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進入冬季,北方不時有雪花飄過,但在江東,卻是陰雨連綿,陰冷的天空籠罩着建業,垂視着城內外各色行人,或匆忙或悠閒,或奮進或茫然,壽春失守,讓有的人惶惶不可終日,有的人卻毫無所覺,一如既往爲了生計不停奔波!生活,必先讓自己活下來,才考慮身外之事!
對於普通黎民來說,年復一年的付出收穫,全家人相聚一日三餐,不愁溫飽便是最大的奢望,偶爾顯現的異相也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隨着時間便漸漸消逝在記憶深處!
但對於土生土長的江東人來說,那一日的大雪卻是始終無法忘懷的,平平淡淡的冬季忽然一夜之間大雪平地積深三尺,讓每個江東人士都吃驚不已。此後每到冬天,長輩們便會對後輩描述當年他們見到的奇景。
對於多年之後長大的小輩,從未見過下雪是什麼樣的,雖然私塾的先生們都非常推崇獨闢蹊徑的偉大文學家劉封,他的名作《沁園春·雪》更是每位學子必背的篇章,但對於這個神奇的景色,他們還是無法想象!
有些喜歡涉獵奇聞軼事的年輕人便好奇的問上一聲:“當年發生如此怪異之天象,可有何大事發生?”長輩們愣了一下,然後茫然的搖搖頭,似乎大雪之後,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後輩們便笑着搖搖頭,或許這只是長輩編纂的吧!
公元240年冬十月,建業大雪平地深三尺。就在全城上下吃驚不已,嘖嘖稱奇之時,孫權收到了最不想聽到的消息,太子孫登夭亡!
白髮人送黑髮人,雖然孫權已然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內侍親口傳達,他那顆久經滄桑的心還是無法抑制陣陣痛楚,孫登知書達禮、謙恭溫和,孫權對其十分寵愛,奈何英年早逝年僅三十二歲,正是風華正茂之時,孫登被諡宣太子,孫權從羣臣建議,立三子孫和爲太子!
議立太子,孫權又封闞澤爲太傅,薛綜爲少傅,脅從政事,而此時朱然也平定了廖式叛亂,與賀齊部曲會合一處等待來年剿滅山越!書信送至朝中,滿朝皆喜,年末唯一的好消息,暫時沖淡了文武連失柴桑、壽春兩城的沮喪!
壽春失守,因成德位於壽春與合肥之間,諸葛恪無奈之下只好退兵,於東興徵集人力,在濡須水修築大堤,左右依山各築城一座,以防魏軍難下,也爲來年反擊做好準備,令朱異、周舫守西城,太史亨、全琮守東城,又命孫楷、全懌至濡須港駐守,隨時接應兩地,孫桓、魯淑至廬江暫代城中事務,自與朱據回建業請罪!
諸葛誕也毫不示弱,見合肥距成德較遠,軍隊來往不及,便在合肥以北另修一城,名曰“新城”,壽春太守王凌派人力相助共築新城!
至秋冬,天氣轉冷,不僅揚州境內魏、吳兩國各自罷兵,養精蓄銳,匆匆趕到幷州的曹宇也無法繼續出兵,北方的寒冬便是最大的敵人,土地凍滑,正是騎兵大忌,又面對包圍與羣山茂林之中的河西之地,曹宇也是有心無力,值得日夜操練兵馬,以待來年!
中原恢復一片寂靜,烽火平息,但這並非塞外胡人的想法,一旦大雪降下,草原上便是白茫茫一片,四周不辨,朔風凌冽,對於鮮卑人來說,最痛恨的莫過於寒冷的冬季,這不僅意味着他們無法馳騁在廣袤的天地間,缺乏清水和綠草的牛羊也不再肥美,甚至還要凍死大半!
返回草原深處,還不如就地駐紮在長城之外,多年的騷擾讓鮮卑人在塞外也找到了能避風雪的良好地形,搭起厚厚的牛皮帳篷,蓋上羊毛氈,鮮卑軍馬打算就這樣在雁門關外渡過這個大雪紛飛的季節!
若是以往,缺乏糧草又不敢隨便宰殺牛羊的鮮卑人是萬萬不敢私自在外過冬的,一旦糧草告罄,大雪中不僅無法返回家鄉,高大的長城也將會讓他們無奈等死,但有了漢軍提供的糧草和布匹便不同了,鮮卑人不僅能在長城腳下過上一個舒適的冬天,還能沒事跑到關外騷擾一下縮着脖子站在城樓上吹風的魏軍!
雖然大仇未報,甚至每日還是隻能望着雁門關乾瞪眼,但這兩月無疑是軻比能過得最痛快的時間,雁門關歷來都是北方胡人心中的痛,這座雄關也成就了無數的英雄,無論是前朝的李廣,還是當今的呂布、張遼,甚至有兩人都獲得“飛將”的稱號,可見此處的騎兵戰力有多強悍!
如今局勢不同了,一心統一天下的魏軍將重心放在中原,雁門關雖然高大,卻無名將把守,得到了漢軍資助的兵器,鮮卑兵馬將守關的魏軍殺得龜縮城內,不敢露面,軻比能完成了前無古人的戰績,他的威名就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大草原,各個部落都爭相前來投靠,就連一向於他爲敵的烏丸頭領步度根也派使者前來於他結盟,一連串的好消息讓軻比能欣喜無比,橫亙與眼前的長城都變得不如以前那麼猙獰了!
“大頭領,大頭領,不好了!”這一日天剛放晴,軻比能正準備帶領親兵到附近尋找出來覓食的野兔,卻聽帳房外士兵急匆匆的大喊!
“什麼事讓你這樣驚慌?”軻比能皺起眉頭數落着這個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就算是遭遇了羣狼的襲擊,我們也應該用長刀將它們擊退,而不是像綿羊一樣只知道喊叫!”
“大頭領!”那致軒氣喘吁吁的衝進了大帳,他的父親那樓早年便跟隨軻比能馳騁於大草原,雖然那樓早就死了,但軻比能對老朋友的這個兒子卻十分喜愛,一直帶在身邊幫他打點軍務,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才說道:“俺們幾個今日一早便去關前挑戰,沒想到那些魏軍忽然變得像是吃了熊心一樣膽大,帶領兵馬殺出關來了!”
“哦?”正準備往外走的軻比能聞言停了下來,側頭問道:“這些魏軍都是些普通士兵,這一個月被我們的勇士殺得就像兔子一樣躲在關內,怎麼會突然衝出來了?難道出現了什麼厲害人物了嗎?”從那致軒的口氣中他也察覺了一點不尋常!
“正是!”那致軒連連點頭:“那個魏軍將領十分勇猛,手中拿着一個奇怪的兵器,元翰和元石兩位將軍被他給殺了!”
“什麼?”軻比能瞪大眼睛驚道:“此人會如此勇猛?”元翰和元石就算不是軍中最勇猛的將領,但還是有些本事的,能將這兩人斬殺,看來魏軍派大將前來了!
“更爲讓人吃驚的是!”那致軒故意頓了一下,見軻比能擡起巴掌,趕忙縮着脖子繼續說道:“這個人還不是騎兵,只會在雪地上奔跑!”
“會有此事?”軻比能皺着眉頭有些不敢相信,一個步兵能殺掉兩個騎將,這無論如何都是他想不通的,就算一個出其不意被殺了,另一個也能逃跑吧,難道雙腿還能跑過戰馬?
“真的!”那致軒也睜圓了眼表示自己並未說謊,他手裡比劃着說道:“這個人長得很高大,拿的兵器像是漢人耕地用的釘耙,卻又有點不像!”說到這裡那致軒自己也搖了搖頭,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人的力氣就像野牛一樣,站在地上一耙子就把元翰將軍給打下來了,元石將軍也不是他的對手,在逃跑的時候被那個人用石頭打破了後腦勺!”說到這裡就連那致軒也心有餘悸,要不是自己還在遠處,說不定自己也要挨一下!
“吹起牛角集合兵馬,我要親自看看魏軍派來了什麼樣的怪人!”軻比能雲裡霧裡的半天也沒聽出名堂來,便讓那致軒集合兵馬前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