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聽了,也知劉備有心維護徐庶,立刻拱手告罪。這時,張飛環目一瞪,一臉火躁的表情忿然起來,扯聲大喝道:“大哥,我倒以爲張燕說得有理,那徐元直不過立了一些功勞,隨後也不見他有多大的能耐,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維護他!?”
張飛這般一喝起,衆人立刻都把矛頭指向了徐庶,紛紛應和張飛,都向徐庶聲討起來。這也難怪,徐庶入仕不久,便得到劉備極大的信任,有時候劉備甚至寧願相信徐庶,也不聽衆人勸說,這自然使徐庶惹來衆人的妒恨。
徐庶聽了,面無表情,不惱不怒,同時又暗暗向田豫和伊籍兩人投去眼色。徐庶本懷着這兩人都是文官出身,並且都是理智冷靜之人,多多少少會幫自己一些。哪知徐庶卻發現這兩人根本無意理會,都是冷着面龐。那伊籍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
徐庶不由心中暗暗一嘆,想起當初自己確實有些狂傲清高,難怪會惹怒衆人,旋即神色收斂,轉念道:“眼下羣情憤慨,我不能再火上加油,爲息衆怒,我看最好還是暫且退居二線。”
想到這,徐庶面色一凝,忽然起身拱手道:“此事確是庶料算有誤,庶不敢脫罪,願意領罰!”
徐庶此言一出,劉備不由面色一變,急要阻止,卻發現徐庶暗暗在給他投來眼色,遂是心頭一緊,也暗暗回以一個眼神。
這下,衆人聽徐庶認罪,本是激烈的聲討聲剎地停了下來,似乎又想到適才衆人如此欺壓徐庶一個新人,都感到有些愧疚。劉備輕嘆一聲,吟吟而道:“誒,元直才高八斗,在備麾下倒是屈才了。故備唯有以國士之禮相待,以備元直之情。未料衆人心胸狹窄,才短善妒,如今更羣起而聲討。備斗膽一問,在座諸位誰未曾有過犯錯?更何況元直今日所料,並也不見得有誤,但若這張文遠果真虛張弱勢,我等貿然行動,必遭滅頂之災也!!”
劉備此言一出,衆人霎時間鴉雀無聲,不少人臉上愧色更濃。劉備搖了搖頭,這時徐庶不禁露出滿臉感激之色,眼睛更有幾分淚光閃動,跪下道:“庶何德何能,承蒙主公如此厚愛,願效死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劉備見狀,連忙起身,前往扶起。哪知徐庶不願起身,並且肅色而道:“庶爲人桀驁不馴,初入主公麾下,一干惡習尚未能及時改正,平日裡行事狂妄,有時候甚至可能得罪了諸位同袍,在此庶向諸位先是道歉,並且庶盼退居後軍,爲主公管轄各軍的糧草補給。”
“元直你!!”劉備倒也沒想到徐庶有如此想法,不禁嚇了一跳,急忙抓住徐庶的肩膀。這時,徐庶暗暗輕拍了劉備手腕處。劉備神容微微一變,猶豫了一陣後,搖頭道:“竟然元直決意如此,那我也只好依你了。”
“大哥這!”張飛本也是想着耍耍性子,挫挫徐庶的銳氣,哪想到徐庶自願要退居二線,不由面色一變。同時,張飛卻也知道徐庶智謀多端,甚至比起田、沮兩人還要出色,這下自是着急起來。
“哼!!”劉備冷哼一聲,狠狠地一瞪張飛後,一甩袖子,轉身走回階上大座。
這時,田豫精神一震,忽然起身拱手道:“元直才學過人,但入仕不久,軍中狀況倒也不是十分清楚,退居後線一段時間也是好的。當然,主公也不必多慮,豫雖不才,願爲主公籌謀劃策!”
田豫此言一出,劉備不由神色一沉,默默地點了點頭,旋即似乎也已倦了,命衆人散去。衆人正要離開,劉備卻又唯獨留下了徐庶。田豫和伊籍見了,都是面色一變,兩人暗對眼神,神色都有些陰沉,旋即離開。
少時,帳內只剩下劉備與徐庶兩人。劉備嘆道:“這回真是委屈元直你了。”
徐庶聞言,淡然一笑,倒是心胸廣闊,似乎絲毫不放在心裡,不緊不慢道:“此乃庶平日不知收斂,再者資歷尚淺,卻行事高傲,以招致衆人妒怨。當然這是人之常情,主公也不必責怪衆人。”
“可眼下正是關鍵時候,我左右若無元直謀劃,實在難以心安啊!”劉備卻是對徐庶極爲看重,此言一落,徐庶心裡也是頗爲感動,遂肅色,拱手道:“田國讓之纔不遜於庶也,不過他行事施計缺乏穩重之風。當然,在這段日子裡,主公大可時常到庶帳中一敘,商議要事。如此不但可以激奮衆人鬥志,庶在後亦可爲主公出謀劃策,豈不是好?”
徐庶話音一落,劉備立刻反應過來,不禁喊道:“善也!!”
於是,徐庶退居二線,暫且到後軍營地,負責調撥各軍糧草補給。而田豫、伊籍等文吏謀士也想趁此重新奪回在劉備心目中的地位,打醒精神,各思計略。
次日,劉備聽斥候來報,張遼軍尚且按兵不動,並且看似士氣低迷,其勢甚弱。劉備隨即再次升帳,召衆文武前來商議。
“主公,如今彼弱我盛,軍中又有三爺如此曠世猛將可以率前軍衝鋒陷陣,另外鞠、張兩將亦是豪傑也,可命其在左右壓陣。再者,主公統率大軍在後,要破彼軍又有何難!?”卻聽田豫喝聲響亮,擲地有聲。田豫話音一落,伊籍便奮然而起,緊接而道:“軍師說得正是,如今兗州南方告急,若是我軍也能從東面打開破口,殺入兗州腹地。兗州另外各地正在與馬家賊子的各方兵馬必能趁此勇往直前,勢如破竹!!兗州一破,縱是那鬼神馬羲,氣數亦將盡也,到時主公可以趁機以仁義招攬一干馬氏餘孽,擴張領土,以備日後與曹賊爭鋒之時!!”
伊籍此言一出,不少將士都振奮起來,紛紛應和。張飛戰意高昂,更是迫不及待,環目圓瞪,那一根根虎鬚好像尖針一般豎起,凶煞駭人,扯聲就道:“衆人戰意正昂,就等廝殺,還請大哥下令吧!!”
張飛話音一落,鞠義、張燕等將也紛紛趕了出來,齊齊振聲喝道:“還請主公下令吧!!”
正聽激昂的聲勢赫然震盪,劉備不由也是心頭一壯,被衆人感染,但因徐庶一時不在身邊,又有些猶豫起來。
就在此時,忽然有人來報,說張遼引兵棄營正撤。劉備一聽眼睛不由霍地瞪大,自己也不禁激動起來。
“彼軍正撤,眼下肯定士氣全無,若我此時發兵掩殺,必能殺他個天翻地覆,並且搶下其一干軍備、輜重、良馬以壯實我軍!!如此千載難逢的時機,豈可怠慢!?”劉備念頭一轉,一對梟目赫赫生光,自己卻也不願放棄、延誤這個大好時機。
田豫眼神凌厲,似乎也看出劉備的心思,跨出一步,慨然喊道:“主公,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爲主帥者,往往會因一時猶豫,而錯失整個大局,還請主公慎之!!”
田豫此言一出,劉備終於下定決心,一對梟目赫地射出兩道晶亮的光芒,振聲喝道:“衆人聽我號令!!”
衆人一聽劉備喝起,皆是心潮澎湃,奮聲答應。劉備遂是疾言厲色地依照田豫適才所諫,快速調撥起來。衆人一一領命,紛紛急趕而出。
莫約半個時辰後,忽聞營中擂鼓浩然震盪,驚天動地,在前軍、中軍的兵馬紛紛火速衝出廝殺。正在後營的徐庶見了,不由面色一緊,正見一員將士趕來,連忙迎上。
“這位兄弟,我軍擂鼓大作,前、中兩軍人馬皆往調動,莫非主公要大舉出兵耶?”
卻見那將士正與周邊的將士疾聲吩咐,教衆人小心提備,這下聽有人問起,下意識地轉頭望去,見是徐庶,忙是肅色道:“回稟徐大人,張遼軍棄營而撤,我軍將士聽聞,各個士氣如虹,戰役高昂。主公奮之,依軍師所諫,大舉發兵正往掩殺。主公還特令教我傳令與徐大人你,命你穩守營地,一切小心!!”
徐庶聞言,本還篤定從容的面容,霍地勃然色變,甚至有些失去冷靜般,驚呼喊了起來:“主公率兵大舉出動,卻僅留不過八百兵衆把守後營,一旦敵軍來襲,輜重、軍備被毀,我軍必遭滅頂之災也!!”
那將士聽徐庶這般一喊,也嚇了一跳,忙道:“那可如何是好!?”
徐庶面色連變,周圍的將士也急躁慌亂起來,暗暗各是竊竊私語。不過很快徐庶便是神容一沉,似乎已有了對策,快速吩咐道:“眼下危急關頭,唯有靠諸位努力,以保後營萬無一失。在此,徐某保證,願與諸位同生共死!!”
正見徐庶面容坦坦蕩蕩,一身浩然正氣。衆將士見狀,皆爲振奮,對徐庶也不禁佩服起來,齊聲拱手道:“徐大人高才,我等願聽從你的安排!”
“好!!爾等且附耳來聽!!”徐庶立是抖數精神,與衆人吩咐如此如此。衆人聽得仔細,不禁臉色連變,各是暗暗稱妙。徐庶旋即又與那適才來傳令的將士說道:“你速回去稟報主公,但若發覺後營受襲,不必慌張,一切我自有分寸。再者,你若去時,倘若發覺我軍陷入困境,可速告主公,危難之際,可迎難而上,直逼彼軍腹地,迫其後撤,從中趁機逃離!!”
那將士見徐庶面色深沉之色,並且聽他的語氣,好像早就料定自軍必敗無疑,不由嚇得一陣心驚肉跳,連忙領命,拔馬轉往。
卻聽天狼原上,殺聲蓋天,震天動地,聲勢之大,甚至令天地一時無色。
且見,正是夏至將到,這日天上遍佈烏雲,雷鳴滾滾,一時卻下不出雨,天氣沉悶得甚至令人有些窒息的感覺。
陡然間,卻見天狼原之東,大片人馬猶如洪潮駭浪蜂擁正往,衆人一齊喊殺,如要闖破九州之地,在首一員燕額虎鬚,環目濃眉的猛漢,咆聲如雷,更如地獄羅剎,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另一邊,天狼原之西,卻見張遼軍猶如一羣遭到虎狼撲襲的羊羔雞犬,見着劉備軍殺奔過來,驚呼亂喊,更把輜重、軍備一一棄之不顧。
“哇哈哈哈哈~~!!張文遠那無膽鼠輩,還未廝殺,就已被三爺嚇破膽了,諸位弟兄且看,彼軍弱如土雞瓦犬,摧之即破,何須顧慮,都給我卯足勁去廝殺,把彼軍人馬殺光殺盡,把彼軍的輜重、軍備、良馬全都搶光~~!!!”正聽張飛喝聲震天,這下倒是匪氣十足,聽得衆人氣勢大盛。尤其張燕所領的黑山軍,這下聽到可殺可搶,全都眼睛冒光。張燕更是心頭大壯,舉刀大聲喊道:“兒郎們可聽到三爺的話沒有,接下來我等只要做着平日裡最擅長的殺人搶掠便可!!還不快快給老子拿出當年黑山軍的威風來~!!?”
張燕此言一出,其麾下的黑山精銳全都振奮,這段日子裡所收斂的戾氣,一下子迸發出來,各個剎時瘋狂大喊,各舉兵器。
“哼,這些賊人,可別壞了主公的大事,否則我絕不輕饒!”在左邊的鞠義,聽得右邊聲勢大作,甚至連在前衝殺的張飛軍的軍師一時也被其軍蓋過,不由面色一變,轉頭望去,暗暗腹誹道。
鞠義腦念一閃,隨即又與身邊的將士快速吩咐道:“爾等待會指揮好兵部,更要謹記爾等是正規軍隊,不是賊匪,務必教衆人不要亂搶,還有要小心保護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