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痛哭流涕,並非因爲自己的鎮南將軍變的微不足道,而是因爲新野丟了。新野乃是劉表在江北唯一的地盤。龍飛從陳留回來的時候,順便殺了一個回馬槍,便將無兵無將的新野輕鬆拿下。襄陽至此門戶大開,就像脫光了衣服的少女,任憑龍飛蹂躪。
劉備跪在劉表面前:“皇太公,孫兒無能,本想奇襲豫州,讓太公多得豫州之地,不成想連新野都丟了,請太公責罰!”
按照大漢劉家的輩分,劉備是漢獻帝劉協的皇孫,劉表又是劉協的叔叔輩,這麼算來的確是太公。作爲太公,孫子跪伏於地,求着自己,自己怎麼也不能說出狠話。劉表擺擺手:“算了,你起來吧!本來這襄陽我也不能待了,如今新野丟了,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搬出襄陽。”
“謝皇太公不怪之恩!孫兒一定殫精竭慮輔佐太公,一同治理荊州!”劉備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默默的站在劉表的身側。
劉表一笑:“皇孫手下文臣、能將頗多,只是時運不濟罷了!”
劉備急忙搖頭:“孫兒願意追隨太公左右,恢復我漢室江山,重振我大漢雄風。”
劉表點點頭:“皇孫乃是百折不撓之人,可嘆我那兩個子嗣,次子劉琮乃是蔡氏所生,甚爲乖巧,卻是年幼;長子劉琦有些木訥,沉迷酒色,難成大事,最主要的如今蔡氏掌權,手握兵馬,我幾年也六十有餘,待我百年之後,也不知這荊州會如何!”
“太公身體強健,不會有事!”劉備聽劉表的口氣,有意於此子劉琮,遂眼睛一轉:“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廢長立幼皆沒有好的結果,還望太公三思,大爺爺仁德,有太公風範,可以仁愛治理荊州,則天下太平,有我輔佐,定能守住疆土,不讓強敵窺伺。”
聽到這話,一個端茶的小丫鬟一不留神,竟然將劉表的茶碗碰翻了,茶水灑到了劉表的袍服上。丫鬟嚇的趕忙跪地,劉表看了看,只是一點水漬,也就沒怎麼在意,讓那丫鬟下去。丫鬟出了房來,急匆匆來到後院,剛剛拐進蔡氏的房門,便迫不及待的大喊起來:“夫人!夫人!出事了!”
劉表的夫人蔡氏便是蔡瑁的姐姐,正坐在窗邊看着自己的兒子劉琮習字。小丫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蔡氏乃是名門閨秀,深受蔡家家風遺傳,處變不驚,做事也是規規矩矩,出手大方,對一杆下人極好,這個小丫鬟便是其中之一。但是,你不要以爲這個蔡氏便是賢妻良母,生活在社會頂層的人,無論男女都知道政治鬥爭的黑暗。蔡家一直是荊州的大族,所有州牧、刺史來到荊州都要先拜會蔡家,蔡家走出來的女人,不是娘娘貴妃,至少也得是封疆大吏的夫人。若下起狠來比有些男人還要厲害。
蔡氏微微一笑:“起來吧!出什麼事了?”
小丫鬟連忙將劉表和劉備兩人談話的經過一說。蔡氏也是一驚。他豈能聽不明白這種的關鍵,衝着丫鬟微微一笑,隨手脫下一個手鐲,遞給那丫鬟:“小紅,謝謝你,這件事做的很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丫鬟千恩萬謝,捧着手鐲走了。蔡氏急忙叫來知己之人,讓去找蔡瑁。蔡瑁匆匆而來,蔡氏將事情一說,蔡瑁大怒:“好你個劉備,竟然攛掇姐夫立劉琦,就那個貪杯好色的傢伙,能有什麼出息,不行,我這就帶兵去滅了劉備!”
蔡氏急忙攔住:“二弟,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姐夫就是耳根子軟,劉琦是個什麼貨色,他還是清楚的,你去聯繫張允,從今日開始,沒有咱們的人在,決不能讓那個劉備單獨見你姐夫,另外,那個劉琦也不能留,當然也不要害了性命,怎麼說也是劉家的血脈,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
“姐姐放心,我知道怎麼辦!”蔡瑁答應一聲下去佈置。
劉備丟了新野,只得重新回到襄陽。劉表便將城外一個廢棄的軍營送給他,讓他屯軍。劉備此次汝南兵敗,倒也得了一個好處,過了淮河之後,擔心曹軍從後追來,慌不擇路,無意間一頭扎進了水鏡莊。時下司馬徽、龐德公、諸葛玄、黃承彥幾人都在。劉備不請自到,破門而入,見幾人驚爲天人,一時間不知該走該留。
司馬徽一見劉備,便哈哈大笑:“天意!真乃天意,劉皇孫快快請進。”
劉備沒有想到這幾個老頭竟然認識自己,趕忙規規矩矩的行禮。說起這次偷襲汝南,劉備感慨不已,若不是自己手下幾個大將勇猛,自己或許已經死了多時。龐德公微微一笑:“皇孫麾下關張太史三將都乃萬人敵也,只可惜沒有統領之人,孫乾刀筆書吏,簡雍平平庸庸,糜竺鑽營之徒,若得一總督之人,則皇孫一定風生水起。”
“劉備奔波半生,爲的就是光復漢室,懇請幾位老丈出山相助,劉備感激不盡!”劉備急忙跪地相邀。
黃承彥微微搖頭。諸葛玄道:“皇孫在荊州住了也有些時日,難道就沒聽過這樣一句話,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
劉備搖搖頭:“在下才疏學淺,聽倒是聽過,可不知何意!”
諸葛玄哈哈大笑:“臥龍者乃是諸葛亮,字孔明,道號臥龍,乃是內侄,鳳雛者名叫龐統,字士元,道號鳳雛,乃龐二哥的侄兒,此二人都乃大賢,心中可吞吐百萬雄兵,若得其中一人,振興漢室不在話下!”話剛說完,諸葛玄便衝着屋內喊道:“孔明,還不出來見客!”
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年從屋裡出來,長得風度翩翩,卻是一副呆板的面孔,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水。諸葛玄介紹:“這便是臥龍諸葛亮,今日便介紹於劉皇孫,孔明,快快拜見主公!”
諸葛亮還是那副樣子,對着劉備一拜。劉備急忙扶起,滿臉的歡喜:“此乃臥龍,不知鳳雛先生何在?”
黃承彥一愣:“人心不足,得了臥龍還望鳳雛!”冷哼一聲,轉身進屋去了。
司馬徽連忙笑道:“龐士元行蹤不定,若皇孫有緣自會相見,今日得了臥龍,皇孫可安心回新野,日後必然大有作爲。”
諸葛亮不苟言笑,一路上靜靜的坐着,旁人不問一聲不吭,就連劉備問話,也回答的非常簡單。劉備問道:“孔明先生,此去新野我們該如何呀?如今手下沒了兵馬,糧草又被龍飛切斷,這新野恐怕守不住了。”
諸葛亮平靜如水:“退回襄陽!”
“退回襄陽如何立足?”劉備接着問道:“襄陽劉表雖也爲大漢皇室,我們丟了新野,有什麼面目再見劉表,若是劉表怪罪,我們此去豈不凶多吉少,再說這襄陽乃是劉表的,我們也沒有什麼機會!”
“等待!”又是兩個字。
便這樣,在龍飛攻打新野的時候,劉備不戰而退。來到襄陽之後,劉備謹小慎微,做事謹慎。今日可能覺得便是諸葛亮說的機會,這才說出那番話。出了州牧府,見府門外的兵卒一下增加了不少,劉備的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急忙翻身上馬逃出城外。回到營內,將此事說給衆人。
諸葛亮還是兩個字:“糊塗!”
衆人不解。孫乾點點頭:“荊州名爲劉表佔據,實乃依靠蔡家、蒯家的支持,主公的話將蔡家得罪了,蔡家掌握荊州兵馬,若是他們來攻,沒有我們的好處。”
劉備也有些後悔,但是話都說了,也不能收回。又問計於諸葛亮。諸葛亮道:“等待!”
一晃過了十幾天,州牧府突然派人傳來消息,說劉表病危。劉備便覺得不對勁。來人請劉備立刻前往,劉備不敢去,諸葛亮一指太史慈:“跟上!”
劉表果然病危,那天和劉備談完話之後,吃罷晚飯便生病了,請了不少大夫看過,藥也吃了不少,病情非但沒有變輕,反而越來越重。劉表看了蔡氏一眼,用手指着她,咿咿呀呀的已經說不出話了。蔡氏哭的如淚人一樣,一把抓住劉表的手。劉表努力掙脫,卻是無濟於事。
蔡氏趴在劉表胸前,一邊哭一邊不住的點頭,還不斷的說:“你放心,我一定按着你的意思辦!一定照顧好咱們的琮兒,嗚嗚嗚……”
劉備來的時候,劉表已經目光呆滯,渾身都有些僵硬。劉備正要上前,蔡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劉備急忙縮到了後面。劉表看了半天,突然一口鮮血噴出,趴在榻邊,睜着眼睛嚥了氣。
蔡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從懷中掏出一塊絹帛:“各位,這是你們主公前幾日寫下的遺書,裡面已經確定讓劉琮繼承州牧的位子,劉琦任江夏太守,誰有異議的可以上來看看。”
門外傳來陣陣兵卒的腳步聲,大家馬上就明白了。誰也不敢上去,劉琦哭的死去活來,被兩個下人拉着不讓靠近劉表的身旁。蔡瑁第一個跪地給劉琮行禮。劉備緊跟其後,荊州的事情就如此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