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將軍……”
孫策驚呼一聲,隨後一個翻身,重新站了起來,在此過程中,他將手中長槍猛地一掃,正掃中黃忠胯下戰馬的前腿。
“唏律律……”
那戰馬哀鳴一聲,立時摔倒,黃忠縱身一躍,安然落地。
“好個孫策,有些本事。”
孫策卻對他這句“誇獎”毫不動容,他雙目之中,充滿怒火。
“老賊,我誓殺汝。全軍聽命,給我殺!”
孫策下令之後,一抖霸王槍,再次朝黃忠攻去。
“殺啊……”
八千士兵,如同豺狼虎豹一般,殺氣騰騰攻向城門。
“快,快放箭啊……”
韓玄嚇得不輕,連手上的鼓槌也掉落在地。
夜晚,在長沙以東數十里的一處荒野之中,矗立着一座軍營。
“報……”
一名士兵跑到了孫堅的帥帳之中,孫堅當即認出了此人是自己兒子軍中的斥候,自是喜上眉梢。
“我兒戰況如何?是否已攻下長沙,迎接我大軍入城?”
周圍衆將紛紛附和:“少將軍每每作戰,都奮勇向前,極得將士愛戴,區區長沙,不在話下。”
誰知那小兵卻說道:“回主公,少將軍今日攻城,出師不利,不但折損兩千餘將士,且副將戰死,就連少將軍本人,也負傷三處,如今我軍已退至前方五十里處紮營休整。”
孫堅聞言一驚:“什麼?怎會如此?那韓玄不過一無能之輩,竟能殺退我兒?”
“回主公,城中有一老將,名爲黃忠,字漢升,極爲勇猛,且有百步穿楊之術,少將軍不敵,這才敗下陣來。”
聽着這小兵的稟報,孫堅一臉詫異,他看向周圍衆將,問道:“一名老將,竟有如此武藝?可有人識得這個黃忠?”
一員大將站出來,說道:“主公,末將識得此人。”
孫堅看向這名大將,卻是自己麾下的黃蓋,當即問道:“公覆可知此人底細否?”
黃蓋回道:“這黃忠,名漢升,乃是南陽人士,末將是零陵人,俱屬荊州,因此算是同鄉。末將聽聞,此人出身武將世家,其父親便是一郡都尉,祖父更曾是軍中司馬。他自幼習武,弓馬嫺熟,在荊州軍中,頗有幾分名望,末將早年聽聞,劉表將其調去長沙平定山賊草寇之亂,之後少有音訊,原想或已戰死,不想至今仍爲長沙太守麾下。”
孫堅擰着眉頭:“此人武勇膽略如何?”
黃蓋說道:“不敢欺瞞主公,末將雖不曾與他交手共事,然他可挽得三石強弓,箭無虛發,手中一柄鳳嘴刀,在荊州未逢敵手,少將軍得遇此人,長沙必然難以攻克。”
“果真如此棘手?”孫堅有些難以置信。
“主公萬萬不可大意。長沙雖然只有兩萬守軍,太守韓玄更不足慮,然黃忠實乃我軍大敵,末將以爲,如今只有主公親自出馬,大軍壓境,方能取勝,單憑少將軍,斷無勝算。”
黃蓋的話,讓孫堅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片刻之後,他一拍桌案。
“傳令全軍,五更造飯,隨後發兵攻打長沙。”
“喏!”
柴桑城外僅約十里處,便是煙波浩渺的彭蠡澤,一名劍眉星目的俊朗男子,此刻身着甲冑,腰佩長劍,正在湖邊巡視着,正是周瑜。
韓當跟在他的身邊,面色十分不解:“周將軍,如今主公和少將軍領兵出征,攻打荊州,而曹操率領荊州大半兵馬前往豫州,我江東之地,可謂穩如泰山,將軍您何必日夜來湖邊巡視?將軍與孫策少主,新婚燕爾,何苦這般操勞,不如將軍回城歇息,此地軍務讓在下代勞。”
周瑜嘴角微揚:“韓將軍是遼西人士,雖然驍勇善戰,名震海內,然這水戰之妙,將軍卻略有不察之處。”
韓當似有所悟:“公瑾之意,莫非荊州水師將來攻我城池?”
周瑜看向遠方,說道:“曹操何等樣人?心計深沉,胸懷天下,堪稱一世奸雄也。此人明知自身實力尚不如洛陽朝廷,卻敢同時與朝廷、劉備,以及我揚州爲敵,如此愚蠢之事,豈是這等雄才所爲?”
韓當雙目微眯:“嗯,韓某對此,也萬分不解,以他荊、豫之兵馬,要對付朝廷張勇、高順二將共計二十萬大軍,已是有些不易,如此舉動,實在與取死無異,韓某實在不明,這曹操究竟有何謀劃。”
周瑜神秘一笑:“世人皆以爲曹操愚蠢,殊不知,此正是其高明之處。人人都認定曹操必敗,如此輕敵之下,豈不正是曹操破敵良機?”
韓當雖沒有周瑜的智謀,卻也是身經百戰的大將,經他這麼一說,當即便明白了過來。
“啊……我明白了。劉備攻入豫州時,屢戰屢勝,自然生出輕視之心,故而被曹軍輕易截斷後路,又有曹仁等將大軍攻入東海郡。若是劉備能謹慎從事,步步爲營,則曹軍自然難以得逞。如今徐州兵馬被困,曹軍自然免除了遭劉備、劉赫兩方夾擊之危,甚至曹仁如能得手,還可繞到高順背後,使其腹背受敵,當真是高明無比。”
“哈哈,韓將軍果然心思敏捷,機智過人,晚輩拜服。”
周瑜一聲誇讚,讓韓當臉頰一紅:“不敢不敢,我虛長這十多歲,遇事尚不如公瑾看得透徹,實在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若非公瑾料敵先機,一旦荊州水師來攻,我柴桑必定難以應對,則主公辛苦打下的城池根基,俱要斷送於此,韓某豈非罪人?”
“呵呵,將軍……”
周瑜話剛到嘴邊,卻被一名小兵的喊聲打斷。
“報……二位將軍,荊州蔡瑁領一萬五千水師,順江而下,已至下雉。”
“這麼快?下雉縣距此,不過半日行程了。”韓當微驚。
周瑜卻是嘴角一揚:“果然不出所料,來人,傳命各處,依計行事。”
此時不過是二月中旬,這江面之上,雲霧蒸騰,蔡瑁深諳水戰,自然不會在這等天氣下貿然行軍,直到日上三竿時,霧氣漸漸散去,這才讓艦隊升錨啓航。
蔡瑁站立最大的一艘樓艦的船頭,一手扶住圍欄,一手按着佩劍,看似雲淡風輕,可眉目之間的得意之色,早已表露無疑。
一名武將走了過來,說道:“將軍,距離彭蠡澤,只有不足三十里路程了。”
蔡瑁看了此人一眼:“是季明啊,你以爲此戰,我軍勝負如何?”
此人不假思索道:“將軍此問,也太容易了些。張允雖然不才,也知那孫堅雖是江東猛虎,卻不擅水戰,只在數月之前,才由一個名爲周瑜的小兒,開始在彭蠡澤上訓練水軍,如何能是蔡將軍您的敵手?我看,大將軍實在太過謹慎,非要我等領一萬五千水師來攻打柴桑,以末將觀之,三千人馬,便足以蕩平揚州。”
“哈哈哈……說得好。”蔡瑁聽得十分歡喜,眼角的皺紋,都因此全部擠到了一處。
“報……前方十餘里處,發現數十隻走軻向我軍行來。每隻走軻之上,都有十餘名士兵,插着‘周’字旗。”
蔡瑁和張允聞言俱是愣住,隨後一齊鬨然大笑起來。
“哈哈……這周瑜小兒,當真是個無知蠢貨,竟敢以區區百人,來犯我雄師,豈不是自尋死路?”
“將軍,我看此子必是心中膽怯,派人來查探一二,好得知我軍虛實,末將願領兵將這百餘人誅殺於江面之上,好教那周瑜做個盲眼鼠輩。”
張允抱拳請戰。
“誒,殺雞焉用宰牛刀乎?”
蔡瑁將他雙手按了下來,對着身後衆將說道:“你等誰願立此頭功?”
一員大將站出來道:“末將願往。”
“好,本將軍與你三百人馬,務必將敵軍全數殲滅,若走脫了一人,便打你二十軍棍。”
“將軍放心,江東鼠輩,何足道哉?末將若不能將這百人盡數斬殺,也不勞將軍動刑,末將自己跳入江中,餵了魚蝦,也省得日後丟人現眼。”
這武將此言一出,蔡瑁大加讚賞。
“好,將軍果然忠勇無雙,本將軍在此備下功勞簿,恭候將軍歸來。”
“末將領命。”
那員將領帶着二百士兵,從這樓艦上跳到了數十艘走軻上,順着江水,如同數十隻利箭一般,急速向前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