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從夏侯霸的包圍圈中逃出來,程喜發現少了令狐紹、成何二人,心中悲切,又感於自己統兵兩萬只剩一成,一時羞愧,竟然欲拔劍自刎。
幸虧有任賢眼疾手快,攔住了他:“將軍,休要如此!或許他們從別處逃了出來也不一定!”國淵、孔儀二人也在一旁苦勸。
程喜這才守住悲憤之情,帶着衆人緩緩前進。
看來上天有憐憫之心,令狐紹、成何二人當然逃了出來,竟然還帶着超過了三千人的兵馬。
他們躲在一座小山的一側,遙遙望見程喜等人,一時間喜出望外,紛紛從暗處出來,朝着主將程喜迎去。
乍見令狐紹二人,程喜大喜,帶着衆人狂奔過去。
五員大將全部衝出重圍,程喜心中這纔有些安慰,緊緊握着令狐紹、成何二人的手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國淵等人亦是問道:“你二人怎麼跑到了我們前面來了?”
成何答道:“將軍帶着你等與那漢軍大將交戰的時候,我二人被漢軍幾個牙門將所圍。真沒想到,漢軍中區區牙門將竟然單打獨鬥與我二人,絲毫不落下風,真是厲害。若不是我們身旁的幾名近衛親兵,怕是我二人真的被人家的牙門將所獲。”
程喜問道:“可是那背後插旗之人?”
成何、令狐紹皆點頭答道:“不錯,尤其是那背後插着三支旗的!”
“某曾記得司馬都督講過,漢軍編制以伍成什,以什成營,以營成團,再上爲師旅。其中營的將領稱爲統領,其裝扮與我軍牙門將相似,但是背後插着三支令旗;其副將爲副統領,背後插旗兩支。漢軍營以下將領都受過槍械訓練,武藝比我等將軍不差!與你二人戰平,也非怪事!”程喜到底還是久經沙場的大將,道聽途說都比他們知道的多。
幾人寒蟬片刻,便引敗兵朝着任城方向行去。
夏侯霸使一團王強所部打掃戰場,遂引兵回城。
回到城中,夏侯霸安排了楊堪下去安頓傷員,將那些俘虜的魏軍,暫時投入大獄。之後,他便與李學、卓安回到府衙,商議後事。
參騎將軍李學問道:“將軍,此戰魏軍大敗而歸,司馬仲達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他親引大軍前來,下邳危矣!”
夏侯霸聞之,感覺甚有道理,便說道:“不錯,某當火速派遣信使趕往徐州,稟報都督。”
卓安進言道:“某有快馬名曰‘駿黎’,可使吾子卓蘭持信往徐州覲見都督。”
“如此甚好!”夏侯霸大喜。要知道那駿黎乃是萬里挑一的寶馬良駒,日行千里之神駿也!
夏侯霸遂作書一封,交給卓安。
再說司馬懿看到程喜引敗兵歸來,勃然大怒。
跪在下面的程喜等人一個個顫顫兢兢,以頭抵地,大氣都不敢多出一下。
“程喜,汝討令出征之時,老夫再三叮囑不得大意,我軍剛剛容不得一絲失誤帶來失敗的打擊!汝可知罪否?”司馬懿一拍驚堂木,厲聲問道。
程喜低聲說道:“末將知罪!因某一時粗心,致使我軍落入敵軍伏圈,直接導致這次失敗。末將甘願受罰!”
司馬懿轉頭朝着監軍荀詵,沉聲問道:“荀監軍,按律該如何處置?”
荀詵,荀彧三子。官拜大將軍從事、護軍中郎將。長期受司馬懿節制,與司馬懿私下關係很好。這次出征,他自薦做了監軍。
“按律當斬!”荀詵一臉嚴肅的說道。
旁邊早有與程喜交好的將領上前替程喜求情:“都督,刀下留人呀!陣前斬將於戰不利,不如讓他戴罪立功!”
司馬懿看着衆人,說道:“軍無令則亂,國無法則傾。行軍打仗沒有軍法約束,如何使三軍效命?”
振武將軍孫立上前一步說道:“都督,程將軍此役確實有失謹慎,但非懈怠軍紀。故可酌情判罰,敢問荀監軍,可有此例?”
孫立此問乃是由據可查的。昔日夏侯敦引兵戰關羽,亦是因爲謹慎不夠而兵敗垂成。便是荀詵的父親荀彧一言非懈怠軍紀而酌情判罰。
荀詵一愣,醒悟過來,遂走到司馬懿身側,附於其耳畔低聲言道:“都督,按律當斬。然諸將所講也屬實情,當今正值用人之際,若是陣前斬將怕是寒了衆將之心呀!”
司馬懿臉上肉皮都不掛動說道:“既然衆將紛紛爲你等求情,死罪可免,獲罪難饒!來人,將他們拖出去,各打二十軍棍!”
程喜等人也都是硬漢子,口中說道:“多謝都督不殺之恩!”竟然沒有一個求饒之人。
程喜等人下去受刑暫且不提,單說司馬懿等人繼續商議征討下邳之事。
荀詵獻計說道:“我軍十五萬大軍已經進入徐州,奪得了任城、昌盧兩縣。區區下邳不過兩萬兵馬所守,都督當引重兵攻之!不然,那個董劈閥的兒子董子薄定然會引徐州之兵來援。到時候可就不好再攻下邳了!”
“公祺(荀詵字),所言極是!”司馬懿點點頭,荀詵的話顯然說道他的心坎上去了,接着說道,“那董子薄據說乃是漢軍二代將領中的一位佼佼者,爲人處事頗爲圓滑。其受命領徐州都護使一職,顯然是漢天子想收買夏侯妙才諸子爲其所用。”
說着,他停頓了一下,不再言語,而是看向了荀詵。
荀詵會意地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都督是指夏侯伯權、夏侯仲權與夏侯妙才其他諸子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融洽這件事嗎?”
“不錯。徐州原本乃是夏侯稱、夏侯威、夏侯榮、夏侯和四人的天下。當夏侯衡、夏侯霸二人與漢軍來到時,他們便有了競爭對手。尤其是那個曾經一無是處的夏侯惠,竟然也再次翻身,有了依仗。”司馬懿看來很瞭解夏侯淵的這幾個兒子。
其實,夏侯淵的幾個兒子中,夏侯衡、夏侯霸這兩年在漢朝已經置辦了家業,他們並沒有想要在徐州這個地方分一杯羹。倒是他們的弟弟,夏侯惠,也就是夏侯淵的第六子。想要爭奪一杯羹而已。
後來,董淵就任時,將夏侯衡、夏侯霸、夏侯惠三人外放,其實便是爲了緩解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
司馬懿等人商議之後,確定起兵攻打下邳。
司馬懿帶着十萬大軍直逼下邳。
下邳城中,勁騎將軍夏侯霸冷冷的看着城外飛奔往來的鷹揚探馬,心中緊緊地糾結起來。
李學帶着信報,急匆匆奔到城樓上,離着好遠便喊:“將軍,不好了!司馬懿起大軍十萬直奔我下邳而來。”
夏侯霸似乎早有預料一般,說了一句:“是時候關城門了!”
說完,他朝着李學走過來,接過信報,看了看,低聲對李學說道:“馬上吩咐下去,非城內百姓,馬上出城。遠處客商,全部到驛站投宿。一旦敵軍趕到,任何人不得出城!”
“諾!”李學答應一聲,帶着近衛轉身離去。
傍晚時分,司馬懿大軍如潮水般向下邳涌來。
司馬懿並沒有給夏侯霸多少準備時間,一上來就是圍城攻打。
他使大將程喜引本部兵馬五六千人繞到東側,佯攻;使振武將軍孫立引本部兵馬兩萬餘人往下邳西門,駕樓車、衝車開始攻城;使平虜中郎將李旭引本部兵馬一萬人攻打南門;使奉義中郎將李繼引本部兵馬一萬人攻打北門。
一時間,城上箭矢亂飛,滾木擂石紛紛砸下。
咆哮聲,喊殺聲,慘叫聲,交織成了此時下邳城夜幕下的晚曲。
因爲夜晚漆黑的暮色,使得作戰的雙方都看不到遠處的敵人。那些弓箭手紛紛拋射,也不管有人沒人,敵人是不是在那裡,只管胡亂射擊。
夏侯霸趕到城上時發現了這種情況,急忙制止,吩咐下去:“將滾木用油浸泡,滾下城牆之後,火速點燃。”
卻見,滾木落入曹軍之中,接着就見一支支火箭胡亂射來,竟然將那滾木點燃。
原來只有城上的士兵在火把照耀之下,盡數顯露在曹軍眼中,多有士兵中箭。滾木一燃起來,猶如一個火堆,頓時將周圍照亮,城下的魏軍紛紛落入城上漢軍的眼中。
在滾木火光的照耀下,城上漢軍的射擊效率可就顯示出來,一陣箭雨傾射而來,那些正要攻城的曹軍士兵多有中箭者。
然而,司馬懿選擇了這個時間,正是因爲天色的黑暗,對魏軍的掩護有很大的優勢。但是,他沒有想到夏侯霸竟然如此的頑強,哪裡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夏侯仲權呢?
攻城一戰,雙方都膠着在一起。
趁着夜色,魏軍很多士兵衝上了漢軍的城牆,雙方在才城牆上展開了殊死的搏鬥。鮮血從那些死的、沒死的士兵身上不斷的流淌出來,順着城牆往下流入了護城河裡,漸漸地將河水染成了紅色,只是夜色太黑,沒有人看清楚而已。
夏侯霸已經數不清楚打退敵人多少次進攻了,只知道自己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了。不時地派人到西門和南門去查看戰況,他知道四門的戰鬥,只有東門沒有動靜,卻不敢將龐元團隊調過來。因爲在東門也有敵軍在佯攻。
西門的戰鬥最爲厲害,李學所帶的一團已經減員了兩個營的戰力了;而自己這邊三個騎兵營的戰士,憑藉着勇猛的戰鬥,也損失了一千多人了;南門的戰鬥雖然一樣激烈,但是損失似乎是最少的。
敵人的進攻又一次被阻擊下去。不知道下一次的進攻有多少間隔時間。
他擡頭望了望遠處的徐州和小沛,心中想着援軍?
都督,難道真的要等我軍盡沒,你的援軍纔到嗎?大哥,你再不來,二弟可就要交代這裡了!三弟、五弟、七弟,你們心中難道二哥還真的比不上那些家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