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三人看着這小夫妻恩愛的模樣,滿臉欣慰。
“想不到短短几年,赫兒就成了今日的大將軍,如今我那第二個孫兒又要降生了。只可惜我家那口子……”
徐氏說着說着,就想起了劉潛,眼中忍不住淚水打轉起來。
張銅夫妻倆趕忙勸慰着:“親家母,今日是大喜日子,何苦哭泣?也不知妤兒這次生的是男孩女孩。”
“奴兒是個男孩,所謂男女雙全,我看第二胎要個女孩最好不過。”
“不對,若是尋常人家自然是如此。可是如今咱們赫兒已經是大將軍,當今皇叔,身系國家重任,終究還是男孩子多一些更好。”
“死老頭子,你的意思是我們女的不行了?”
“冤枉啊,我哪兒有這個意思……”
“還說沒有,我看你是日子好了,心思也活絡起來了是不是……”
“我冤枉啊……”
“誒,親家母,你和親家公怎麼還動起手了……”
三個老不休的邊打鬧着邊跑出了房間。
劉赫當然知道這是他們故意給自己小兩口留下二人世界,心中頓覺一陣溫暖,將張妤順勢攬入了懷中。
張妤靠在劉赫堅挺的胸膛之上,忽然擡起了頭,看着劉赫。
“夫君,妾身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夫君應允。”
“哦?妤兒有什麼請求,儘管說來,爲夫絕無不允。”
“夫君說話可要算數。”張妤莞爾一笑。
“呵呵,爲夫身爲皇叔,一諾千金,更何況是對自己夫人了。”
張妤抿着嘴笑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自進了洛陽之後,妾身整日在這大將軍府中,着實悶壞了。等肚子再大些,怕是連這後院都出不去了,不如夫君今日帶我出去逛一逛,也好見識見識洛陽的繁華。”
張妤嫁給自己這麼多年,極少對自己提要求,就這樣一個要求,劉赫如何能夠不答應?
“好,今日一切都依夫人。你我便做兩個尋常百姓,去洛陽街市上逛一逛。”
兩人脫去了這錦袍秀服,換了一身徐氏等人從黃水鄉一路帶來的粗布便裝,劉赫又在臉上略作打扮了一番,真真與一對平民夫妻無異。
兩人出了大將軍府,外面街道十分寬闊,車水馬龍,個個衣着華麗。
“夫人,這是北城,乃是達官貴人府邸聚集之地。皇宮,以及三公九卿的宅院都在這一帶。”
張妤左右張望了下,滿臉好奇和欣喜。
“前面那條河,便是洛河了吧。”
她指着這寬闊的街道對面一條河流問道。
“不錯,這洛河貫穿洛陽城,最終匯入黃河之中。不過比起黃河波濤洶涌,這洛河便是平靜許多,因此你看河面上船隻也有不少。”
兩人邊聊邊走,很快便來到了集市之中。
“夫君,這裡真是熱鬧,以前只以爲陰館城已經夠熱鬧了,可比起這洛陽城,確實還是差了不少。”
“呵呵,畢竟大漢國都,哪怕經歷了這兩年的動亂,其繁華程度也絕非其他地方所能比擬的。”
張妤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腳步。
“妤兒,怎麼不走了?”
“夫君,妾身想,這北城都是達官貴人居住之地,自然是繁榮一些。你我今日既然出來了,不如順便去南城走走,也好看看尋常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劉赫聞言,愛戀地看着她。
“妤兒真是識大體,難得出來玩一趟,還記掛着百姓,也好,那就去吧。”
兩人過了洛河上的一座橋,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明顯可見這道路不再那麼寬闊,兩側的房屋也不再華麗,最後甚至於開始有些破舊起來,幾乎每個人的衣服都佈滿了補丁,偶爾還能見到一些面黃肌瘦的人無精打采躺在路邊。
“看來即便是這國都之中,尋常百姓日子也並不算好啊。”
張妤感嘆了一聲。
“是啊,洛陽城中,論大戶,自是比並州強出許多,可普通百姓,也並沒有多少區別。”
“扯布頭咯……上好的布頭喲……”
“燒餅,熱乎的燒餅咯……”
“在下兄弟流落至此,賣藝討個活計,諸位大爺有錢的捧個錢場……”
張妤看着兩邊的叫賣聲,這時纔開始覺得有些親切感,這些東西在雁門之時也常有見到。反而是之前北城那些賣絲綢、刺繡、玉器、古董一類的店,她以前才見得不多。
“夫君,走,看看那雜耍去,可有些日子沒看了。”
張妤拉着劉赫的手就拖了過去。
這時代的雜耍,跟劉赫前世在電視晚會裡見到的相比,當然是不值一提了,雖然也稱得上精彩,可節目畢竟單調了一些。
不過張妤長期在府內,一來操持家務,二來她還帶着府中女眷,自己做一些小東西,讓人拿出去賣,以貼補家用,所以從狼調縣到雁門這幾年,她都難得出來逛街,此刻看到這些表演,自是十分高興。
一場表演看完,劉赫放了幾十個錢幣在對方的盤子裡,那人趕忙跪地磕頭,這已經抵得上他們往日好幾天的收入了。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忽聽得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飄飄蕩蕩而來。
“糉子……新鮮的紅棗糉子,各位客官,來吃一個吧……”
這個聲音頓時吸引了劉赫,倒不是因爲聲音有多好聽,而是“紅棗糉子”這四個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劉赫前世的時候,就很喜歡吃紅棗的糉子,而不喜歡肉糉,在這方面,他是一個典型的“甜黨”。
穿越過來以後,在漢末這個年代,糉子還沒有成爲端午節的專屬節慶食物,而主要是在祭祀的時候出現,裡面也不是糯米,而是黍米。當然了,平日裡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尋常百姓沒有這樣的條件罷了。
一聽到這四個字,劉赫本能地用鼻子使勁聞了聞,果然一股淡淡的黍米清香飄來。
這時張妤也聞到了:“啊,是糉子。”
劉赫笑道:“怎麼,妤兒餓了麼?”
張妤羞怒地看了他一眼:“夫君明知故問。懷孕女子本就容易餓嘛。”
“哈哈哈,好好好,是爲夫錯了。走,吃糉子去。”
劉赫帶着她,循着那叫賣聲音,很快就找到了拐角處的一間極小的店面。
不過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這店面雖小,可生意卻是不賴,店裡和門口總共只有四張桌子,幾乎都坐滿了客人。
這裡的桌椅,不似大戶人家家裡的那種桌案,反而跟劉赫前世的那些桌椅類似,只不過桌子是桌子,椅子卻算不得椅子,只不過是一些木樁一類的東西充數而已。
這裡坐着的每個客人臉上或是洋溢着滿足的笑容,或是滿臉期待,小心翼翼地剝開糉子。有個小孩剝得快了,手被燙了一下,旁邊的母親趕緊抓着他的手吹着氣。
門口架着一口熱氣騰騰大大鐵鍋,後面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都裹着圍裙,穿着一身打了補丁,洗得有些發白,但至少恭恭敬敬的粗布麻衣。
“夫君,你別說,這店家長得倒是挺俊的,清麗素雅,若是打扮打扮,怕是妾身也比不過她。”
張妤帶着幾分調侃地說了一句。
“妤兒休要取笑了,誰人能及得上你,吃糉子吧。”
那老闆正在低頭包着糉子,時不時擡頭看老闆娘一眼,眼神之中那幸福愛戀之色,已經是表露無疑。
老闆娘看到劉赫和張妤,趕忙走出來招呼。
“二位客觀,可是要吃糉子?”
劉赫笑道:“呵呵,這是自然,不吃糉子來你這裡作甚?”
正說話間,有幾個客人吃完了,喝了一口茶水,起身便離開了。
那老闆娘趕緊招呼劉赫二人入座。
“來來,客官快請坐。”
老闆娘擡起胳膊,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滿臉疲憊而又難掩幸福的笑意看着劉赫張妤。
“小店只有紅棗糉子和茶水,糉子一個銅板一隻,茶水免費,二位要幾隻?”
劉赫看了一眼隔壁桌子上別人吃的糉子的大小,大概跟自己的拳頭差不多大。
“先來兩隻糉子,一壺茶水。”
說完,他掏出兩個錢,遞給了老闆娘。
老闆娘用雙手接了過來。
“客官稍等,馬上給您拿來。”
她轉身回到那大鐵鍋旁,揭開蓋子,伸手從裡面捻出了兩隻糉子,放到一個碟子上,然後趕忙把手指捏到耳垂上,顯然是真的很燙。
她端着碟子,拎着茶壺走了出來。
“客官請用。”
“多謝。”
劉赫道謝一聲,見張妤迫不及待地想要來拿,趕忙輕柔地一巴掌把她的手拍開了。
“小心燙,你這手可別燙着了,我給你剝。”
張妤點了點頭,就這樣一副端莊賢淑的樣子,坐在劉赫的身旁,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剝糉子。
劉赫常年習武,手上老繭頗厚,一點燙算不得什麼。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剝開了糉子,頓時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他取過一雙筷子,從糉子裡夾出一塊,在嘴邊吹了幾口氣,便對張妤餵了過去。
“來。”
張妤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看了看周圍。
“我還是自己來吧……”
“什麼自己來,丈夫給自己媳婦喂點吃的有什麼,說上天去也沒人能挑理,吃吧。”
張妤這才張開秀口,一口吃了進去。
兩人一人吃了一個,劉赫只覺這糉子清香異常,甜而不膩,比自己穿越以後曾經吃到過的糉子要美味不少,腹中的饞蟲頓時也被勾了出來。
“店家,再來兩隻。”他又掏出兩枚銅板來。
那老闆娘很快又端過來兩隻,劉赫十分純熟地剝了開來。
他剛給張妤餵了過去,張妤這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將那糉子吃到嘴裡,忽然身後響起一聲暴喝。
“你們兩個居然還敢在這裡賣糉子,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