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正見有一人站起,正向一個打扮端莊,身穿藍衣長裙,正掛着一抹淡淡笑容的年輕婦人笑道。
這時,那年輕婦人卻忽然面色一變,急忙欠身作禮:“賤婦見過主公。”
此言一出,剛纔大笑的那個大漢,還有旁邊身穿白袍,頗爲英武的男子立刻轉身向來人都是拱手一拜。
“我等見過主公!”
正見來人赫然就是馬縱橫,他輕輕一擺手,很隨意地找了個位置坐下:“行了,都是自家兄弟,無需多禮。倒是這麼多的好酒,怕這赤鬼兒見了有夠肉疼了。”
“哈哈,今夜難得開心。嫂子剛纔還特別吩咐,要我等喝個盡興而回哩!”素來習慣我行我素的高覽倒也不客氣,立刻坐了下來,大聲笑道。
馬縱橫一聽,不由挑了挑眉頭,盈盈笑了起來。而那年輕婦人自然就是龐德之妻陳氏了。
卻說陳氏被高覽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唯唯諾諾,欠身又道:“賤婦適才一時放肆,口不擇言,哪敢吩咐主公,還請主公莫怪。”
陳氏素來賢淑,自然沒有高覽說得那般豪放。馬縱橫聽了大笑幾聲,卻也和衆人一般把陳氏叫做了嫂子。
“哈哈,嫂子莫要多禮。赤鬼兒是隨我多年征戰沙場的好兄弟,我和他私底下從來不講究那麼多的繁文俗禮,若非怕有人說閒話,我寧願他把我視作兄長來尊敬,也不要把我當做主公那般畢恭畢敬。”馬縱橫無意間發自肺腑的一番話,說得是真摯極了,毫不做作。在旁的龐德聽了,好不感動,不禁想到這些年與馬縱橫並肩作戰的日子,好不容易終於創立出這般龐大的基業,而馬縱橫更是一舉成爲全天下最爲炙手可熱的諸侯之一,但他對自己這些弟兄卻依舊如往,甚至更好,而且常常都是記念弟兄的好,十分感恩。這越想,龐德就越覺心頭髮熱,甚至連眼眶都熱了起來。
陳氏也沒想到馬縱橫會說出這般一番話,一時傻了眼,愣住不知如何回答。這時,張遼難得笑了起來:“嫂嫂不是今夜來了客人?這下就不必理會我等了,你去招呼她。”
“啊!”陳氏被張遼這一提醒,忽然卻看到不遠有一個正設置燈籠的僕人身影好不熟悉,這一看嚇得不由驚叫起來。衆人也被陳氏這一驚一乍嚇了一跳,馬縱橫見狀,還以爲陳氏這客人十分重要,因爲這下一時怠慢,而驚呼起來,遂笑道:“哎,不必如此麻煩了。嫂嫂不如把她一起叫來,這人多也是熱鬧。”
“可,可!”陳氏一聽,倒是急了起來,而且眼神還不忘瞟了幾眼那個僕從。馬縱橫眼光何等敏銳,很快就領悟過來,轉過頭向那個僕從笑道:“那位小兄弟,若不嫌棄的話,何不一起過來飲酒?”
“主公,這可是一小小僕從,於禮數不合。”高覽見狀,不由一愣,雖然馬縱橫是不計較這些,但這堂堂徵北將軍,竟然和一僕從坐在一起喝酒,若傳了出去,想必會被人笑話,還會被那些文士故意拿來大做文章。而近年因爲馬縱橫的勢力越來越是龐大,不少文士已經開始舞文弄墨地抨擊起馬縱橫了,當然這其中大多是各地諸侯暗中授意,但卻也有不少所謂的愛國烈士是自行而發,甚至爲了表達他對朝廷的忠烈和馬縱橫的痛恨,有些詞語用得還十分的犀利、毒辣。日漸如此,這對馬縱橫名聲影響也是極壞,由其在洛陽京城附近,對馬縱橫的抨擊越來越是犀利,甚至已有不少文士暗中已經在喊出討伐馬氏亂賊的口號來。
對此,兗州別駕王朗頗爲憂心,還特意修書前來提醒馬縱橫收斂自身,多多推行有利民生的仁政。王朗可是當代大賢,馬縱橫對他的話自然能聽得進去,立刻便是減輕稅賦,如今兗州的稅賦可謂是整個天下最低最低,並且馬縱橫又派人修設一干水利工程,果然不久之後,對於馬縱橫的聲討便少了許多。
“哈哈,我馬縱橫征戰四方,何等難事未曾經歷過?如今卻連吃個飯都束手束腳的,那還活得有什麼意思?那位小兄弟你說是與不是。”馬縱橫縱聲一笑,忽然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望向了那正轉身,有意低頭不以面目示人的僕從。
陳氏見了不由心頭一急,忙向龐德投去眼色。龐德急是趕來勸道:“這!主公我看!”
可龐德話未說完,馬縱橫就一擺手阻止了他。卻見馬縱橫眼眸的光彩愈來愈是明亮,不知爲何他有一種預感,這僕從正是陳氏的客人,而且此人不惜僞裝成僕人,就是爲了在旁觀察他們。
“哼!”這時,張遼忽地一聲冷哼,身上氣勢忽地漲起,龐德不由嚇得神色一變,急與陳氏投去眼色。
“嘿嘿,竟然徵北將軍如此誠意邀請,那小女子也不客氣吶~!”這時,那僕從忽然擡起了頭,馬縱橫、張遼、高覽一看,剎地都是面色大變。說來,這幾位可都是頂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怎會被一個小小女子給嚇到呢?
卻見,那小女子莫約十五、六歲出頭,身材高挑,也算是苗條,但她卻滿臉都是密密麻麻的豆皮,而且牙齒髮黃,凹凸不整,一笑起來,簡直是醜出了一個境界!
“哇!!哪來的妖孽~~!!我打死都不會和她坐在一席!!”高覽難以保持淡定,嚇得甚至跳了起來,逃似地離開席位。張遼緊繃着臉,不由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液,心裡倒也想離開,但怎奈馬縱橫一動不動,他又不好意思逃去。
“月!!”陳氏一急,正是要喊。那女子卻大叫起來:“敏兒姐姐!莫非你也嫌我小英丟臉?”
只看那女子瞪大了她渾身上下唯一好看的大眼睛,在那對水汪汪的大眼攻勢之下,陳氏不禁猶豫起來,又想到當年家中落難,若非有她所救,恐怕她一家十幾口人,早就死於非命了,想到這大恩大德,善良的陳氏心裡想着,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讓她的恩人受到絲毫委屈,連忙道:“小英妹妹對我陳家上下有大恩大德,我又豈會嫌棄你?只要有我在,除非我死,否則誰也不能欺負你!”
說罷,陳氏恐怕那女子又遭到惡言加害,連忙跑到那女子身旁,將她抱住,並且皺緊眉頭,瞪眼看着馬縱橫一干大男人。龐德心裡一急,心裡怕得罪嬌妻,但卻又怕冒犯了馬縱橫還有張遼他們,正是不知如何是好時,倒是馬縱橫替他解決了難題。
“伯義!”馬縱橫忽然一喊。
“在!”高覽嚇了一跳,連忙答應。
“這是赤鬼兒的家,你卻辱罵嫂夫人的貴客,於情於理,你都該向別人賠個不是!”馬縱橫面色肅厲,向高覽瞟去眼色。高覽心頭一跳,不敢怠慢,連忙神色一斂,畢恭畢敬地向那女子一拜:“適才高某一時嘴快,冒犯了姑娘,若是有所冒犯,還望姑娘莫要介懷,在此高某拜禮了!”
“呵呵,徵北將軍好大的威風,一聲令下,堂堂尚義將軍就向小女子給賠禮了。不過說來,尚義將軍不久才被那關羽打得屁滾尿流,逃回平壽不久,又被徐州的大軍,嚇得棄城而逃。要我是你,倒是無臉回來見徵北將軍了。”哪知這小女子卻是牙尖嘴利,剛被高覽一罵,這下逮住機會,立即還擊,而且句句都正中高覽軟肋。高覽聽得,心中雖是忿怒,但更多卻是對馬縱橫的慚愧,雖然馬縱橫說當初是其命令他捨棄青州,因此不能怪罪。但正因如此,高覽心裡愧疚更深,這下被這小女子一說,激憤之下忽地轉身對馬縱橫便就一跪,頓首叩拜:“末將無能,還請主公降罪!”
“這女子倒是了得,只是片言隻語就把素來沉穩的伯義說得情緒失控,甚至不惜在衆人面前跪下請罪。”馬縱橫不禁微一眯眼,對這小女子的身份更感興趣,同時又向高覽笑道:“伯義,當時青州的局勢儼然已是個死局,你竟然已盡了力,我又豈會怪責?莫非我還要看到你率兵衆與徐州軍拼個玉石俱焚,無辜死去,我才樂意?這我豈不損了一員大將?”
馬縱橫淡淡而道,說得高覽更是感動不已,情不自禁地又是泫然淚下。馬縱橫這時卻一瞪眼,囔囔罵道:“快給我起來,莫再丟臉了!”
高覽一聽,這才連忙收起了淚水,站到了一旁。這時,張遼似乎因高覽遭到那小女子的數落,心有不忿,目光不禁有些冷厲起來,繃着一張臉色。那小女子看了,故作害怕,連忙縮在陳氏背後,怯怯畏畏地喊道:“敏兒姐姐,你看那莫非就是徵北將軍麾下第一猛將,不久前斬了文丑,與曹軍大將夏侯淵打成平手的白獅張文遠耶?你看他眼神好生犀利,英兒怕極了。”
“英兒妹妹莫怕,張將軍爲人磊落,我相信他是不會爲難一個弱質女流的。”話說陳氏本名叫做陳敏,這下一聽,卻也不怕張遼,眼神堅定地與張遼對視。
張遼一聽,卻也不想爲難一個弱質女流,正欲收回眼光。這時,那小女子卻又叫道:“可我聽聞他雖是守住了兗州,卻因一時疏忽,害得濮陽幾乎不保。據說連徵北將軍的一位夫人!”
就在這時,話音截然而止,卻是馬縱橫身上猝地涌起了一股可怕的氣勢,只聽一陣怯人心神的喝聲,如同閃雷般陡地炸了起來:“牙尖嘴利的小丫頭!!你可別太放肆了!!”
“主公恕罪!!”龐德一聽‘英兒’越說越是放肆,正欲阻止,哪知她竟然膽大包天地提起了其主的家人,這一下聽得馬縱橫暴怒喝叱,連忙跪下認罪。陳敏面色一變,連忙也跪了下來:“主公恕罪,我這妹妹自幼被家裡人寵愛,因此口沒遮攔,但她絕非是有惡意,若有得罪,賤婦願一力承當!”
那小女子似乎也沒想到馬縱橫會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但卻還不怕,反而瞪着馬縱橫,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喊了起來:“這和我敏兒姐姐無關,得罪你的是本姑娘,你有什麼招數那就衝着本姑娘來就是了!!”
張遼看得心頭大惱,也無意逗留,忿身一起,在馬縱橫旁勸道:“哼!好生無禮的小姑娘,竟然令明府中來了貴客,主公你看…”
張遼言下之意,卻是要勸馬縱橫離去。陳敏卻怕因此而連累了龐德仕途,急得眼淚都快要流了下來。龐德看得心痛極了,在旁連連告罪。
“哈哈哈哈~~!!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頭,這倒是對我的脾氣!!”哪知,馬縱橫忽然大笑了起來,衆人一聽,似乎都沒預料,無不色變。
這時,馬縱橫忽然笑道:“小姑娘,天下英雄無不俱我鬼神馬羲,你爲何卻不怕我?莫非你背後的家族連我馬氏也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