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本是大漢北方的重鎮,和九原一起構成了北方的屏障。曾經在武帝時,漢將衛青、霍去病、李廣三人攜手在此與匈奴發生過一場惡戰,打的匈奴被迫北撤,奠定了大漢朝現在的版圖。也正是這一戰,李廣戰死,李廣的兒子李敢認爲是衛青不救自己的父親,造成李廣戰死,才刺殺衛青。作爲衛青的外甥,霍去病爲替衛青出氣,殺了李敢,被武帝流放,途中病死。漢朝的三元大將一下子就死了兩個,留下年邁的衛青,再也無力撐起漢朝的雄風。
如今的雲中城是一個胡漢雜居的地方。這裡有留在漢朝的匈奴人,有如今塞外最爲強大的鮮卑人,還有沒落的漢人。他們在這裡交易。漢人從匈奴人手裡購買馬匹、毛皮,匈奴人從鮮卑人那裡購買金銀、木材,鮮卑人從漢人這裡購買糧食、鐵器、食鹽。三方在這座城中保持了一種獨特的中立。無論是那裡的商隊,只要進入雲中城,所有武裝都不會前來打劫。所以,雲中城成了塞外最爲繁華的地方。
雲中城雖然還屬於漢朝控制,有三方勢力存在,雲中也被分成了三部分,各自的人住在各自的地盤內,只有交易的時候纔會相互聯絡,平時互不往來保持一種奇怪的關係。龍飛他們進城的時候,天剛剛擦黑,正好是關城門的時候。一天的交易已經結束,街道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行人,只有那些客棧、酒館、妓院這些地方人聲鼎沸。
車把式是一個懂行的人,不等車上的人吩咐,徑直將馬車趕進了漢人的地盤。來到一家客棧的門口,車把式問道:“幾位,這雲中客棧怎麼樣?這是雲中城最好的客棧,要不今天晚上就住這吧!”
客棧是一棟三層的小樓,上上下下燈火通明。大堂裡面人來人往,吹牛聊天的都在大聲嚷嚷,各地的方言充斥其中。龍飛聽到最多的竟然是自己家鄉話。那種近乎於吵架的秦腔聽起來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略一思量,龍飛釋然。如今雖然是東漢,可是西漢的影響猶在。秦腔不就是漢朝的官話,就和現在的普通話一樣,人人都會說。
坐在車前的女人一聽,怒了:“你以爲老孃是有錢人,住這地方睡一覺就要一千錢,老孃可是窮人,趕緊換!找家便宜的,不就是睡覺嗎?何苦和錢過不去!”
車把式冷笑兩聲,趕着車繼續往前走,身後傳來幾聲客棧小二的取笑。龍飛壓低聲音問“鹿丸”:“哎!一千錢是多少錢?很貴嗎?”
“鹿丸”點點頭:“我見過最多的也就百錢,那可是整整一袋子,在我們村,買一頭耕牛也就五百錢!”
“哦……!”龍飛點點頭。按照市價估算,一頭牛也就兩千多塊錢,兩千多塊就是五百錢,一千錢差不多也就四千塊,這裡的錢可真夠值錢的。
車子拐進一個小巷,巷子裡面燈光昏暗,一看就知道很少有人來。在最裡面的拐角處,一盞燈籠被風吹的來回搖晃。燈籠外面大大的一個客字,一看就知道是家客棧。客棧開在這種地方,生意能好纔怪。這車把式對雲中的情況還真熟悉,這種地方的客棧都能找到。
“馭……!”車把式一拉繮繩,拉車的馬停下腳步,他將腦袋伸進來,笑道:“這家咋樣,張家老店,一晚上三個人還不用三百錢,加上咱們的馬,也就五百錢,夠便宜吧!”
“啥?這裡也要一兩銀子!”那女的依然生氣:“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住一晚,就咱們幾個人還要五百錢,他不如去做強盜好了!”
“大姐,這張家老店是雲中最便宜的地方了,別地都比這裡貴,要不然您自己找吧,我可找不到了!”
女人冷哼一聲:“算了,就住着吧,跑了一天都快散架了,去敲門!”
砸了好長時間的門,纔有一箇中年人打開了門。一看來了客人,一下熱情了起來,一邊介紹自己的小店,一邊幫着往後院牽馬。車把式和他很熟,說着一些玩笑話。女人下了車,徑直往店裡走。“鹿丸”在車上喊道:“大姐,他怎麼辦?”
“麻煩!”女人憤憤的道:“把他給忘了,行了帶進來吧,帶着他真累贅。”
別看“鹿丸”身材不高,張的骨瘦如柴,力氣倒是蠻大。龍飛一米八的個子,常年的訓練練出的一身肌肉,體檢的時候稱過,足足兩百多斤。“鹿丸”竟然一使勁就把龍飛扛到了背上。疼的龍飛呲牙咧嘴,卻沒有喊出聲。
小店雖然小了點,大堂裡只有兩三張桌子,倒也收拾的乾淨。沒有夥計幫忙,掌櫃的一邊招呼,一邊忙着給幾人倒水。龍飛趴在“鹿丸”的背上,裡裡外外看着眼前的一切。和電視劇裡的不同,誰說漢朝沒有椅子,這大堂裡的長條凳都是什麼,方桌長凳。還有那青磚鋪成的地面。有一點不同,客棧裡沒有櫃檯,所有的酒都裝在缸裡,放在牆角。電視害人呀!龍飛輕嘆一聲。
“行了,行了,別這麼多廢話,趕緊給我們弄些吃的,吃了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女人見車把式和掌櫃的說的沒完沒了,便又生氣了。
直到這個時候,龍飛才第一次看清那女人的臉。竟然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細眉毛,高鼻樑,兩片薄薄的嘴脣,大大的眼睛,竟然是個美女!一路上聽她說話的聲音,龍飛總以爲是樣貌醜陋,滿臉麻子的母老虎,竟然如此的出乎意料。
“看什麼看?小心老孃挖了你的眼珠子!”那姑娘見龍飛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火爆脾氣立刻上來,衝着“鹿丸”嚷道:“還揹着他幹啥,扔那去,一會給他點吃的,餓不死就行!”
“鹿丸”答應一聲。見牆邊有一張太師椅,便走過去,想要將龍飛放下。剛剛轉過身子,腰都沒有彎下,一個渾厚的聲音厲聲制止:“不能放!一放下他就沒救了!”
“鹿丸”嚇了一跳,愣在當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扭過頭看着那姑娘。
衆人這時候才注意到,在最裡面燈光最昏暗的地方,竟然還有一個人。那人的上半身隱在陰影裡,坐在桌子的裡面,下半身又被桌子擋住。進門的時候誰也沒看見。
“噌!”的一聲響,姑娘的手裡多了一把匕首。冷冷的看着角落裡的那個人影,問道:“你是何人,出來說話?”
掌櫃的一見都動了傢伙,急忙上前勸阻:“這位姑娘,別別別,他也是本店的客人,今天剛來,別動怒,別動怒!”又扭過頭朝那人喊道:“老爺子,您就出來吧!免得傷了和氣!”
“呵呵呵……”渾厚的聲音笑道:“說起這用刀,講究的就是精準,若論起精準,不是老朽自誇,這世上恐怕還沒有比老朽更厲害的!只不過老朽的刀是用來救人的,而姑娘的刀是用來殺人的!”說着話,一個枯乾的身影從陰影裡走了出來。那人頭髮鬍子皆以全白,不過臉色紅潤,滿嘴的牙齒竟然還在,走起路來鏗鏘有力,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紀。
老者沒去找那姑娘,而是走向龍飛這邊。姑娘一個箭步竄過來,擋在老者面前:“你想幹什麼?”
老者一笑:“那受傷的人和你們是一夥的嗎?”
“這不管你的事!”
老者又笑笑:“老朽雲遊天下,最看不慣的就是他人有病,只要是病人從我面前一過,我就技癢難耐,以老朽行醫數十載的經驗看,你們的那位朋友傷的不輕,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這輩子都別想站起來了。”
“對對對……”“鹿丸”急忙道:“是傷的不輕,那麼高的懸崖上掉下來沒死都是奇蹟了,您是大夫,那就趕緊瞧瞧吧?”
龍飛看了那姑娘一眼,姑娘張的真漂亮,只是那背影就讓他想入非非。既然姑娘不願意,龍飛也就捨命陪君子,打斷“鹿丸”的話:“不就是骨折嗎,斷了兩根肋骨,左腿脛骨斷了,有點輕微腦震盪,內臟嘛!應該是脾臟摔裂了,沒什麼大事,這點傷我自己都能治,不用你管!”
老者明顯一驚:“小兄弟也是位大夫?”
龍飛搖搖頭:“大夫算不上,我們當兵的常年在外,多多少少知道些療傷的方法,我身上最嚴重的就是脛骨,只要將骨頭接上,用木板夾住,休息個把月就應該沒事了!”
雖然所有人不知道龍飛嘴裡說的那些什麼肋骨、脛骨、腦震盪是什麼意思,看龍飛的樣子,他對自己的傷勢有辦法。“鹿丸”也感到驚奇,一聽龍飛說沒什麼大不了,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急忙問道:“原來你也會治病,害的我白擔心一場!”
龍飛笑了笑:“好了,把我放下,去找點清水,還有消炎藥,再弄一些繃帶和夾板,對了,把我解開,看我怎麼給自己治傷!”
“消炎藥?繃帶?夾板?這些爲何物?”“鹿丸”不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