確實不知。”
曹洪沉思片刻,揮手令道:“帶他下去,賞他一斤赤金。”
馬伕千恩萬謝去了,曹洪這時已經明白過來,今天下午鄧家組織數百人運糧進城,這四十餘人必然這個時候‘混’入城內,曹洪當即令道:“令方恆、郭良來見我!”
片刻,曹洪部將方恆和郭良快步走來,兩人躬身行禮:“參見將軍!”
曹洪咬牙切齒道:“漢軍有四十餘名密探潛伏入城,你們二人可各率三千人開始搜城,從旅舍、酒館開始搜起,一家一家搜查,給我徹底搜,提供線索者,賞金百兩,而膽敢反抗者,只管當場斬殺,一切後果我來承擔,今天晚上務必給我搜出漢軍探子。”
“這樣士兵們可能會放鬆軍紀!”郭良提醒曹洪,這種搜查很容易變成軍隊洗劫全城。
曹洪卻咬牙切齒道:“那就算我給弟兄們的賞賜!”
軍紀在曹洪看來並不重要,士兵們發點小財也有利於提高士氣,無可非議,更重要的是,必須要抓到漢軍斥候,兩名大將明白曹洪的意思,一起抱拳行禮,匆匆而去。
曹洪又對親兵道:“給我召集軍馬,再去鄧府!”
隨着曹軍大規模的搜城開始,整個宛城開始‘騷’動起來,一隊隊曹軍士兵在街頭奔跑,曹軍爲了最大限度的利用兵力搜城,以十人爲一隊,開始挨家挨戶搜查。
曹軍士兵大多不是本地人,在戰爭的威脅下,發財的‘私’‘欲’膨脹,個個變得窮兇極惡,在什長的率領下,被利益所驅動,很多士兵等不及主人開‘門’,便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宵禁中的夜晚不再寂靜,火光隨處可見,大街小巷到處是哭聲喊聲,以及被砍死時的慘叫聲,搜城漸漸開始變味,變成了士兵的搶掠****,稍有反抗者,便被士兵以通敵罪名殺死,家財被搶掠一空,很多被糟蹋的年輕‘女’人也同樣被士兵殺死,以掩蓋罪惡。
這時,賈逵也得到了消息,急急奔出郡衙,就在郡衙眼皮下發生的一幕場景使賈逵被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