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瞥見韓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策馬便又迎向黃忠。
二人這一番大戰,又是持續了近百回合,魏延與甘寧在陣前看了看時辰,面上露出一番慎重之色,並且緩緩自陣腳兩側向劉封與黃忠靠近而去。
此時,黃忠正將劉封一番猛攻擋下,眼見劉封因之前連番發力已然是有些收刀遲緩,肋下露出了些許破綻,黃忠一見心中一喜,正要揮刀去砍,此時卻是異變突生!
只見劉封之前收刀之時可能是用力過猛,其胯下所騎的那匹戰馬忽地向後一仰,竟然後腿不支,直接側翻在地,將劉封狠狠甩在地下,與前日黃忠所遇情形如出一轍。
劉封這一下,摔得頗狠,手中雙刀已然是震飛在遠處,一時間不能起身,遠處的魏延與甘寧見狀皆是警覺起來,一同張弓搭箭,瞄向黃忠,唯恐事情有變。
黃忠陣中,韓玄亦是雙眼眯成了一條縫隙,在他心中,此次黃如何抉擇,便足以證明其是否與劉備互通有無,若是黃忠能夠果斷上前,一刀斬了劉封,那便是韓玄多慮,若是黃忠不能將劉封斬殺,那便更加坐實了其通敵之嫌。
劉封雖是摔倒在地,卻絲毫不急於起身,只是雙眼看向黃忠,只見黃忠策馬前來,到了劉封近前,面上顯然滿是糾結之色。
“此乃是封馬失前蹄,與漢升老將軍無干,將領何不取了封性命,以向韓玄覆命?”劉封見黃忠遲遲未能下手,問道。
黃忠聞言面色一正,答道:“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昨日將軍體恤忠年老,未下殺手,忠怎能如此相報?”
“若今日老將軍不將封斬殺,恐引得那韓玄不滿,韓玄此人,不用封再多說,老將軍心中自有定數!”劉封見黃忠果然要投桃報李,不由得直接便將話挑明,看黃忠如何回答。
果然,黃忠面上神色糾結尚未答話,韓玄便已然在陣前高聲催促道:“漢升,此時不斬了此子,尚待何時?斬了劉封,你我皆可在曹丞相處請得首功!”
韓玄一面催促,一面目光狠辣看向黃忠,他心知此次機會萬分難得,若是能夠就此將劉封斬殺,則長沙之圍登時可解,但若是黃忠遲疑不能下手,那必然是與劉備有舊,已然成了長沙禍患。
“今日忠定不會對將軍下手,你起身走了便罷!”黃忠並未因韓玄這番催促而改變了心中所想,依舊是意欲放劉封離去,但劉封卻是並未如他所想的那般起身離去,而是面露一絲微笑,目光真誠看向黃忠。
“老將軍今日不如與我賭上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兩軍陣前交戰,絕非兒戲,子威將軍此言卻又是何意,莫不是欺辱我年歲頗大,戲弄於我?”劉封竟在陣前危難之時說出此言,讓黃忠十分震驚,一時間不知劉封究竟作何打算,只得鬚髮皆張,厲聲問道。
“封不敢欺瞞老將軍,封今日所言句句發自肺腑,還望老將軍思慮一二,老將軍本就是劉景升之舊臣,豈不聞劉景升與曹操,孫權之流,皆是世仇,此番蔡瑁等人,趁其新亡,蠱惑其幼子劉琮降了曹操,韓玄之流,乃是牆頭草木,隨風而動,老將軍又怎能糊塗至此?今父親攜劉景升長子劉琦公子,爲保其荊襄九郡正與曹操全力相爭,還望老將軍審時度勢,莫要再將錯就錯!”
黃忠聞言,顯然是頗往心裡去了一番,沉默良久,就連韓玄又在身後高聲催促亦是未能聽見,到最後低聲問道:“子威小將軍之前所言之賭局,又是何意?”
劉封聞言心中一陣得意,知黃忠已然是對其所言十分認同,又不能公然反了韓玄,這纔有此一問。
“封便是想與將軍賭這韓玄乃是無情無義之徒,將軍此番若是放封離去,韓玄定會將將軍視爲叛徒,將軍頃刻之間會有性命之憂,若真如封所言,封懇請將軍,入封陣中,助父親匡扶漢室這傾頹江山!”
劉封說是賭局,卻顯然是在給黃忠一個臺階,若果然因放了劉封便引得韓玄將黃忠視爲叛徒,黃忠不入劉封陣中乃是死路一條,而這賭局,卻又將此事變爲合情合理之事,黃忠如何有不應之理?
“就依子威將軍之言!”黃忠心中打定主意要投桃報李將劉封放回陣中,當下也不再遲疑,放下這話便是轉頭離去,劉封自然也站起身來,此時魏延甘寧二人已然到了近前,護送劉封迅速回了本陣。
黃忠策馬到了韓玄身側,抱拳道:“昨日忠陣前馬失前蹄,子威將軍並未傷及性命,今日自當還了這份情誼,待來日光明正大再鬥上一番!”
“你這廝莫不是當我癡傻不成?與那劉封那陣前竊竊私語,如今這番拙劣言辭又怎能瞞得住我,依我之見,多半你已然是投了劉備,如此不肯速戰速決,只因等待援兵到來,來人,與我斬了黃忠,清理門戶!”
黃忠一聽此番言論,當下氣得七竅生煙,韓玄雖爲人輕慢多疑,但之前對黃忠還算敬重,如今竟如此便下了殺令,黃忠如墜冰窖,恨不能早聽劉封之言。
長沙郡中守軍皆知黃忠身手,哪裡敢當真上前格殺,各個畏畏縮縮不敢前去,將韓玄氣的無所適從,只得是命城下弓手射殺黃忠。
黃忠眼見弓手正在張弓搭箭,剛要橫刀抵擋,只聽一聲聲慘叫傳來,卻見劉封陣中已然是一片箭雨傾瀉而下,正射在城頭弓手處。
“這廝果然是奸細!待我來日在斬殺於你!”韓玄眼見不能抵擋,慌忙率軍撤回城中,只留下數百屍體與黃忠呆立陣前。但韓玄慌忙之中卻是未曾注意,墜在後面的數個逃兵,入城後便隱匿起來不見了蹤影。
“漢升老將軍,這番賭約,便算是封勝了,如何?”見韓玄率衆奔逃,劉封策馬到了黃忠身前,輕聲問道。
黃忠此時依舊是興致全無,聞言木然頷首,立在劉封身側,只是看着那臨湘城中,雙目無神。
“老將軍家小現在何處?”劉封忽地想起此事,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