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大帳內,鄄城太守府裡,兩幫敵對人馬正就同一對人物展開相同的激烈構思爭論,只不對方式是剛好相反的。
呂布這邊想利用呂布和張鋒的義兄弟關係誘降張鋒,而曹操這邊則是想設一個圈套讓呂布來鑽。
是魔高一丈,還是道高一尺?
一邊是許汜、王楷、陳宮,另一邊是戲志才、程昱、郭嘉、劉曄、荀氏叔侄,還有半個當事人張鋒,孰強孰弱?一目瞭然。
陳宮作爲呂布軍中最出色的謀士,除了替自己主公出謀劃策,還要應付來自內部的壓力,許汜和王楷並不認同陳宮穩坐軍中第一謀士這把交椅。
而曹操這邊則沒有這種情況,如果用數值來衡量能力的話,他手下的謀士隨便拉一個出來,至少智力也在90以上。而且人品沒太大問題,並不怎麼喜歡窩裡鬥。
至於生活作風那是另一碼事,愛去勾欄之地的不一定就是壞人。
郭嘉每次給的錢都很足。
以至於在其他方面的花費,郭嘉只好老粘着張大財主混吃混喝。同樣有錢的糜家人不熟,而曹家人他沒這個膽子去蹭飯。
已經是四月天,天氣已經很少冷了,可是戲志才渾身用厚毛皮衣裹得嚴嚴實實,雙眼也沒有了往日的銳利,換而是一付無精打采的樣子,只有當聽到自己覺得不妥之處的言論時,才偶爾爆發一束精光,然後用嘶啞的喉嚨爭論上那麼短短的一兩句話,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足以讓他虛弱的身子難受好久的咳嗽。
戲志才單獨坐在曹操的右手邊,前後左右各放置了一個燒着炭的火盆,可是他還是冷得直哆嗦,一條青鼻涕在右邊鼻孔下方掛着,從來就沒斷過,那把搖個不停的扇子更是不知丟哪去了。
“老戲,還挺得住不?要不跟主公說一聲,回家去歇會得了。”曹洪看着縮在毛皮裡一團的戲志才,關切的說道。
儘管戲志才只比曹洪大幾歲,但除了張鋒,曹洪是逮誰都叫“老**”。
戲志才搖搖頭,剛一張嘴,就是一個噴嚏打出來,帶着那條終於擺脫了束縛的鼻涕飛出老遠,正落在下首邊第一位的程老頭的裾袖上。
程老頭正和郭嘉兩人指手劃腳的爭論什麼,根本沒留心自己已經被玷污了。
“主公大事要緊,某賤軀不過偶染小恙,有勞子廉將軍費心。”雖然病的不輕,戲志才還沒忘記從厚厚的毛皮裡伸出兩隻手拱了一拱,然後又縮回去靠在椅上作可憐狀。
曹洪也就不吱聲了,看他鼻涕又掉下來了,搞不好這次玷污的就是我的身子!
“雖然子揚的話確有道理,但是呂布軍中也有能人異士,想必不能瞞過他們。”程昱據理力爭,然後一拂大袖子坐下,根本沒注意有個小玩意已經弄到扶手上了。
“就算此計被識破,於我軍也無任何損失,再者如果成功,可一舉而解濮陽之圍,何不一試?”郭嘉難得和程昱意見相左。
“關鍵是戲先生之病漸重,不早日送進濮陽城裡去,恐成大厄也。”劉曄擔心的望着幾乎昏昏欲睡的戲志才,眼神裡全是憐憫。
好漢就怕病來磨,原來以爲只是小小的傷風,結果從冬天拖到開春也不見好,反而越來越重,要不是戲志才自己堅持要來,今天老曹根本不會要他出席。
衆人原來熱烈的爭執默契的一下子安靜下來,轉而眼光一致看向戲志才這邊。
“也罷,不管成不成,戲先生是肯定要送進濮陽城的。元讓,知機設伏,這戲先生就靠你了。”曹操最終定案拍板。
“主公放心,包管萬無一失!”
與鄄城這邊激烈的象是獅城大專辯論會一般的高亢氣氛,而呂布大營中的空氣卻冷得可以捉出鬼來。
凡是陳宮提議的,另兩人必然一致反對;而這兩人也不是親密無間,王楷和許汜除了面對陳宮是攜手一致,單獨相逢時也是鬥個你死我活。
於是場面上出奇的沉悶,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再出聲被另兩人圍攻。
呂布被自己這唯三的謀士搞得頭大如鬥,領軍打仗他在行,搞這些花花腸子的陰謀詭計,卻不是他能勝任的了。
扇子癖彷彿也是可以傳染的,三個人手裡如出一轍的拿的都是黑色的羽毛扇,根本不管自己是不是有這個資格。
“到底有了結論沒有!”呂布死死盯着手下這幹只會打嘴仗的傢伙。
看到呂布發脾氣,三個人悚然而驚,一邊的宋憲等人各自打個得意的眼神。
平時你們這些眼高於頂的傢伙不是看誰都不順眼嗎?嘿嘿,今天也捱罵了吧。
陳宮咬咬牙,冒着被罵的危險也要出頭了,站起來拱手道:“溫候,愚以爲張鋒斷不會降,想主公原就是曹賊手下,張鋒爲曹賊手下愛將,當年曹賊僅爲一白身尚且舉家相投,何況今日?且曹賊已將愛女許配於張鋒,雖張鋒爲溫候義弟,恐怕事仍不協……”
不等他話說完,長着兩撇如老鼠鬍子一樣的許汜尖着特有的喉嚨反駁道:“切,公臺也未免太過慮了。天地君親師,溫候乃張鋒義兄,尚且排在‘師’之前,張鋒天下聞各,又豈會不知此理?”
王楷更是從陳宮的話語中抓住痛腳,毫不因爲同仕一主而留情:“溫候之女亦許配於張鋒,難道公臺以爲堂堂溫候之女比不過那黑矮廝之女?”
陳宮漲紅了臉,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在這個卑鄙小人口中說出另一層本來沒有的含意,依呂布的自傲性子,會承認自己的女兒不如別人家的姑娘?
“溫候,宮並無此意……”陳宮忙給自己解釋。
“夠了!都給我住口。”呂布本來性子就急,看着三個謀士又象紅了眼的鬥雞一樣的內訌起來,不免怒髮衝冠。
三個謀士被嚇得伏在地上,不敢仰視。
“便依先前所計,寫封招降之書於吾二弟處,即使二弟不來,也好叫他與曹賊之間產生齬齟。如曹賊疑之,二弟最終不免還是投於我處!”呂布自信的說道。
“溫候高見!”王、許二人逮着機會狂拍馬屁。
陳宮苦笑,但身爲謀士的職責讓他冒着呂布雷霆之怒的危險又多了句嘴:“即如此,溫候可防曹賊趁亂派援軍入濮陽城,則更難取也。”
呂布難得的沒有發火,沉呤了片刻,叫道:“宋憲、曹性!”
二人出列,拱手立於呂布階下:“末將在!”
“你二人引一萬軍,伏與濮陽東門外,切不可放曹軍一人一馬入城,也不可使城內有人逃往曹軍中報信!”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