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黃炳、韓漢二人遙遙望見漢軍水寨那幾點微弱的燈光,相互對視一笑。
果然如大都督所講,敵軍毫無防備,竟然連守衛都躲在了屋中。
黃炳低聲和韓漢商議:“你我二人各領人馬衝陣,先使快船突入,以火箭射之,然後在驅戰船攻之!”
韓漢點頭答應。
二人各領戰船十艘,又使快船盡出。
黃炳眼看快船就要靠近漢軍水寨,一聲令下,頓時戰船之上鼓聲如雷。
雷聲乍起,再看那些個快船之上,兵士紛紛停下前進,摘弓搭箭,燃起箭頭,朝着漢軍水寨射去。
那火箭猶如一片火雨一般朝着漢軍水寨掩蓋而來。
漢軍守衛乍聞鼓聲響起,急忙從瞭望臺中跑了出來。
迎頭卻見一片火雨傾天而下,他嚇得翻身逃回裡面,急忙拿起那銅鑼敲響了警報,一面高呼:“啊!不好了!敵襲,敵襲呀!”
慌張之中,他竟然從瞭望臺上跌落了下去……
漢軍水寨之中,一時間梆子聲、鑼聲、叫喊聲,聲聲連天;慘叫、哀嚎、怒罵聲,層疊起伏……
黃炳一看時機成熟,再次下令,那鼓聲頓時變換成急促的進攻聲。
那些快船立刻閃開位置,黃炳不失時機的指揮着戰船朝着漢軍水寨衝撞過去。
他們的戰場頭部都有鋼鐵鑄成的鹿角,就是爲了和對方戰場相撞或者撞開敵軍水寨用的。十分尖銳,一般的水寨木門根本就禁不住它三五下的攻擊。
漢軍水寨的木門也不例外,被黃炳戰船連撞了四次,便碎成了兩段。水寨大門被強行打開。
漢陽守軍大將乃是文聘次子文厚,其麾下雄步團一支,擁兵六千一百三十三人。
難道文厚真的沒有發覺東吳大軍嗎?漢軍訓練有素,怎麼也會出現這種低級的錯誤呢?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麼,而疏忽了防守呢?
其實都不是。
這是陳宮離去之前留下的一個計策。
陳宮久經戰場,焉有不知此時撤兵,東吳必定將引兵殺來?
正因爲如此,他便將計策留下,交給了甘氏兄弟。
這一切的佈局都是得知陳宮的算計。
從周瑜半夜出兵,到黃炳二人引兵突襲,這一切都在人家漢軍的掌握之中,這就是計中計。
而漢陽守將文厚把這場戲演的惟妙惟肖,那麼他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那便是引君入甕。
他要讓黃炳引領船隊進入自己的水寨之中。
黃炳、韓漢二人哪裡知道人家已經掙好了口袋,就等着他們進去呢!
二人驅兵駕駛大戰船徑直突入漢軍水寨。
這個漢陽城的水寨說來也怪,竟然在江邊爲了方圓五十多丈的深水水域在內。兩隻長達十餘丈的戰船駛進這片水域竟然有一種空虛的感覺。
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安在兩人心中開始蔓延,跟着前方不遠處那些小船上的火焰在蔓延,後面的水道好像一個長着獠牙的大黑口在等待着他們的歸去。
黃炳與韓漢的戰船相隔者有四五丈遠,對話十分不方便。
黃炳使士兵告知韓漢小心敵軍的反擊。
還不等他們做好準備,躲在水寨深處的漢陽守衛的雄步團團練將軍文厚親自統兵御船衝殺出來,樓船直抵黃炳的戰船船舷。
兩隻大船發生了碰撞,“嘡”的一聲巨響,水上綻起巨大的波紋,一旁的小船被江水擡起老高。
黃炳坐下的大戰場狠狠的朝着沒有受到撞擊的那一側發生了歪斜,等到撞擊之後,又狠狠的砸在了江面上,“啪”的一聲濺起了巨大的浪花。
文厚繼承了其父文聘的勇猛,不待大船停穩,縱身形跳到了黃炳的戰船之上,晃動分水腦海鉞(一種單手斧,流線型武器,頭部圓滑,斧刃呈半月型,據說在水中使用比一番的分水刺還好用),左右劈殺。
漢軍士兵緊隨其後,紛紛跳上黃炳的戰船,和東吳士兵短兵相接。
黃炳來不急查看大船的傷勢,只得組織士兵迎敵。
看到文厚連連斬殺自己的士兵,他扯刀撲了過去,攔住文厚,與之戰在一起。
再說韓漢此時也被漢軍圍攻。
文厚麾下團副將,引兵抵住韓漢的去路。
那些燃燒的木船趁着風勢在江面上打着轉,涌起的火苗熊熊的燃燒着哪怕是泡在水中的溼木。只是那些木船之上卻無一人,剛剛慘叫連連的兵馬似乎在文厚衝出來的一瞬間變得無影無蹤了。
那些人並沒有消失的無影無蹤,乃是漢軍水兵中的水鬼隊。剛纔爲了迷惑黃炳而慘叫連連,他們就是在等待文厚驅船出擊的這個時候,潛入水底,襲擊那些小船上的吳兵。
落入了他人的圈套,黃炳一面抵擋着文厚的攻擊,一面交代士兵往回行船。
他想的倒好,可是人家答應不?
漢軍士兵接連跳上他的戰船,刀槍並舉,直擊船上的吳軍水兵。
哪裡還有人前去調帆行船呀?
就算是有人去行船,怕是也跑不了了!
就聽見那水寨門口,鼓聲連連,十餘艘樓船戰艦從後面開了進來。
把吳軍後面的船隊衝了七零八落,爲首樓船上一人手持大刀,綽立在船頭,在他身後站着一排悍勇武士手持長弓勁弩。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烏林雄步團的團練將軍韓多。
黃炳、韓漢二人見狀,大驚,丟下對手,在副將和親衛的護衛下退到船邊。
文厚看到他們要逃,哈哈大笑:“黃將軍,久聞黃公覆勇猛彪悍,沒想到他的兒子如此無膽,竟然只知道夾着尾巴逃跑。”
黃炳已經年過四十,長文厚十數歲。可謂是老臉皮厚,你愛咋說就咋說吧!現在不逃更待何時?
來到船邊,他縱身跳入江水之中,奪了一隻小船,把落入水中的韓漢救起,朝着水寨的大門衝去。
夜黑如漆,他們落入小船之中,真似是如魚得水,左右逢源,一一將攔路的船隻擊開,不分敵我的一氣亂殺,終於衝出了漢陽的水軍大寨。
左右辨了一下方向,他二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徑直朝着夏口方向驅船而上。
再說太史慈父子。
遙遙看到漢陽的水寨火光大起,年過五旬的太史慈遂對兒子太史亨說道:“黃炳、韓漢二人已經動手,下船!”
太史亨點點頭,傳令樓船紛紛靠岸,船上兵士排雲梯下樓船,開艙門放了馬匹出來。
太史慈綽槍上馬,一緊背後一雙短戟,喝令一聲,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他們前行不過半里,卻見前面一陣鼓聲大起。
四下裡徒然火光四起,一片火把將這裡照得亮如白晝一般。
太史慈趕緊勒住戰馬,四下環顧。
看到眼前情景,他不由得一個激靈,饒是久經戰陣的老練亦是嚇得不輕。
只見四周佈滿了漢軍士兵,火把照耀之下一個個手持刀槍,將他們圍困了一個裡三層外三層,簡直水泄不通。
那正對面有漢軍大將端坐在馬上,手中提着長槍,火把餘光照耀下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笑意。但聽他喊道:“黑更半夜,不知將軍何人,到此何干?”
太史慈到底是久經戰場的老將,稍微緩了緩就冷靜下來,把大槍一擰,冷聲言道:“某乃東萊太史慈是也!汝是何人?”
“偶!原來是孫權麾下的第一猛將太史慈太史子義!久聞大名,久仰久仰。某區區小人物,不足掛齒。既然老將軍開口問詢,某便告知一下。某乃漢朝丐陽勁騎旅的勁騎將軍陳就是也!”
有人要問,他知道太史慈要來這裡呢?又如何早早的在此做了埋伏?
此事還是要從陳宮講起,漢陽城的水寨佈置之外,便是在這裡這下埋伏。這便是計中計。
陳宮早就猜到周瑜定然會有此舉,遂交代荊州都護使土盎,廣派探馬,日夜監視,做好防範,防備周瑜的行動。
果不其然,周瑜有了行動。
土盎一直安排陳就勁騎旅在漢陽附近駐紮,爲的就是調遣及時。
太史慈這時候才發現周瑜又被陳宮耍了一道,可惜已經晚了。
他低聲交代太史亨:“爲父斷後,汝快快引兵退回戰船。”
太史亨欲爭,被他怒斥,只好引兵欲退。
陳就豈會讓他輕易撤退?
一聲令下,他當先縱馬而出,直取太史慈;其麾下游騎將軍童蒙、參騎將軍吳晨亦是從兩側殺出,截殺太史亨。
太史慈見狀大怒,驅馬迎上陳就。
說到底,太史慈已過巔峰當打之年,而陳就三十出頭正值壯年。
一個武藝高強經驗老道,一個年輕氣盛力沉槍快,戰在一起,倒是打得難解難分。
然而太史亨那一邊可就不容樂觀了。
先不說童蒙這位九宮軍出身的將領刀法詭異,還是不是的放出幾支暗箭!單說那些漢軍士兵一個個舉着火把衝殺上來,刀槍並舉,火把亂掄,氣勢沖沖猶如下山老虎一般,不斷地壓縮着包圍圈。
包圍圈內的東吳士兵連連後退,士氣低落似乎到了極點。
太史亨咬緊牙關,獨力抵擋吳晨、童蒙兩人的攻擊,哪裡會有不落下風的理由?何況他根本不是呂布。
吳晨長槍一槍快似一槍,童蒙一刀重過一刀。
他一個提防不住,被吳晨一槍紮在了大腿上,沒有來得及叫喊,又被童蒙一刀砍在護心鏡上。
就聽見“啪”的一聲,他一口鮮血吐將出來,手中長槍“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吳晨探猿臂“啪”的一聲把他從馬上抓了下來丟在地上。
一旁早有士兵涌上來,把他綁了。
吳晨回頭看到正在交戰太史慈和陳就,高聲喊道:“太史子義,你的兒子已經被抓,汝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投降?要我太史慈投降?豈不是辱沒了我的名頭!
太史慈冷冷言道:“老夫寧可斷頭,決不投降!”
言畢,他到不忙於交戰,而是一面抵擋着陳就的攻擊,一面冷眼觀看自己兒子太史亨,心中在算計着如何逃生呢。
要不怎麼說薑是老的辣,太史慈長槍刺出直取陳就。
陳就擺槍磕擊,二馬錯蹬。
太史慈趁此機會,單手提槍,右手探膀臂拽下短戟,猛然擊出,正中陳就的左臂。
陳就“哎呀”一聲,險些沒有掉下馬去。
太史慈一看擊中陳就,撥馬來戰吳晨二人,欲救太史亨。
童蒙冷喝一聲:“太史子義,怕是你兒子今日就要喪命於此!”
言畢,他長刀一舉抵在太史亨的脖頸之上。
太史亨看到童蒙以自己要挾父親,牙關一咬,往前一湊,對準刀刃,徑直抹了脖子,喊了一聲:“父親,快逃!不孝兒,先走一步!”
言畢,太史亨真的連“哼”一聲都沒有,就倒地身亡了。
太史慈這是老年喪子,豈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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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