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赫的那間最大的營帳之內,安民軍所有將領都集中在了這裡,然而,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陰沉。
“大哥,不用問了,肯定是朝中跟我對着幹的那些世家乾的!孃的,咱們在前線奮勇殺敵,他們總是背後算計咱們,要我說,什麼鮮卑匈奴的,都先放下,咱們這就率軍殺入京城,把那些狗東西先砍了,我大漢就能安寧了!”
程良咬牙切齒,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感覺都能噴出火來了。
關羽雖然也是滿臉怒容,不過相比程良就要冷靜一些了。
他拉了一把程良,說道:“三弟少說兩句吧,大哥現在正煩着呢。你這主意痛快是痛快了,但是後患無窮,就別拿來給大哥添亂了。”
程良被關羽這麼一頓訓斥,瞄了一眼臉色沉得可以擰出水來的劉赫,趕忙退了回去。
營帳之內,死氣沉沉,誰也不敢說話。
崔鈞擡頭看了看,感覺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站了出來。
“主公,這樣苦坐下去,也是無用,爲今之計,還是先想想應急之策吧。”
劉赫看了一眼崔鈞,強忍怒氣,說道:“還有什麼辦法!爲了確保糧草之安全,我特意在治下各個縣城,以及雁門關之內,都設立了軍需糧倉。狼調縣、盂縣、汾陽縣、陽曲縣和慮虒縣,雖然我軍不能收稅,但是也有八九萬畝富饒水田,數年積累,還有誅滅了諸多豪強所得的糧食,以及糧價下跌時採購的,足足囤積了一百多萬石糧草,佔了我軍存糧的一半以上。”
“如今這批糧食全部被燒,原本我軍尚可支用至少半年,足以堅持到秋收以後的糧食,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個月。這都還沒計算剛剛攻下的定襄郡數萬百姓的救濟糧,若是將這也算上,只怕最多兩個月不到,軍中就要徹底斷糧了。那些老匹夫如此陰險,我遲早要活剮了他們!”
劉赫一改往日那副沉穩的模樣,此時殺氣騰騰,把營帳內衆人都嚇了一跳。
原來,就在六天以前,這五座縣城之中,專門囤積安民軍糧草的糧倉,忽然同時發生大火,雖然很快就有巡邏守衛發現了,但是火勢太猛,難以撲滅,這大火不但將五座城池中的軍糧幾乎燒得乾乾淨淨,還牽連到周圍的一些民宅,雖然所幸沒有人員傷亡,卻也是損失慘重。
高順說道:“雁門之中爲何無事?”
“雁門各縣的糧倉,規模尚小,巡邏起來容易做到面面俱到,自然難有可乘之機。而太原郡內五縣的糧倉,已經發展到極大的規模,尤其是狼調縣的糧倉安置在黃水鄉之中,佔地極大,又地形複雜,巡夜人員難免有無法顧及到的地方,自然容易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崔鈞解釋道。
王悍叫嚷道:“燒大猛的糧食,該殺,該殺!”
沒有人相信這場大火是意外,因爲這明顯不可能。
有動機,也有能力做到這件事,而且還能讓縱火之人全身而退,不留下什麼線索的,必定不是什麼尋常的勢力。
所有人的猜測都十分一致,那就是一直在朝堂是屢屢和安民軍做對的那諸多朝中大臣們所在的世家大族。
大家本就對這些家族充滿了怨氣,如今發生了這件事,衆人更是怒火沖天,方纔程良說要殺進洛陽誅殺國賊的時候,在場不少人幾乎就要跳出來表示贊同。
“查!即刻着手去查,任何蛛絲馬跡也要抓出來,把所有證據,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劉赫一聲怒喝。
不過營帳內的衆人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領命的,因爲他們很清楚這道命令是傳給誰的。
果不其然,營帳之外,忽然響起了一道道快跑的腳步聲,聽那節奏,顯然也是習武之人,只不過很快就走遠了。
“大哥,糧食不夠吃卻是個大問題。還是儘快把消息傳會陰館城。咱們雖然糧草缺失,不過手中錢還是有一些的,去商行之中做一些糧食交易,雖然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籌集到太多,不過總能多堅持一些時日。”
張勇站了出來,抱拳說道。
安漢商行確實發展不錯,但是畢竟時間尚短,覆蓋範圍有限,依靠收購的辦法籌措糧草,十幾萬,二十幾萬石,在這一兩個月之內還可以辦到,再多了只怕就很難了。
崔鈞之前提的以戰養戰之策,確實是良策,但那也是需要時間的。就算安民軍繳獲的牲畜足夠多,可是那些商隊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籌措到足夠的糧食來交易。
安民軍如今的規模,連人帶馬的,區區二十萬石糧草,就算之後一段時間內軍中縮減開支,也最多半個月就吃完了。
劉赫沉吟了半晌,沉着臉說道:“傳令下去,全軍休整,暫停出征。”
衆人顯然心有不甘,如今安民軍士氣正隆,正當長驅直入,繼續收復其他郡縣,然而大家也知道這也是無奈之舉。
軍隊休整時,糧草消耗自然可以比行軍打仗時要節省很多。如果繼續深入雲中郡的話,只怕沒來得及把整個雲中打下來,自己這邊就要糧盡了,到時候反而更加麻煩。
衆位將軍出了營帳,不過劉赫卻單單把崔鈞留了下來。
“如今我軍繳獲的物資總共有多少。”
崔鈞知道劉赫問這事是爲了什麼,便趕忙回答。
“從平城開始,一路到如今,總共繳獲牛羊共六萬七千多頭,戰馬四萬三千多匹,駑馬兩萬六千多匹,糧草極少,不足十萬石。錢幣不多,不過各類金銀珠寶倒是有不少,粗略折算下,大約價值四千多萬錢左右。各類兵器鎧甲萬餘副。”
劉赫對後面的那些數字就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
他眯着雙眼,思考了一會兒,忽然眼中放出精芒。
“派人通知李昂,就說軍中有大批戰馬要出售,數量定爲四萬匹,都是鮮卑軍中繳獲的良駒,不過不賣錢,只換糧草。”
崔鈞大驚:“四萬匹優良戰馬,若是都能夠換成糧食的話,以我幷州如今的糧價而論,至少也值六七百萬石,固然可解我軍當前燃眉之急,可是這批戰馬價值非凡啊,張蘇兩家一年交易的戰馬也絕對沒有如此規模,此事必定引起極大震動,只怕會引來一些麻煩的勢力介入,主公是否三思啊!”
劉赫說道:“戰馬日後還可以獲得,但是糧食一斷,纔是大禍。至於麻煩的勢力,哼哼,我就怕他們不來。”
崔鈞知道劉赫心意已決,也不好再勸,只是嘆氣道:“話雖如此,可是憑藉如今商行中的那數十個大小商隊,一兩個月內根本不可能湊得齊啊。六七百萬石,至少也要幾十萬輛甚至百萬輛牛車驢車才能運送完畢,即便是張、蘇、甄三家聯手,短時間內縱然湊得出這筆糧食,也決計沒有這麼多人和車來運。主公你這是……”
劉赫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不必多問了,只管去辦就是了,此事事關我軍存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軍師和李昂之外,最多隻能讓錢理知曉,其他人哪怕是雲長他們,也不可泄露。這裡還有一封密信,務必交給李昂親啓。”
崔鈞雖然想不明白劉赫到底有什麼計劃,不過還是領命去辦了。
“哼,想要伸手來對付我,我倒要看看你們的爪子夠不夠硬!拼死一搏,看看誰熬得過誰!”
劉赫不知不覺中,握緊了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