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的話語,讓朝堂之上暫時安靜了下來。
袁隗當即出列上奏:“百姓受到特區蠱惑久矣,很難分辨是非對錯。特區不過是朝廷爲了安撫山越所設,若山越徹底漢化,終究是要接觸特區這個存在的。
如今看來,特區的存在,對山越漢化成效如何姑且不知,但在蠱惑人心上卻是出類拔萃。久而久之,百姓只怕都只知道特區,不知道我大漢正統!
再則,如今百姓羣起抗議,就能逼迫朝廷改變詔令。那日後舉國上下,只怕無人不反!”
袁隗這話有點誅心,但也的確是得到了不少文武大臣的認可。這是百姓第一次反抗朝廷,若是不管只怕朝廷的聲望和尊嚴會遭到打擊。這也就算了,甚至這給其他百姓帶了個壞頭,以後豈非有更多的百姓會加入到造反的隊伍之中?
最後劉宏迫於輿論,正式下達詔書:涇縣百姓者,限一個月內遷徙到特區範圍。若不遷徙,則必須要遵守大漢法度,否則將以謀逆論處。
詔書下達後,九成百姓搬遷到了特區範圍內,涇縣頓時十室九空。新任縣令算是徹底悲催,無奈只能上書求援,好在這年頭空閒的百姓開始增加,於是遷徙了一批百姓過去,總算是把這個空子給填了起來。
“所以說,劉宏這是什麼意思?”李煜非常不滿的拿着詔書,向林銘詢問到。
要說輿情才逼迫劉宏,把涇縣給收走什麼的,李煜可不信。劉宏和世家的爭鬥開始逐漸白熱化,關鍵是明年他就要倒黴了。這個時候他更應該的是拉攏好所有能拉攏的勢力,而不是算計自己。
不管是下詔,還是後來煽動百姓起來抗議,裡面不僅有劉宏的意思,甚至還有墨門鉅子和部分長老參與其中。好在李煜一直戒備這幾個長老,否則只怕更多的縣城會跟着一起鬧起來。
“劉宏的想法很簡單,他已經知道能鬧起來的,只有涇縣,才專門針對涇縣下手;他正是打算通過這種手段,來看看你在百姓之中有多大的聲望,順便打算吸引一下世家們的注意;三則也正是因爲世家已經注意到了我們,所以我們只能繼續加強和他的聯盟,否則的話……”林銘大概知道事情的經過,不過對於沒辦法控制涇縣的問題,他多少有點內疚。
“這是打算讓我們給他分擔壓力啊?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做點事情,讓他了解到我們自己也是不好被人利用的?”李煜反問道。
“讓人在樅陽那裡鬧上一鬧,然後想辦法出兵前去剿匪,順便賴在那裡不走怎麼樣?”林銘也知道需要在別的地方彌補一下,於是絞盡腦汁爲他出謀劃策。
樅陽就在長江邊上,與特區剛好隔江而望。林銘的意思是,打下樅陽,爲特區爭取到一個渡江的據點。如此要越江作戰,至少不會那麼被動。
“善!”李煜仔細權衡了一番,點頭應是。
涇縣靠近丹楊郡的治所宛陵,其實從幾年前開始李煜就已經意識到,這裡會有爭議。
劉宏當時忘記了這個可能性,不過以他的智商應該注意不到,換言之完全是故意爲之。或許當時就在佈局這件事情,看看李煜的治國能耐,還有大漢在特區還有多少威信。
風險也有,這直接導致幾個長老被林銘以傳承者的身份押解,內部執行了門規。在法治社會來說,這種私刑不可取,不過在如今這個大環境下,也沒有法律話說他們不能這樣。
權衡利弊之後,李煜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劉宏的實驗結果,讓他自己心寒,也讓真的引起了周圍世家的注意。九成以上的百姓選擇遷徙到特區,也不願意繼續留在涇縣,大漢的威勢可謂蕩然無存。
李煜的威望如此之高,若是他真的振臂一呼,那麼只怕吳越之地就要從此和大漢告別。有謀朝篡位之心的世家,也沒辦法忽視這個可能性。
不過如此一來,卻是把一部分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李煜身上,若是能再轉移一些火力,那麼劉宏或許會更感謝李煜。
更大的好處不是沒有,見識到了李煜拉攏人心的手段之後,劉宏當然不可能完全不學。
一方面,向朝臣妥協,真正收回涇縣。一方面卻是直接下達了命令,各州各郡即日起,要用半年時間,提前搞好明年的財政預算,然後用半年的時間進行審批和調整。
這個制度率先在司隸地區試行,五年後確定有效果,立刻全面實施。
財產公開劉宏想要搞,奈何沒有這個能力,也有太多的顧忌。最後只能在司隸地區全面普及教育,建立小學和中學,太學更是進行擴建,增加寒門就讀的概率。
其實以前劉宏就有搞過教育,建立過名爲鴻都門學的學院。只是這個學院不教經文,不教武藝,教授的卻是舞蹈和音律。
當時劉宏還處於弱勢時期,想要中興大漢也不是沒有想過走曲線救國的道路。鴻都門學涉及音律,隨着他的權勢增加,繼續增加君子六藝其他幾門學科也未嘗不可。久而久之這裡就成爲專門爲他培養人才的地方,地位或許會超越太學。
畢竟在太學上學的,基本上都是世家子弟,朝廷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結果卻不能爲他所用,奈何礙於原有的制度,所以他沒辦法改變這個情況。
只可惜,李煜出現以前,劉宏的情況一直得不到好轉,公元179年時劉郃、陳球和陽球三個給人當槍使的傢伙,還害得帝黨遭受了強烈的打擊。直至183年開始,帝黨才重新恢復過來……
至於鴻都門學,也是被世家不斷的貶低,最後連寒門的人都不來求學。劉宏當時的財政收入非常糟糕,一方面別人不來就學,一方面又沒辦法免費支援別人上學,於是只能關門大吉,曲線救國宣佈失敗。
如今倒是好,有了特區的‘先進經驗’,劉宏再次建立起了小學和中學,甚至太學也開始向寒門擴招。不過真正要等到寒門入學,至少也要三年後才行。
不過只要小學和中學運轉順利,那麼以後就能源源不斷爲他提供人才。
至於李煜這邊,一開始就沒有在涇縣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就連安置百姓也儘量避開涇縣。隨着涇縣那邊出事,特區的損失也的確最大限度的壓低。
這幾年,李煜的發展重點,果然還是朝着南方進行。主要還是發展武夷山地區,不僅修了幾條大路,使得武夷山和特區再無隔閡,同時也積極幫助地方百姓脫貧。
這裡是社會黨員最常惠顧的地方,他們甚至深入到最偏僻的鄉村,瞭解當地的情況。能勸的就勸說他們下山,到武夷山經濟區那裡進行發展。無論是種地還是打工,到底比以前日子好過一些。
不能的,就想辦法修一條山路出來,然後輸送一些扶貧物資,甚至是幫助他們啓蒙掃盲。這些都是社會黨內部出錢,完全沒有政府介入。物資不可能很多,但至少是讓百姓們都記住了社會黨這個組織。
隨着兩年的發展,社會黨已經有兩千名正式黨員,三千多預備黨員。每個都是經過認真考覈,並且精挑細選的結果,絕對不會爲了擴大政黨,而胡亂收人。
社會黨屬於民間黨派,但隨着李煜宣佈脫離墨門,加入社會黨之後,越來越多人想要入黨。只可惜社會黨的黨規黨章非常嚴格,也不是誰想加入,就可以加入的。
和社會黨相比,墨門更接近於共青團一樣的角色,爲社會黨培養預備黨員。不是內門弟子,就沒有資格加入社會黨,這是目前大家的共識。
這也是目前最滑稽的一點,明明墨門和社會黨是兩個不互相統屬的民間機構,卻都和官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明明所有社會黨的預備黨員,都要先成爲墨門內門弟子,但成爲預備黨員後,就必須要和墨門脫離關係。在黨和墨門之間,要以黨的利益爲重。
隨着時間的推移,黃靜開始恢復傳教,按照和李煜的協議,改太平教爲太平道,真正意義上的創建道教宗門。黃靜參考墨門的構成,分爲俗家、外門、內門和核心弟子四等,主要受衆便是以前的太平教信徒,還有幾個渠帥。
宋朝以前的道教思想,主要還是長生。但並非說是肉身長生,而是通過服食‘金丹’鞏固神魂,死後神魂不散,轉修鬼道。若是世家者,以祖墳宗祠長期供應香火,可保神魂不散,凝練成鬼兵,繼而成鬼將等。或依附名山河流,受香火練就神道。
這就是宋朝以前道家的主流修煉模式,別人本來就是想死快點,也難怪丹藥都是含鉛含汞。長生的理論,主要還是宋朝之後才提出,主要是肉體來之不易,棄之可惜。之後逐漸形成修真成仙的論調。
這個時代,別說什麼玉皇大帝,天庭都沒有概念,諸天衆神更是沒影的事情。
不過李煜自然不能允許自己的百姓嗑藥,鬼神之事虛無縹緲,不能說沒有,只是活得好好的何必求早死?
是故這幾年把後世的修真成仙的論調告訴黃靜,後者雖然覺得這和莊周學說有點忤逆,卻是給道教開了另外一條大道。經過五年的修改和總結,終於完善了道教的理論。
道教主要收入是信者的捐贈,不能威脅、恐嚇和誘導百姓捐款,不能限制信徒只能在道館裡面購買香燭紙寶。若有閒錢,可經營副業,但必須要遵守法紀,就如同墨門一樣。
前期或許會有點苦,不過苦修總好過把宗教當成產業來經營。修煉的地方,還是不要鬧得那麼烏煙瘴氣好些。
匆匆兩年,很多東西都變得很快,東漢在李煜的推動下,發展速度提升了數倍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