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表可當真是個庸才,這才幾日光景,竟然便拱手讓出了荊州。”
劉赫看着張勇和高順先後呈送而來的急報,只覺得又可氣,又可笑。
錢理看了看一份文件,說道:“荊州北部三郡,皆落入曹操手中,這三郡人口衆多,約有三百三四十萬,幾乎與兗州相同。另外,豫州有民約五百萬,徐州南部三郡有民約一百六十萬,如此一來,曹操治下總人口,當已在千萬以上,且俱是中原富庶之地,錢糧充沛,倒是有些棘手了。”
錢理雖然對行軍佈陣,戰術謀略,不甚精通,但是在整理政務方面,確確實實是一把好手,早在曹操攻佔南陽郡,兵鋒直指荊州時,他就已經將荊州的戶籍、土地等資料,全部調了出來,諳熟於心。
荀彧緊跟着說道:“無論袁術、陶謙,抑或劉表,都非雄主,雖佔據險要富饒之地,卻不能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因此在諸侯爭霸之中,轉眼間便爲人所吞併。然曹操乃一世梟雄,以此人心胸志向,定能迅速安撫荊州士族,使其成爲一大主力。再加上荊州兵馬,幾乎毫髮未損,全部歸降,再招募部分新兵,曹操在數月之內,當可重新坐擁不下三十五萬,甚至四十萬兵馬。”
“噠……噠……噠……”
劉赫每次遇到什麼難事,一時想不出頭緒時,便會用手指敲擊着桌案,荀彧和錢理對他這一習慣,都早已十分熟悉,因此都閉口禁聲,不再打擾他的思緒。
許久之後,劉赫緩緩開口:“若趁曹操新佔荊州,立足未穩之時,起重兵攻豫州,二位卿家以爲如何?”
“臣以爲不妥。”荀彧當即否定。
劉赫看了過來:“爲何?如今鮮卑與西羌諸部,圍剿白馬、勒姐等羌族部落,涼州之地,幾已無患。幽州一帶,軻比能領殘兵敗將,遠遁塞外,不知所蹤。烏桓經上次慘敗,已是苟延殘喘,今高句麗對其虎視眈眈,怕也在滅亡在即。如此,我大漢北方,業已平定,朝廷有七十萬大軍,可分出至少三十萬,攻打豫州,如何不能成功?”
在劉赫心中,普天之下,眼前還能阻擋自己完成統一大業的,也只有曹操一人了,只要曹操一死,自己不出幾年,便可蕩平四海。
荀彧卻說道:“陛下所言不差,以我軍之強盛,三十萬大軍,攻打豫州,自是穩操勝券。然曹操乃奸猾之輩,必有所準備,何況此人用兵如神,不次於陛下和諸位將軍,他在豫州經營多年,幾處戰略重鎮,皆被其打造得如同鐵桶一般,我軍縱然能勝,也當遷延日久,損失不小,豈不是鷸蚌相爭,徒勞使他人受益?”
“這……”劉赫眯着雙眼,輕輕捋着短鬚:“文若之言,確也在理。只是曹操如今新得荊州之地,如不盡速征討,只恐其發兵南征,攻取荊州全境,如此則勢力更甚,更不易對付了。”
“呵呵,陛下怎生忘了?天下尚有其餘諸侯,臣服於朝廷。陛下何不借他們之手,對付曹操?”
荀彧的話,讓劉赫茅塞頓開:“對啊,徐州、揚州之地,俱有英雄,朕何苦只想着消耗自身實力?文若即刻擬旨……”
幾天之後,一則檄文,傳遍四方。
“蓋聞忠孝仁義,人之大節,不可不察也。昔桓靈之時,外戚擅權,宦官釀禍,至有董賊入京,鷹揚犬吠,而使蒼生蒙難,社稷傾覆。幸而祖宗庇佑,神明護持,今上智除國賊,勇定八方,四海安寧,戎狄欽服,此社稷之幸,萬民之福。”
“兗州曹操,宦官之後,其祖曹騰,與左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曹嵩,貪權假位,竊盜府庫,一時之巨兇也。”
“曹操屢釁朝廷,攻洛陽,劫皇室,殺功臣,有賴二聖天子寬厚,未予治罪,卻不思報國,反恣行兇,奸而弄權,強而欺主,以臣挾君,以下犯上,實爲不忠不孝之徒,真有大逆不道之罪。”
“今召四方忠義之士,共討兇頑,有得操首級者,封五千戶侯,救強陰侯於危難者,封萬戶侯。廣宜恩信,班揚符賞,佈告天下,鹹使知聖朝有拘迫之難。如律令!”
揚州,豫章郡,柴桑城。
孫堅被劉赫封爲平南將軍之後,以豫章郡爲根基,四處征討,短短几年之間,將活躍於豫章、會稽等地的山越叛亂,一路趕到了南部羣山之中,而自己不但藉此將數萬山越降卒招爲己用,更是大肆徵兵,訓練水陸大軍,實力早已今非昔比。
孫堅走到了柴桑郊野的某處碼頭之上,看着彭蠡澤上威武的水軍艦隊,真是驚喜交加。
“公瑾賢侄真乃當世奇才也,他這二十歲冠禮,我這做叔父的還不曾準備厚禮於他,他倒先送了我一份大禮啊。”
一旁的孫策頭昂得比誰都高:“這是自然,公瑾爲了訓練這兩千人的水軍,幾乎已經散盡家財,父親可要好好賞賜他纔是。”
“哈哈,這是一定。”
這時,艦隊緩緩靠岸,周瑜身披甲冑,從上面走了下來:“小侄拜見叔父。”
孫堅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來來,公瑾快隨我入城,你訓練水軍如此辛苦,今日大功告成,理當爲你接風纔是。”
城內某處府邸之中,大擺筵席,衆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如今我軍水軍已成,假以時日,這兩千人,便可成爲兩萬甚至十萬水師,那時江南之地,復有誰是父帥敵手?孩兒先恭賀父親,霸業將成。”
孫策站起身來,舉杯敬向孫堅,隨後一飲而盡。
孫堅今日本就十分高興,聽了這話,自然是眉開眼笑了起來。
“我兒說得好。我有策兒之勇,周瑜賢侄之智,更有諸位將軍輔佐,還有何慮?來,我等滿飲此杯。”
衆人舉起酒樽,仰頭喝下,一時間,酒宴之上,人人盡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周瑜忽然開口道:“小侄聽聞,三日前,洛陽天子送來聖旨,令叔父領荊州刺史,同時封伯符爲長沙太守,不知可有此事?”
孫堅笑了笑,放下酒樽,說道:“不錯,非但如此,我麾下衆將,個個受封,荊南四郡,俱被封入我孫氏門下矣。”
“那不知叔父意欲如何應對?”
孫堅毫不猶豫道:“這劉赫雖然不如劉焉老兒大方,不過我以爲,劉焉不過將死之人,益州之地,雖易守難攻,卻也難以有大作爲,故此當初他封我廬江王時,我便不曾領受。”
周瑜眉毛一動:“如此說來,叔父是要接受洛陽朝廷冊封,出兵佔領荊南四郡了?”
孫堅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如今劉表已死,我出兵奪取四郡,名正言順。曹操倒是個人物,只是我孫堅卻不懼他。”
“父親說得對。依孩兒看來,莫說是荊南四郡,便是荊北的南郡、江夏郡和南陽郡,咱們也一併奪了過來,孩兒願爲先鋒,爲父親攻城略地,壯大我孫氏聲威。”
孫策霍然起立,抱拳請命,讓孫堅歡喜不已:“我兒果然勇猛過人,好,爲父就命你爲……”
“叔父且慢。”周瑜出聲打斷了兩人,孫堅倒沒什麼,孫策卻是有些不悅起來。
“怎麼?公瑾難道還要和我爭一爭這先鋒將軍麼?我可是你兄長,長兄如父,你得讓着我纔是。”
周瑜笑道:“伯符兄也太心急了些,小弟還什麼都沒說呢。”
孫堅也說道:“你且聽公瑾說完不遲。”
周瑜看向孫堅道:“叔父,小侄以爲,洛陽聖旨,只可遵從一半。”
孫堅一愣,隨後饒有興致地追問了起來:“如何只遵一半?”
“如今曹操勢大,奉迎獻帝,又攻取荊北三郡,實力強盛,幾與洛陽朝廷一較高下。朝廷如此詔令,名爲褒獎叔父討賊之功,實則是要叔父出兵與曹軍相鬥,好讓他坐收漁利。待雙方兩敗俱傷之時,洛陽天子挾百萬之衆,一舉掃清荊、揚,我等如何能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