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雙目一睜:“果若如此,我軍豈不有覆滅之危?”
賈詡微微一笑:“我等倉皇逃出城來,敵軍必以爲我軍極爲狼狽,後軍自然混亂,如此便有了輕視之心。主公若能親往後軍整肅軍心,同時令二將埋伏於道路兩側,待劉赫追上之時,主公以正軍與其交戰,兩側埋伏再一齊殺出,要敗劉赫雖是不易,但足以爭取逃出函谷關的時間。”
“而且兩軍陣前,主公大可直言知錯,願意歸還天子,只是兵兇戰危,爲保性命,不敢於陣前投降,待回到兗州之後,定會請罪,如此劉赫見一時戰不得盡其功,自然退兵。”
曹操皺眉道:“如此戲言,劉赫豈會相信?”
賈詡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他定然不信,可是不得不信。我軍雖然退出洛陽城,可城中方經過一場大亂,衆臣惶惶不安,而且城防尚未佈置,須知我軍在虎牢關還有兩萬兵馬,他若對我等窮追不捨,虎牢關兵馬從後方反撲,他豈不是得不償失?屬下還是那句話,他便是太聰明,纔會中計。”
曹操再無猶豫:“好,就依文和,只要他果然率軍前來追擊,我便聽你之計。”
說完,他看向樂進和李典:“你二人分別領兵八千,於前方兩裡之處的樹林中埋伏,我自往後軍去整頓兵馬,劉赫若是來時,一切如文和方纔所言行事。”
劉赫親自出了城北,從荀彧手中領過了五萬大軍,緊急往西趕去。荀彧等三人自然被留下來接管城池。
“曹操啊曹操,今番只要拿下了你,天下便再也沒有人值得做我對手,不出三五年,便可一統。”
一念及此,劉赫心中難免有些激動起來。
追擊許久之後,他終於隱隱約約看見了前方遠處的曹軍背影。
“敵軍便在前方,弟兄們,隨我衝上去!”
“殺啊!”
五萬將士,人人奮勇向前,前方的曹軍聽到身後的動靜後,也慌忙加快步伐逃了起來。
劉赫緊緊盯着前方的敵軍,眼睛都不願意多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後就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天下在握,天下在握也!”
他拍了拍胯下的黑王,黑王如今已近中年,靈活度和體力雖然比之四五年前,有些減弱,但是兇性卻更甚從前。
它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口中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鼻孔中噴吐着熱氣,一邊狂奔,一邊敏銳地尋找着合適的目標。
黑王四蹄依舊強勁,連續幾個猛撲之後,首當其衝就追上了曹軍。
“嗷唔!”
它那低沉的嘶吼,陡然變成了一聲狂嘯,正要縱身一躍,撲上前去,狠狠撕咬一通,劉赫卻忽然一拍它的脖頸。
這是它與劉赫之間的默契,拍脖頸便是要停下來,雖然它十分不解,這麼多“食物”和“敵人”在面前區區十幾步遠,只要自己一躍,就可以撲到他們身上,爲什麼要停下來?不過出於十年來養成了默契,它還是迅速停下腳步。
劉赫看着這些曹軍,疑竇叢生。
“不對,他們明明已經聽到和看到了我衝過來,我身後還有幾萬大軍,卻沒有絲毫慌亂的樣子,既沒有人四散逃竄,也沒有人回過身來對敵,有問題。”
他停在原地,警覺地觀察着前方周圍的環境。
再往前兩三百步左右的距離,除了中間曹軍正在行軍的一段三四丈寬的官道,以及另外百餘丈的平地外,兩側便是茂密的樹林,值此初夏時節,草木茂盛,隨風飄動,沙沙作響。
“嗯?”他發現自己停下來以後,前面原本看起來極速行軍逃跑的曹軍,竟然也明顯有些減緩了腳步,而且時不時還有人回頭來看自己。
而且前方遠處那兩側的樹林之中,也偶爾會出現一些明顯和風無關的異動。
“果然有問題!”
他一揮手,示意身後就要趕上來的大軍也就地停下,只是駐足觀望,絲毫沒有要發起進攻的樣子。
劉赫隱隱覺得這場景似乎十分眼熟,在腦海深處搜尋了半天,忽然想了起來。
“啊,對了!賈詡,又是他。這不就是原有歷史上,他給張繡出主意去追擊曹操時用的計策麼?只不過當時他是的一方,現在換成了撤的一方而已。”
劉赫料定,眼前這批曹軍的後軍之中,定有曹操親自坐鎮指揮,所以才能這般有條不紊,而且兩側樹林中必有埋伏,就等自己追上來以後,忽然殺個回馬槍。
“哼哼,好個賈詡,好個曹操,若非我是後世穿越而來,此次還真要上了你們的當。若是憑真材實料,我一個人自然不是賈詡的對手,不過,這場隔空鬥智,我卻是贏定了!”
他對着身邊的傳令兵說道:“傳令下去,緩緩後撤,同時故意裝出有三分驚慌的樣子。”
傳令兵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是職責所在,還是馬上將軍令傳達了下去。
劉赫忽然很大聲地嘆了一口氣:“唉,可恨,沒想到這曹操如此詭計多端,虎牢關的兩萬兵馬居然沒有撤退,哼,想來一個調虎離山,我可不上這個當,平了虎牢關,再取兗州不遲,全軍撤退!”
隨後,他一拍黑王,黑王晃了晃腦袋,表達了下自己的不滿。
劉赫笑了笑,俯下身子,撫摸着黑王的頭:“好了,回去給你一頭活羊。”
他的整句話,黑王未必能聽懂,不過這麼多年相處下來,“羊”這個聲音代表什麼意思,黑王可是再清楚不過了,每次聽到這個發音以後,自己都能吃到一頓美味的大餐,所以它十分歡喜,調轉方向,就往回跑去。
曹操在前面親自領着後軍,一邊減慢了逃跑的速度,一邊不斷派人到後方觀察動靜,打探消息。
“怎麼回事,劉赫分明已經追上,若說之前他自己一個人沒有馬上發起進攻,是要等待大軍跟上,那如今他和大軍匯合之後,爲何還沒有進攻?”
他如今已經深信賈詡的計策,就準備等後軍突然調轉槍頭,迅速列陣對敵,待雙方廝殺正酣時,樂進和李典從兩側殺出,到時候雙方戰事僵持之時,自己再親自對劉赫喊話,纔有談判的本錢,否則,如果戰局一邊倒,自己節節敗退,劉赫一鼓作氣就可以滅了自己,那自己還有何資本談判?
這時,斥候再次回來:“回主公,劉赫大軍……”
“大軍如何?可是要發動進攻了?”曹操急忙問着。
“不是,劉赫他……他撤軍了……”
“撤軍?怎麼可能?”曹操兩隻眼珠幾乎都要瞪出來。
那斥候十分肯定地說道:“是小人親眼所見,而且小人聽到,他說什麼虎牢關大軍居然沒有撤走,肯定是我軍的調虎離山之計,等收拾了虎牢關之後,再來攻打兗州。而且看他那大軍之中,有不少士兵腳步凌亂,軍中也多有緊張混亂之色,不像是假的。”
“嗯……這倒也和文和所料相同,只是原本此事該當由我說出,如今他竟然自己主動察覺了,現在他大軍已撤,我該當如何表明拿天子交換曹洪,以及向朝廷請罪之意?”
曹操一時陷入了兩難。
這時,幾個人策馬走了過來,正是賈詡、程昱、郭嘉和戲忠。
“主公,怎麼劉赫大軍撤了?”
足足五萬大軍,不說是遮天蔽日,卻也動靜不小,他們有心打探之下,自然也很容易得知。
曹操點了點頭:“不錯,他忽然停止了追擊,還說什麼我軍使的調虎離山之計,他要先取虎牢關,安定洛陽之後,再伐兗州。這下可麻煩了。”
他再次看向賈詡:“文和,事情被你料中,他果然追擊至此,也確實爲虎牢關兵馬所牽制,只是雙方未及交手,我尚未有機會對他喊話,若他從虎牢關南下,而我等反而往函谷關繞路,說不定反比他慢了一步,妙才他們區區幾萬兵馬,還正與豫州交戰,面對劉赫洶洶來勢,如何能擋?屆時兗州一失,我等豈不成了無根浮萍?”
這回,賈詡也皺起了眉頭:“這回屬下也琢磨不透這劉赫的心思了。按理說,都已追到了跟前,就算有所懷疑,也至少該交戰一陣,加以試探,他卻如此匆忙就趕了回去,若換做旁人,自然有詐,虎牢關的消息豈能如此快傳到正在行軍的他耳中?可是這劉赫打探消息之能,我等皆是深有體會,若說他能辦到此事,我等不得不信。”
程昱說道:“主公,既然他已撤軍,我等只有加速行軍,儘快趕回兗州。否則若再繼續半撤退,半備戰狀態,只怕要誤了時日。劉赫採購糧草也需時日,我軍立即趕路,當可順利回到兗州。至於請罪和交換天子一事,只能到兗州之後,再上表說明了。不過在此期間,還是要嚴加布置兗州防衛,以防不測。只有我軍擺出足以一戰之姿,方能爭取和談之機。”
曹操沉重地呼出一口氣,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也罷,傳令下去,全速前進,七日之內,定要趕回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