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是龐統,不知子威將軍見得在下,是否心有失落之情?”
龐統回頭望見劉封亦是站起身來,微笑施禮道,但口中所言,卻是頗有些自嘲之意,讓劉封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是尷尬一笑。
“統玩笑之語,子威將軍切莫見怪,此間共有三席,剛好容納子威將軍與將軍紅顏知己,既將其帶至此地,恐姑娘亦非常人。”
龐統一邊將劉封與孟瑤讓至涼亭之中石墩上坐定,一邊面帶笑意,向孟瑤亦是深施一禮。
來此之前,孟瑤尚且對龐統心存疑慮,但龐統一眼便看出其乃是劉封紅顏知己,又單獨對其行禮後,孟瑤自然是對龐統印象改觀了許多,並且微笑還了一禮。
“士元先生切莫介懷,因封此番前來柴桑,行爲俱在孫將軍掌控之中,故此纔有些輕慢了先生,若非如此,封定當親自登門拜訪,斷然不會讓先生屈身至此,但錯過此番時機,封又恐來日便難以與先生相見,故纔出此下策。”
一開口,劉封便先是對只是派遣甘寧前去相邀原由解釋了一番,在劉封心中,龐統能夠來此,此事便已然算是成功了一半,至於之後之事,便是將其品行與野心盡皆展示於龐統眼前,看能否入得了龐統眼中了。
哪知劉封此番言論一出口,龐統卻是滿面笑意,連連擺手,口中言道:“子威將軍莫非是將吾之爲人比作那諸葛孔明一般?日前在江東便聽聞,劉皇叔爲請諸葛孔明出了那南陽茅廬之中,三次攜關張兩位將軍前去求見,頂風冒雪,方纔將諸葛孔明請回新野,吾觀子威將軍神態,想來是心中認爲統亦是如此。”
這一番話,又是說的劉封不知用何言以對,之前劉封之所以心中唐突,便是因爲此事,龐統乃確有大才之人,如此便將其召來,在劉封心中實在是有些失禮。
見劉封神色侷促,龐統面色一正,又開口道:“子威將軍不必擔憂,統雖並未與將軍謀面,但將軍之事,卻也是聽聞一二,且甘興霸此人,統亦是有所瞭解,此人既然已對將軍如此歸心,將軍心中是否真誠,統又豈能不知,統所求者,便是真心,其他流於表面之事,統倒是不甚在意。”
劉封聽了此言,心中終於安定下來,龐統性情,果然與諸葛亮相去甚遠,絲毫無桀驁之心,便是有,亦是深埋於心底,並不表露,此種性情,劉封倒是頗爲欣賞。
“既然如此,封便不再贅述無用之事,封久聞士元先生大名,荊州司馬徽先生更是稱先生爲‘鳳雛’,足可見先生之大才,孫權周瑜,蝸居於江東六郡之地,得先生在此卻不知珍惜,故封今日有緣來此,便斗膽懇請先生出了江東,與封共創一番事業!”
劉封如此開門見山,龐統面上便又顯出笑意,聽罷劉封這番懇切之言,龐統只是輕撫面上短鬚片刻,便再次問道:“不知子威將軍適才所言共創一番事業,乃是代父相邀,還是子威將軍親自相邀?”
當初劉封招募甘寧之時,甘寧亦是有此一問,但龐統說出此事,所思所想,便又是與甘寧當初不同,劉封聽罷,亦是面色深沉,思慮良久。
“封不敢相瞞,父親與封,雖爲義父義子,卻是有知遇之恩,待封與親子無異,父親若在,封定當盡心竭力,輔佐父親,但父親麾下衆將,以諸葛軍師與關羽將軍爲首,對封頗有些不屑之意,故封不得不早做準備,以求在這亂世之中爭得一席之地……”
劉封這番言論倒是並未有甚隱瞞,說得頗爲中肯,對於與諸葛亮,關羽之敵意,亦是告知了龐統,而對於劉備若是亡故後其心中野心,亦是表露無疑。
龐統此時倒是眼前一亮,笑言道:“吾與那諸葛孔明,倒是有過數面之交,此人見識雖十分遠大,但與統卻是格格不入,今日子威將軍如此說來,統心中以爲統倒是極有可能與子威將軍頗爲投緣,但子威將軍以義子之身,又遭了諸葛亮與關羽等人猜忌,不知待日後時機成熟之時,將軍如何在亂世中某得一席之地?”
劉封之前將其身份並不佔優,又與劉備最爲依仗的諸葛亮,關羽二人關係不睦和盤托出,龐統自然要問劉封面對此種局面該當如何自處,若是劉封不知如何解決,卻又造成了如此局面,那他便是莽撞之人,極有可能被龐統以爲並非明主。
“封以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仁義禮法,確是必要之事,但亦要張弛有度,歸根結底,實力超羣,纔是王道,衆人皆知曹操實乃漢賊,卻能挾天子在手,隨意征伐,且麾下兵多將廣,蓋因其實力超羣之故,當今亂世,成王敗寇,封若是能得先生輔佐,假以時日以一批青年才俊,怎知不可逐鹿中原?縱然是那青史,亦是功成之人才可書寫……”
龐統聽罷劉封之言,登時面現激動神色,站起身來問道:“子威將軍當真能有此決心?”
“封既生於亂世,千軍萬馬之中,尚且不懼,又怎能無此決心?”言罷,亦是站起身來,目光篤定,看向龐統。
“既然如此,統心中便有所疑惑,劉皇叔現今正寄居於樊口,與孫將軍共抗曹操,勝負未知,就算勝了,劉皇叔亦是並無城池,子威將軍便更不必說,若無城池,又無兵將,子威將軍逐鹿中原之說,又從何談起?”顯然,龐統又開始給劉封出了難題。
“父親已然定下計策,若是擊退曹操大軍,定將取了荊襄九郡之地,到那時封以此番戰功相請,便能得荊州一郡之地以爲本部,待父親整頓兵馬,定會出兵西征,奪取益州與漢中之地,再與西涼馬超結盟,徐徐圖之,到那時,封再得益州一城,與荊州遙相呼應,待若干年後事情有變,再做更大謀劃!”
“子威將軍將諸葛亮與劉皇叔所出之計策和盤托出,並敢於從中分一杯羹,端的是膽識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