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大軍全速逼近襄陽,此時距離水寨已經不足三百步,甘寧的五千兵馬在前,蔡瑁一萬大軍在後,只見襄陽城頭上,守備森嚴,數千名士兵彎弓搭箭,死死盯住從江面上迤邐而來的數百艘戰艦!
蒯越已經重新登上城樓,不光是他,爲振奮士氣,劉表親自上城督戰,此刻劉表瞥見那碩大的漢字大旗時,也不禁微微露出一絲狐笑,蒯越說得不錯,蔡瑁已經離開樊城,單靠這些不習水戰的許昌兵馬,坦白說,這場戰並不難打,而就在剛剛,蒯越曾獻計予他,如果說這真的只是單純的許昌兵馬,那麼他們正可趁此時機,打破現今的局面,一舉破了劉協兵馬,屆時,只怕一側的蔡瑁也不敢妄動,他若是率軍前來,咱們只需死守襄陽,即使他有能力奪下襄陽,他蔡瑁也絕難討到好去!更何況,以蔡瑁的心機,他又怎麼會做這種蠢事?所以,劉表與蒯越的決定便是打擊劉協!
此時,船隊距離水寨已經不足二百步,卻忽然間停了下來,甘寧當先站在甲板上,高聲叫道:“劉表,我乃大漢討擄將軍甘寧甘興霸是也,爾等心懷不軌,叛逆漢室,其心可誅,聖上有令,若是早早開城投降,可酌情處理,但若不從,必定嚴懲不待!”
劉表站在城頭與蒯越面面相覷,只聽他小聲道:“異度,咱們現在能發兵嗎?”
蒯越搖搖頭:“現在還不可,我們必須等到蔡瑁的行蹤!”
劉表點了點頭,忽然間仰天大笑,衝着水寨外的甘寧叫道:“大漢天子?你說他是皇帝他便是皇帝嗎?”他說罷,聲音一冷:“當初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是爲了什麼?還不是因爲這廝殘暴荒淫,視天下百姓爲草芥?這才使得天怒人怨!更何況他又有什麼權利罷逐少帝?”他說到此,眉毛一揚:“他立的皇帝?天下又多少人承認?在我劉表心中,只有少帝纔是我漢室江山的正統,他劉協只不過是個混蛋推舉上去,僥倖坐在龍椅上,但說到底他配嗎?”
甘寧聞言,心中微怒,劉協待他極好,所以他自不容別人污衊劉協,聽到此,忙接口道:“董卓殘暴,與我主無干,更何況,當時何等情形?少帝被廢,繼而被暗中謀害,先帝獨有兩子,而我主同樣身爲先帝的遺嗣,這弟承兄業,古以有之,榮登大寶也是在情在理!難不成,還讓你劉表做皇帝嗎?”
劉表聽罷,爲之語塞,甘寧所言確實不錯,先帝就只有那劉辯和劉協兩個兒子,劉辯身死,又沒有子嗣,這理當由劉協來繼任,可是如今三軍陣前,他又如何肯落了下乘,見甘寧氣勢洶洶,也不禁出言反駁:“好個在情在理,他劉協爲奪皇位,勾結董卓,暗害兄長,試問,這樣大逆不道之人又如何君臨天下?如何使萬民信服?”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劉表爲反駁甘寧,竟給劉協扣了頂這麼大的帽子,這讓甘寧一時無言以對,要知道劉表號稱八俊之首,這嘴巴上的功夫自也不弱,而甘寧只是一員武將,口才上自是不可相比,此刻,只見甘寧臉色發青,雖明知劉表信口雌黃,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只是高聲叫道:“劉表,你這個不忠之臣,有種的給我滾下來,咱們戰場上見真章!”
劉表見自己佔了上風,粘須輕笑,可就在這時,他已經看到,在甘寧的大軍之後,一艘纏着金龍大旗的樓船由數艘戰艦拱衛而來,與甘寧大軍之間相隔百十餘步,他微微一愣,隨機明白過來,感情這回是劉協親自督戰來了,他想到此,心中陡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這一戰能夠活捉劉協,那自己就能依靠這個條件換回樊城、新野又或者更多的要求!劉表心念急轉,躍躍欲試,只見他轉頭對蒯越道:“異度,你看到了嗎?”
蒯越自然明白劉表的意思,可是不管劉協是不是親自督戰,他現在必須等到蔡瑁現在的動向,如果,蔡瑁率軍往戰場而來,那麼,他就必須十分小心了,若是讓他半路殺出來,自己損失的只怕就並不只是兵力那麼簡單,襄陽與樊城極有可能都會落入此人手中,所以劉表問話,他只點了點頭,卻將目光望向城內!他派出去的探馬,已經快要回來了!
“報!”一個士兵從城樓下一路狂奔而來,蒯越見狀,面有喜色,不等那士兵奔到近前,急忙問道:“情況如何?”
那士兵喘了口氣,跪倒道:“小的受大人之命,一直派人監視那支軍隊的動向,昨天傍晚他們在下游六十里處紮寨,約莫休整了兩個時辰,半夜之後,全軍丟下營寨,走旱路行軍,目標卻似乎是趕回樊城!”
“樊城?”蒯越與劉表齊齊驚呼,他們原以爲蔡瑁是要等待他們與劉協作戰時,突出奇兵,以收漁人之利,可現在,消息卻是蔡瑁上了岸,且朝樊城撤去,這不得不算是件怪事!兩人微微沉默,卻見蒯越恍然道:“他是要奪樊城,抄劉協的後路啊!”
劉表聞言也恍然大悟,如今,劉協率領近兩萬大軍攻打襄陽,可以說是傾盡全部兵力,也正因爲如此,樊城的守備必然薄弱,要知道,劉協總共兵馬也才兩萬餘人,眼下已經發了近兩萬兵馬攻打襄陽,那麼他的樊城守衛能有幾人?用形同虛設來形容怕也不爲過?而蔡瑁就是瞅準這個機會,用它的萬餘兵馬佔領樊城,迫使劉協必須對襄陽全面進攻,因爲他的後路已經被蔡瑁所斷,那麼劉協若想重新在荊州站穩腳跟,就必須拿下襄陽,然後再調頭對付蔡瑁,而蔡瑁的目的就是逼迫劉協與自己拼命一戰,若是兩敗俱傷,他則又獲得一個漁翁得利的機會,這不得不算是一條妙計,劉表想到此處,竟漸漸開始佩服起蔡瑁來,不過,儘管如此,也不能打消他攻擊劉協的打算,要知道,如今襄陽的確可以說是危機重重,江夏淪陷的消息雖然還被他控制着,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條消息遲早會傳進襄陽,而如今新野被奪,樊城被佔,蔡瑁造反這些危機一一展現在自己面前,他極度需要一場勝利要喚起士兵的士氣,到時候,就算江夏淪陷的消息傳進襄陽,他也能夠控制局面,而劉協一但失去樊城這條後路,那又是否說明自己活捉劉協的機率更高呢?
蒯越一直不動聲色地看着劉表,只見他神情由凝重變爲喜色,他便已經猜到劉表所想,不過,劉表的想法確實也有道理,既然蔡瑁現在不可能對襄陽下手,那麼他們又豈能丟了這個破除劉協的絕好機會?想到此,忙拱手道:“既然蔡瑁不可能偷襲我軍,那麼異度願意親自領兵出陣!”
劉表微微嘆了口氣,正是因爲他現在手底下沒有領兵的將領,所以才一度需要蒯越上陣,不過,縱觀整個襄陽城內,也只有一個蒯越能讓他放下心來,想到此,他點了點頭:“我祝你旗開得勝!”
蒯越領命而去,甘寧見城上劉表久久沒有回話,剛想再挑釁幾句,卻見襄陽水寨城門大開,百餘艘戰艦蜂擁而出,一字排開,甘寧見狀,微微一笑,他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蔡瑁纔是殺手鐗,來之前,他就和蔡瑁商量過,一律打上大漢的旗號,然後自己當先作爲誘餌,引劉表出城攻擊,然後由蔡瑁收拾對方,當然這一切都是劉協的部署,蔡瑁卻還被悶在鼓裡,只認爲這是一次誘敵之戰!
蒯越率軍出戰,見百步之外,甘寧的大軍也一字排開,且陣型正隨着江面的風浪漸漸變形,他微微一笑,終究是沒有經過嚴格的水上訓練的,如此陣勢,只要自己率軍猛攻,必然一衝即潰,這一戰的勝率他能掌握百分之八十,且不需損耗太多,想來那蔡瑁的漁翁得利之計也不會得逞,因爲兩軍之間的實力相差實在太多,他回望了一眼自己身後的襄陽水師精銳,將手中的令旗猛然一揮:“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