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又發噩夢了嗎?”袁紹似乎很不滿意劉辯沒有即刻回答他的問題,面色立刻又冷了幾分,冷聲打斷問道。
“是…是!”
“發什麼噩夢了?”
“我我…見到…上父化…化作…了一條惡龍…把我我…父皇…母后還有…所有的漢室宗親…都吞盡了腹內…最後…上父還還要…把我吞了…啊啊!!好可怕…好可怕…上父怎麼會殺我呢…是我錯了…當年袁太傅不惜得罪董豺虎…也要把我帶出…洛陽…正如我父皇常言…袁氏乃忠烈也…而且到了河北後…上父待如同親兒…怎麼會…怎麼會…”卻見劉辯滿頭大汗,貼身的白衣早已是溼透了,低着頭,發着抖,滿是恐慌的眼睛裡,一顆顆斗大的淚珠滴落,自顧自地說着,卻又不敢看袁紹一眼。
那輕若鴻羽般的腳步,忽地停下,袁紹不知不覺,已站在了劉辯的身前,眼裡竟暗藏幾分兇戾的光芒,冷酷的面色,猶如一頭正盯着自己獵物垂死掙扎的野獸,輕輕地用手往劉辯身上一放。劉辯立是打了個激靈,渾身抖動得更是厲害,死死咬着牙,不敢出聲,淚水狂流不止,似乎極其之懼怕。
“殿下啊,我當年就和你說過,男人大丈夫要頂天立地,你身爲皇室子嗣就更當如此,如果有人向你張牙舞爪,那你就該想盡辦法,向他虛以委蛇,等待時機也好,暗中偷襲也好,或者提起劍刃與他拼命也好,總之就該把他置之死地!因爲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不會保護自己的人,是沒有資格活着的,就算是你,亦是如此,我的殿下。”袁紹的聲音很緩很慢,忽然劉辯不顫抖了,嘴脣卻咬出血來,忽然一擡頭,雙眼瞪得斗大,滿是血絲,死死地瞪着袁紹,眼裡盡是怨恨、忿怒。
“很好,這樣的你,起碼還算是個男人,這也是我能教你的最後一件事了,殿下。”袁紹一邊說着一邊向後退了幾步,卻見他腰間不知何時插了兩柄寶劍。
袁紹取出右邊那柄,手柄呈金龍吐珠形狀,一看就知價值不菲的寶劍,扔到了地上,冷聲道:“這是當年先帝賜予我袁家的寶劍,是你們劉家的東西,今日我把這柄劍還給你,你就是拿起它拼死一搏呢,還是選擇坐以待斃?”
“嗚噢噢噢噢~~!!袁紹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我要殺了你~~!!!”驀然,劉辯忽地發作,狀若瘋狂地從牀榻上張牙舞爪地衝了下來,一把拔出那柄金龍寶劍,正想要撲殺時,卻又開始顫抖起來。
據說有些人,在臨死之前,往往都能看見他這輩子最是害怕的東西。
恍然間,劉辯開始產生了幻覺。很小很小的時候,他雖在道觀裡生活,但那觀主對他極好,他總能玩到他想玩的東西,吃到他想吃的東西。那時,雖然只能時不時見到自己的母后,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後來,他的母后卻告訴他,他是大漢皇帝的孩子,是未來的太子,總有一日,這個天下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然後他問母后,什麼是天下,是很好玩的東西嗎?
他還記得,當時他的母后皺了皺眉頭,然後告訴他,天下就是天下,在這個世上,無論是公侯王爵,還是賤民賊匪,都希望得到它。只不過天下,卻只能擁有在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手上,這個人能夠決定所有人的生死。
他聽了,又問,這個人是皇帝嗎?
他的母后點了點頭。然後他又問道,如果有一日,有一個比皇帝還要厲害的人,那又怎樣?
他的母后聽了,當堂變色,從來沒有打過他的母后,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說他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是不該生出來的孽子,還非要把他打死不可。後來那個總是很疼愛他的觀主,滿臉慌張地衝了出來,他還記得,當時觀主分明是很是害怕,但眼神卻又十分堅定,保護在他的身前。他的母后開始痛哭,說我這一輩子都該毀了,是個不爭氣的小畜生。
當時他很迷茫,想不通到底是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令他的母后還有觀主這麼的害怕,這麼的恐懼。
於是,那一夜,噩夢開始了,整個道觀的人都被刺客給殺了。觀主把他藏到三清道祖的石像後面一個小細縫裡。他一直聽着慘叫,不知過了很久,然後天亮了,他看到一個好似厲鬼一樣,滿頭白髮,一臉白粉,嘴上抹着紅彩,陰陽怪氣的老怪物。
他一直很害怕這老怪物,因爲老怪物總要跟在他母后的身邊,而且他母后很是懼怕老怪物,不但是言聽計從,而且就連平日很是威風的觀主,在老怪物面前,還不如一條狗。
然後他又記得,他母后問他話時,老怪物好像就在不遠聽着,還冷笑了幾聲,然後他母后就開始性情大變了。而其實,當時他覺得這老怪物似乎比皇帝還要厲害,所以他纔會問,只不過他話還沒說完,他母后就動手打他了。
後來,他知道,那個老怪物名叫張讓,不過是皇帝身邊的一個老太監…
袁紹的身影,彷彿和當年那個老怪物重合起來,劉辯眼裡的戾色越來越濃,濃到連袁紹都不由皺了皺眉頭,把手放到劍柄上。
“老怪物,我殺了你~~!!”劉辯大喝一聲,倒是把袁紹看做了張讓,那個他在心裡一直很想親手把他剷除的怪物。
“哼。”袁紹冷哼一聲,‘唰’的一聲,劍刃出鞘的瞬間,便見寒光一道,猛地擊中了一道正往劈來的寶劍。
‘嘭!’袁紹退後一步,眼裡有些詫異,卻見劉辯又是舉劍瘋狂殺來,猛劈亂砍。
一時間,實在教人詫異,不敢相信。這自幼一事無成的軟弱皇子,彷彿變了個人似的,竟把精通劍法的袁紹逼得節節敗退。
電光火石之間,袁紹身上發出一道撕裂的聲音,只見他身上袍子猝地裂開,一條血縫猝是顯現,血花隨着飛動的寶劍灑開。
而這時,袁紹眼裡卻迸射出兩道精光,擰劍直飛刺去,快得驚人。正欲乘勝追擊的劉辯,只見眼前一道光芒赫然逼來,然後瞬間大腦空白,緊接着眉心傳了一陣可怕的劇痛,他感覺自己隨即在向後倒去。
哇~!倒在地上的劉辯,不由慘叫一聲,身體一陣抽動後,瞪大着眼,張着口,好似要把體內殘餘的力氣都給用盡。
“爲…何…忽然…要殺…我…我已經…對你…言聽計從…了…”
“因爲眼下只有你才能救我。”袁紹低聲而道。
忽然府外殺聲陡起,且把場面一轉,正見旭日初昇,門外早就堆滿了人山人海的人潮,乍眼一看,起碼有數百餘人,而且各個都是身強力壯的將士。
“袁紹在哪,我主已是有令,他今日若不給一個交代,休想活過今夜三更!!”卻見人潮前方,有一員如能撐天舉地,力大無窮的大將,正是曾經被韓馥譽爲‘天下無雙’的潘鳳。只不過自從潘鳳聽說虎牢關一戰後,便向自己的麾下說,從今以後,他再也不配天下無雙這個名頭,因爲它理應屬於呂布的,就算呂布已然死去,這名頭也該至此封塵,等到有這個資格繼承它的人出現。
外話且不多說,只見門口處,文丑帶着二十餘將士守着。文丑手執一柄鋼矛,如同一尊門神一般站在了門口處,大聲吼道:“有我文天霸,我卻又不信你能傷得了我主一根汗毛!!”
“哼!文天霸我倒也聽說過你,你自稱河北已無敵手,卻是未曾遇過我潘鳳!今日我便來討教、討教!!”說罷,在潘鳳身後兩個將士急出,齊端來一柄恐怖巨大的開山巨斧。文丑看了,反而咧嘴一笑,道:“好哇!我卻也看不慣你潘鳳占據‘無雙上jiang’之名如此多年!!”
話音一落,文丑便跨出一步,潘鳳眼中精光一暴,心裡卻在腦念電轉地想着:“除了這文丑之外,袁紹隨從無一人是我對手。待我把他殺敗,再擒那袁紹也是不遲!!”
如今,袁紹所在的這個府宅,已被他的麾下包圍得嚴嚴實實,潘鳳也不怕袁紹能夠逃走。
這時,文丑一聲大吼,卻是先來發起攻擊。潘鳳面色一寒,眼見文丑健步如飛,好似一頭惡獸般提槍殺來,二話不說,提起手中巨斧猛就劈下。
轟~~!!
一聲可怕的暴響,勇猛善戰的文丑竟被打退一步,而那如小巨人般的潘鳳,卻紋絲不動。
“嘿嘿,有意思!!”文丑咧嘴燦然笑起,眼中精光更勝,暗裡卻在想道:“哼,這潘鳳自以爲能夠勝我,我卻也可趁機拖延一下時間。”
文丑念頭剛轉,這時潘鳳皺了皺眉頭,跨一大步,舉斧剎那,瞬間又如有破天之勢,正要劈落時,文丑陡是爆發,如同一頭匍匐而動的獵豹,急飛竄走。
“來得好!!”潘鳳眼看文丑要發起襲擊,不怒反喜,大喝一聲,轉斧便砍。文丑卻是早有準備,擰鋼矛擋住,‘嘭’的一下,火光暴起的瞬間,文丑頓是立住身影,鋼矛迅疾抖出連道飛影,逼向潘鳳。
“大塊頭,我倒看看你如何接下我這招飛蛇盤虎!!”文丑一聲怒喝,卻是忘了自己本身塊頭也是極大,不過比起小巨人的潘鳳,這大塊頭的稱號,倒是更適合他。
不過卻也別看潘鳳塊頭大,但動作卻很是靈敏,揮斧驟砍疾劈,竟把文丑的攻勢一一擊退。兩人一番大戰,可謂是看得兩方人馬都是瞠目結舌,驚呼不斷。
就在此時,驀然間,響起一道喝響,只見一部人馬飛涌而來,領頭一將竟然就是不久前,還在與袁紹軍對峙的大將鞠義。
但鞠義的到來,反卻使潘鳳憂,文丑喜。
“不好,這鞠義近日來與袁紹接觸甚爲親密,此番他率兵趕來,莫非要反!?”
“哈哈哈,郭圖這小子雖然沒有什麼大本領,不過幸在嘴巴了得,果然是勸服了這鞠義!!”
兩人念頭飛閃,眼神再次接觸瞬間。潘鳳大吼一聲,背後轟然爆發出一面如浴火重生的模糊青鳥相勢,氣勢極其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