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剛剛走到洛陽城的城門下,就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了一眼。
這洛陽城到底是大漢首都京城,厚重滄桑的黑色城牆,高逾六丈,朝着城門兩側綿延而去,不知有多遠。之前在遠處眺望時上不覺得,此刻站在地面擡頭看,只覺這城牆高聳無比,巍峨不凡,端得是氣勢恢宏。
而兩側的城門,順手撫去,便覺所用之木質地極沉,每扇門都高兩丈餘,厚也近兩尺,那門栓乃是一根粗大四方鐵栓,劉赫隨手提了下,其重量不下百餘斤。
而這不過是最外圍的甕城的城門,走進來之後百餘步,纔是真正進入城中的城門,也是一般大小沉重。
“若非用了這連環計,單憑這等城牆,要想強攻,只怕也是代價慘重。”
劉赫暗暗感慨了一聲,這才走入了城內。
“哎呀,這就是洛陽皇城啊,俺老張可是第一次來,好地方,好地方啊,聽說皇城有幾家酒樓,那釀的酒天下一絕,既然來了,咱可一定要去嚐嚐,對了,關、程二位將軍,就你倆喝酒最對俺老張的胃口,回頭我做東請你們去,不喝個昏天黑地誰也不準走啊。
劉備看着張飛,頓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翼德,這是什麼時候,你就惦記着喝酒。”
張飛一愣,看了看一個個都強忍着笑意的劉赫等人,這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說早了,說早了,等事情辦完再喝,不急,俺老張不急。”
劉備在訓斥張飛的同時,也不由得擡頭看了看周圍,眼神之中,滿是激動之色。
劉赫回頭看了一眼,說道:“玄德公,你兄弟三人,還請隨我入宮,面見天子。”
劉備一聽,臉色之中興奮和糾結並存。
“備微末小吏,只怕並無資格面見天顏吧?”
“呵呵,玄德公此次功在社稷,又是宗親血脈,怎會沒有資格?跟我來就是了。”
姜桓也勸道:“大哥,劉將軍說的不錯,機會難得,我和三弟陪你去一趟就是。”
劉備點了點頭,欣喜之情已經是溢於言表。
太陽西斜,遠方的山頭上,半輪殘日嵌在山坳之中,照得紅霞滿天,蔚爲壯觀。
而在虎牢關前,更是血流成河,屍骨如山,數萬人的鮮血,最終流入了滔滔黃河之中,將那如泥漿一般的河水都染紅了。
關上的所有將領,一個個都已經是滿身鮮血,疲憊不堪,關前的盟軍,雖然人數衆多,可攻城本就艱難,此刻也好不到哪兒去。
李傕從前線撤了下來,喝了幾口水,氣喘吁吁。
“太師,情況不對勁啊,時辰已經差不多了,但絲毫不見劉赫和兩位將軍大軍的蹤跡啊。那朱燁至今也不曾到來,其中必然有詐啊。”
董卓其實心中也在納悶着,朱燁只說有些小事要處理,會晚些趕來虎牢關,可是這都一天過去了,再慢也不至於這麼久啊?更何況自己在城樓上,放眼望去,四周根本沒有其他軍隊出現的跡象。
但是劉赫跟朱燁這半年來,對自己是忠心耿耿,沒有半分不軌跡象,而且諸多計策與行動,都處處爲自己考慮,要說他們有反叛之心,董卓也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
“爾等不可胡亂猜疑,顯昭與德輝絕無異志。”
這時,另一個武將跑了過來。
“太師,關東軍久攻不下,又退了回去,看樣子士氣低迷,這是準備退回去先埋鍋造飯,就是不知夜間是否還會來攻啊。”
董卓一聽,彷彿抓到了什麼重要信息一般。
“哦?哈哈,果然不出顯昭所料,這羣叛軍如今士氣大跌,顯昭定然是等他們用飯之時從兩側殺出,袁紹小兒豈有生路?”
李傕等人一聽,好像也是這個道理,雖然他們並不相信劉赫,但有鑑於李儒的下場,他們哪兒敢反駁?
他們這邊愁眉苦臉,盟軍大營中情況也不樂觀。
“盟主,那劉赫到底行不行啊?爲何還沒攻下孟津港?”
“是啊,若是沒有他從後方突襲董賊,我等這般猛攻下去,不過徒耗兵力而已。”
“不錯,這等蠢事我可不幹。”
袁紹本來也心煩,被他們這樣吵吵嚷嚷,惹得更是火氣上涌。
“都別吵了!眼前的情況,難道本盟主不知道麼?就知道吵,爾等誰有主意,儘管說來,本盟主絕對應允,你們說的出來麼?”
他這麼一喊,衆人紛紛都低下了頭,他們哪兒有什麼好主意?
就這樣安靜了半天,最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此事是斷然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河內底子薄,如今只剩下不到一萬殘兵,可不能繼續耗下去了。”
“不錯,我陳留也經不起這樣損失。”
“我上黨也不參與了。”
一時間,衆多諸侯,紛紛都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爾等這是何意?當初盟誓之時,爾等都是如何說的?今日爲何背信棄義?”
袁紹大怒不已。
“不錯,要談損失,我袁氏滿門今日都被老賊所殺,爾等損傷如何能與我袁氏相比?”
袁術也難得有了幾分骨氣。
“那又如何?連日血戰,你袁本初儘讓我等上去衝鋒,你自己渤海本部兵馬,如今還剩下三萬餘人,我等個個損傷過半,如此行事,未免不公!”
“不錯,你自己營中的士兵吃穿也比我等好上許多,憑什麼打仗要我等衝在前面?這事我可不幹。”
“還有那袁術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屢屢剋扣糧草,裝模作樣,實在不是個東西。”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袁術可沒有得罪你們。”
一時間,這盟軍帥帳中,吵成了一鍋粥。
而所有人之中,只有一個人獨坐一旁,陷入了沉思之中,正是曹操。
“怎麼會如此之巧合……怎麼會呢……”
他完全無視眼前的紛爭,自己一人緊鎖眉頭,苦苦沉思。
“真要論起來,二十路諸侯之中,就以劉赫的兵力最是強盛,別的不提,單單他那兩萬重騎兵,以其那等精良之裝備,震天之士氣,便足以橫掃我等至少十萬大軍。可他偏偏藏而不漏。有這等實力,卻讓衆人幾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直到最後那次終於暴露了實力,引起衆諸侯的忌憚,他卻又主動請纓,去對付董卓接管了的盧植、朱儁兩處大軍,只此一事,轉眼之間又讓衆人的忌憚之心煙消雲散,都視他爲天下第一蠢人。”
“也就是這一舉動,讓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兩處大軍的具體位置,從始至終只有他一人知曉,從這時候開始,之後他的一切行動,我等只能聽他送回的軍報中得知,而無從查證其真僞。”
“偏偏他的一切結果,似乎都是諸侯們所樂見的。戰事相持不下,需要援軍,之後又是損失慘重,衆諸侯忌憚其實力,不肯發兵救援,似乎他陷入不利境地,可是如此一來,他的行動如何我們又無從得知了。”
“如今他那大軍到底還剩下多少人,又位於何方,我們全然不知。以上種種,到底是真的巧合,還是他有意爲之?如果是有意爲之,他又目的何在,如今身在何處?”
曹操想到了這些,就隱隱覺得其中絕不簡單,好像自己這些諸侯都已經掉落到了一張大網之中。
忽然,他臉上陡然現出驚恐之色。
“糟糕,難道他……果若如此,這劉赫之心計,也未免太過駭人了吧……”
他看了看還在爭論不休的衆多諸侯,愁眉不展。
“這些人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此事還得我曹某人自己早作準備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