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曹操不是沒有想過用和議的想法來暫緩眼下險境的局勢,而是他很明白這個辦法根本行不通。至於孫氏兄弟,他與其兄弟二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再加上孫權野心磅礴,一心想要趁此番良機爭奪天下,根本沒有和議的餘地。
因此,曹操不得不堅定決心,眼下只有以堅忍不拔的決心,方能保住自己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基業。
此時在陳留的府衙樓閣上,曹操一人靜靜地待了已有一個時辰。奇怪地是,自從曹操得知荊州的險境後,這幾日一直纏繞着他的頭疾,竟不治而愈,他的思維霍然開朗,狀態出奇地好。
“主公。”這時,卻見一人走了過來,正是賈詡。賈詡面色沉凝,雙眸明亮,拱手作揖而拜。卻見曹操正眺望着遠方的景象,蒼天之下,一望無垠,朗朗乾坤之中,風捲雲動,天象一時千變萬化,不知其中。
忽然,曹操咧嘴笑了起來,不知是對賈詡說,還是對自己說。“勝負尚且未分。誰也贏不了孤,天都不行!!”
“魏王雄武無雙,更懷有經天緯地之才,舉世之下,誰人能比,縱與天搏,亦有取勝之機,臣下願竭力相助,死而後已。”賈詡沉色,作揖又拜,眼神裡盡是信任和堅韌。
“哈哈,好!!”曹操爽朗大笑,遂是轉過身,望着賈詡,凝色道:“馬羲可有回覆?”
“適才斥候回覆,馬羲願與魏王相見。”賈詡沉聲答道。
“很好!”曹操聞言,頷首一點,梟目裡更是乍射出兩道精光。
半個時辰後,正見鬼神軍陣前大約兩百丈之外,距離陳留東門也不過數裡。不久前鬼神軍的將士在這裡搭起了一處帳篷後便是退下,隨後過了一時,馬縱橫帶着諸葛亮以及充當護衛的馬易還有姜維來到,馬縱橫吩咐一聲後,便與諸葛亮先入帳篷,馬易和姜維留在帳外守候。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後,卻見曹操帶着賈詡以及許諸還有文鴦來到。正在帳外的馬易和姜維見狀,不由肅色起來,畢竟許諸和文鴦皆是實力強悍的虎將,若是這兩人忽然發作,馬易和姜維都是很清楚,即使他們兄弟二人聯合起來,也不見得能夠擋下。
只聽籲的一聲,爲首策馬的曹操勒住了繮繩,立馬後,眼神微微一凝,望向了馬易,忽然笑了起來:“不錯!!雖然少了你爹當年幾分的血氣,但卻多了幾分沉穩,不過神韻上已有你爹當年七分的樣子。不過孩子你可要記好了,成大事者必須要有成大事者的擔當,這當主子的,思慮要全面,要有主見。你爹太愛護你了,像你這個年紀,你爹已能獨當一面了。”
曹操忽然莫名其妙地一番言辭,讓馬易神色不由一變,但他卻又從曹操的神態和語氣裡,絲毫沒有察覺到惡意,反而有一種賢者相授的感覺。於是,馬易下意識地作揖一拱,作色道:“謝魏王指點。小輩定謹記於心。”
“很好。”曹操見馬易並無太多的廢話,而是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心裡很是歡喜,不由地多看了馬易一眼後,旋即翻身下馬。這時,賈詡以及許諸還有文鴦也下了馬,緊隨在曹操的身後。
“虎侯還有鴦兒你倆在外等候,文和隨孤入帳。”曹操吩咐了一聲後,便徑直往帳內走去。這時,文鴦卻是神色一變,畢竟敵方的人馬先來,不知會不會在帳內設下埋伏,正想提醒。只不過許諸卻把他一把給拽住了,並在他耳邊低聲道:“別失禮。馬羲不是這種陰險小人。”
許諸話罷,曹操已然和賈詡走入了帳內,文鴦見狀,已然來不及了,正是焦急,隨即卻聽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正是曹操的聲音,這才知道許諸所言無需。
同時,馬易和姜維不由對視了一眼,剛剛曹操從容地從他倆身邊走過時,兩人皆察覺到從曹操身上所散發的那股強烈的梟雄氣勢。
這種感覺他倆甚至從來沒有感受過,縱然鬼神軍中,也無一人有這般氣勢。
張狂卻又穩重,自信而懷有大略,附有城府,如似將一切掌控於指掌之中。
這時,在帳內,卻看曹操走到了右側的席上,與對面左席馬縱橫的位置正對,盤腿坐了下來。賈詡也緊接入座,正對着諸葛亮。
卻看帳中兩席相對,並無主次之分,代表着談判兩方地位的平等。當然,曹操位列九尊,理當在主,但眼下漢室已不復存在,天下無主,馬縱橫這般設席,曹操也無話可說。只不過馬縱橫的心意,曹操倒是瞭然了。
無形之中,馬縱橫是在向他示威,野心昭然。
“哈哈哈哈!!看來縱橫眼中已無朝綱。不過這也難怪,漢室早已不在,天下無主。孤這個魏王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所謂成王敗寇,接下來的天下,誰能最終贏下,誰便是開立新朝的帝王!!”曹操大笑而道,雙眸光芒乍動,這一來也不試探,更不廢話,直言而達,毫不遮掩。
馬縱橫聽了,眉頭一挑,本還以爲曹操藉此做一番文章,罵他幾句反賊之類的話,沒想到曹操也不來虛的,直言不諱地說了起來。
忽然,馬縱橫也笑了起來,頷首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和孟德說話還是和以往那樣,也無需口蜜腹劍,痛快自在。”
“嘿嘿,可也要看和什麼人說話。縱橫你本性耿直,如今又是實力強大,天下之主本就在你與孤之間,又何需虛言,直來直說,豈不痛快?如今天下無主,只有勝者和敗者之分,再無所謂的忠臣、奸賊,說到底還不都是爲了自己。”曹操也笑,暢言而道,很是痛快。
馬縱橫聞言,也大笑幾聲,曹操的道理一針見血,可這般話天下又有幾人敢說?
“痛快,當真痛快。”馬縱橫吶吶地喊了兩聲,笑容微微收斂,與曹操的眼神隨即對視起來。
“可惜啊。”幾乎同時,馬縱橫和曹操兩人脫口而出,兩人語氣誠懇,皆無絲毫地虛假。當兩人聽到對方說着同樣的話後,又一對眼色,大笑起來。
望着兩人這一幕,若不知道地還以爲這是兩位感情極深的摯友,多年後再次坐到了一起,推心置腹地高談闊論。
至於此時在馬縱橫以及曹操各自身旁的諸葛亮還有賈詡,倒也不出奇,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地靜坐。
“如果可以重來,當年孤定不惜一切把你這位摯友給殺了。”
“那孟德爲何當年卻又出手相助?”
“看不慣袁本初那囂張的嘴臉。此人雖出身高貴,但一心只醉於權術,野心龐大,但本領卻不得兼配。不過推動天下大勢,他倒出了不少力。當年,孤早就知道他的下場,本以爲他的勢力最終會被孤所吞佔,沒想到卻便宜了你。苦了孤潛心研究他那麼多年。”
“那倒也是。若說天下誰人最瞭解袁本初,定然是你曹孟德。只可惜啊,我早佔了兗州,地勢上佔據優勢,你贏不了我,就吞佔不了袁本初的勢力。”
“所以啊,當年孤又錯了。當應狠下心來與袁本初聯合,將你剿滅,先奪兗州,再圖河北。”
“哼哼。你不是錯了,也不是不想。而是,你不願冒着重創,大傷元氣的風險與我決戰。因爲若孟德和袁本初聯手,我定會先集中實力,與孟德先是決戰。至於袁本初,此人高傲卻又優柔寡斷,只需向其示弱,給予其一些好處,再不成就收買其麾下謀士。他帳下謀士多有不合,乃是其致命的缺點之一,要對付袁本初實在不難。孟德當初不也正是信不過他,才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哦?看來縱橫對那袁本初的瞭解也不遜於孤啊。果然你當初佔據兗州,便已有圖謀河北的打算!!這點上,孤確實慢了你一手。”
“卻也不是。當年我被迫逃命兗州,幸有喬公相助,方得立身安命,說來或許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哈,這般說來,你倒是命好不成?”
“我命一直都挺好的。否則哪來如今的基業,哪來如此多良才猛將相助?”
“嘖嘖嘖!!看你這得瑟的樣子,可真像個土匪!”
“孟德光鮮亮麗,出身豪門世族,如今貴爲九尊,倒也不見得比我好上多少。”
“哈,你這般一說,倒也是那麼一回事。孤確實比你好不了多少。甚至如今更有大廈將傾之危。”忽然,曹操話鋒一轉,梟目驟射兩道光芒,向馬縱橫謂道。
馬縱橫一聽,微微凝色,燦然笑了起來:“哦?孟德此番,莫非是來求饒不成?”
“孤若求饒,縱橫願意放過?”曹操嘴角一翹,目光愈漸逼人,口中雖是這般說,但卻絲毫不見求饒的姿態。
“哼,在我的認識之中,曹孟德是不會求饒的,就算他真的求饒了,那也是暗藏殺機,早設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