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的力氣很大,舉千斤無壓力,那麼他這一槍抽出的力道又有多少?
其實李易自己也說不好,他只看到那圓潤的馬臀上瞬間多了一個深陷的凹坑,期間伴隨着讓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然後,戰馬一聲悲鳴,凌空翻了個身便摔在地上,渾身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當然,坐在馬背上的孫策也沒落到好,戰馬翻身的時候也將他掀出了老遠。
不過孫策就是孫策,雖然他現在的武藝應該還沒到達小霸王的巔峰,卻也不俗,於半空中硬是腰板一擰,然後藉着翻滾之勢將霸王槍砸在地上,濺起大片塵土,卸去了身上約莫四五成的力道,這才噗通一聲,摔在了道旁的草叢之中。
李易謹慎的盯着孫策落地的位置,又看了看孫策麾下的那些士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趁勢追擊。
不管李易嘴上怎麼辯解,如何將自己粉飾成正義的化身,但他心裡卻是明白,孫堅完全是因他而死,甚至死前還曾被他逼迫。
偏偏孫家父子也不是董卓那等禍國殃民之人,所以,李易面對孫策時難免會有些心虛,這殺性自然也就弱了。
而且,孫策對李易動手的時候,他那些部下沒有參合過來,但李易可不敢保證自己去殺孫策他們依然作壁上觀。
既然沒有十足把握幹掉孫策,那就不如不動手,免得將來沒了迴轉的餘地。
再退一步講,縱然今日成功殺了孫策,也會落下袁術的面子,以袁術那種無法以正常人邏輯來做預判的思維,天知道他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一個不慎便會影響到李易拿下荊州的進度。
考慮這種種因素,李易果斷的收了槍,然後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駕馭戰馬往前奔走,同時還不忘回頭對着剛剛站起來的孫策道:“孫策,雖然你不分青紅皁白向我動手,但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今日我且放你一次,待來日時機到時,我自然會叫你明白其中是非曲直!”
剛剛的那一摔雖然看上去比較狠,其實只是叫孫策受了點皮肉傷,不過李易的話卻是差點把孫策氣出內傷來。
什麼叫今日放他一馬,明明是……
孫策看向了那些一直保持旁觀的士兵,怒火中燒,心中悲憤不已!
這些人如果是他父親的舊部,怎會叫李易走脫?
“袁術!李易!”
孫策咬着牙,默默將這兩個名字重複了一遍,似要將他們刻在心底,然後深吸一口氣,喝道:“背馬,給我追!”
幾個低級武官這時湊了過來,其中一個大着膽子道:“既有軍中手令允許李太守通行,我們……”
“噗!”
不待那人將話說完,孫堅猛的揮劍斬去了那人的頭顱,血水噴的老高,濺了孫策一身,看上去如同修羅一般,駭得旁人紛紛後退,但孫策卻恍若未覺,只是冷聲道:“將軍那裡我自有交代,現在是我的軍令,違令者,死!”
李易騎馬奔行片刻,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回頭就見來路上塵煙滾滾,竟是孫策又追了過來。
李易有點無奈,不過他也不慌,他胯下坐騎可是原本皇宮中一等一的寶馬,這幾日雖然一直都在趕路,卻也不是不惜馬力的狂奔,再加上新野就在眼前,所以李易並不擔心會被孫策追上。
不過,李易揮動了幾下馬鞭,忽然心中一動,再看向孫策追兵的時候,一個念頭在腦子裡浮現,眼神也變得有些玩味起來。
“唉,無恥啊,這麼算計下去,老子不會徹底黑化了吧?”
心裡吐槽了一句,然後李易果斷放慢了馬速,既不與孫策拉的太近,也不跑的太遠,就這麼吊着孫策繼續往新野的方向奔馳。
可惜孫策現在滿腦子都是復仇的念頭,否則他多少會看出一些端倪。
而孫策的部下,因爲他剛剛的殺人立威,雖然眼看着距離新野越來越近,有意阻止孫策,卻也不敢開口。
新野城頭,一員守門小將遠遠的看到遠處起了塵煙,不敢怠慢,馬上叫人關閉城門,拉起吊橋,同時命人通知新野的主將文聘。
而遠遠看到這一幕的李易卻是暗道晦氣,據說新野守軍可有一萬多人啊,就算因爲劉表的命令不好主動出擊,但也不用這麼慫吧?
李易原計劃是將孫策引到新野城門下,然後藉着孫策刷一波聲望,沒想到新野守軍二話不說就關城門拉吊橋,李易沒了舞臺,這還如何表演?
李易不敢再保留馬速,快速衝到護城河前,一勒馬繮,對着城頭大喊道:“我乃大漢左將軍,襄鄉縣侯,南陽太守李易,還不速速放下吊橋讓我入城!”
城頭小將聽到李易報的名號,心頭一驚,又追派了一個人去尋文聘,看了眼正向李易追來的百十人,抱拳道:“不知閣下可有憑證?”
李易隨手拿出一物,朗聲道:“朝廷印信在此,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那小將感覺李易神情不像是作假,不過看着那些追兵,心中糾結了一下,道:“非是我不信閣下,只是後有追兵,我如果貿然開門,恐怕城池有失,還請閣下繞城而行!”
其實,城頭小將的做法非常正確,誰知道那百十追兵後面是不是還跟有大隊人馬?
除非李易是他們自己人,而且是比較重要的人物,否則城門是絕對開不得的。
不過這樣一來,李易就有點肝疼了。
李易忍着罵人的衝動,又道:“追殺我的乃是袁術麾下孫策,且孫策已經被我所傷,如今只有不過百人,如何能夠偷城?你城中兵馬過萬,難道還懼怕百人不成?”
城頭小將聽出李易怒了,但還是硬着頭皮道:“守城之責在身,不敢懈怠,城門,開不得!”
“艹!”
李易罵了一聲,撥馬就往回走,城頭小將見狀只當李易要繞路,暗暗鬆了口氣,別看他剛纔說的硬氣,其實心裡還是有些虛的。
對於荊州的形勢他也知道一些,李易這個名號最近更是聽人提起了許多次,倘若今日李易因爲被他堵在城外,然後被袁術的人殺了,這絕對不是什麼小事。
李易可是殺了董卓的英雄,結果還沒正式上任就死在荊州了,而且還是死在城門口,天下人說不得就得琢磨琢磨,荊州的劉使君是不是還在對董卓念念不忘啊?
所以,甭管劉表是不是心裡偷着樂,最後都得丟一個替罪羊出來,而這員城頭小將就是那當仁不讓的最佳人選。
就在這時,有一身形魁梧的男子大步上了城樓,男子約莫三十多歲,雖然沒有穿戴甲冑,但面容嚴肅,不怒自威,城頭守軍見他紛紛行禮,此人正是駐紮在新野的大將文聘。
小將看到文聘到來,心中鬆了口氣,正要告訴文聘事情經過,不想旁邊卻是傳來一聲驚呼:“那人要做什麼?”
不管是文聘還是小將,紛紛轉頭向着城外望去,只見李易剛剛撥馬往回走,並不是要繞城,而是退後了幾十步,然後加速向着城池方向衝來!
“他是想要縱馬越過護城河麼?”
那小將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旋即又搖搖頭,新野雖然不是大城,但作爲襄陽的北方門戶,城防還是不錯的,護城河將近五丈寬,李易胯下寶馬再怎麼神俊,也不可能躍出這麼遠。
文聘看着李易越來越近,眉頭一皺,道:“快快出城接應!”
文聘是覺得李易一會肯定要墜河,怕他淹死在這裡。
李易此時已經將速度提升到了極限,後面孫策追兵也將要到達城下,李易輕輕拍了拍坐騎腦袋,低聲道:“看你的了,莫要給我丟臉!”
下一刻,戰馬衝到了護城河邊沿,李易輕輕一提繮繩,這御馬雖然養尊處優,但也有些膽氣,馬蹄一蹬,便向對面躍去,一下就竄出了三丈遠,當真是神俊不凡,叫城頭上衆人暗暗道了一聲好,目光中閃過一絲羨慕之色,畢竟對於武將來說,一匹好的坐騎真的是太重要了。
不過,衆人眼中的羨慕裡還夾着一絲惋惜,寶馬固然神俊,但終究只是凡物,這護城河豈是說躍就能躍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爲李易要與戰馬齊齊落水的時候,卻見李易不知何時已經騰出一隻腳踩在了馬背上,待戰馬前衝之勢將盡,李易腳下一用力,戰馬嘶鳴一聲直接墜入護城河,但李易卻是藉着這股力道又往前衝了一大截,最後一個翻滾落在了河岸上。
“好險!”
李易翻身站起,雖然身上稍稍有些狼狽,但相對於他這飛躍護城河的壯舉,卻也不算什麼了。
甚至,李易已經想好了蔡邕的新文案:李襄侯躍馬渡新野,戰馬力竭,襄侯將沒,忽見水中金龍現身,揹負襄侯而渡,於是衆人膜拜,驚呼襄侯真乃天人也……
李易正在YY,城頭上忽然傳出一片叫好之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且不管李易是何人,單單這一躍過了護城河,便值得衆人佩服。
文聘也是暗暗點頭,不過旋即他的眼睛就眯縫了起來,因爲他看到了那些追兵,也看到了孫策。
文聘不曾與孫策交手,但也聽說了孫文臺的這位長子雖然年紀不大,但異常勇猛,非尋常人可敵。
在襄陽那邊按兵不動的命令下來之前,文聘有派兵出擊,然而只要是與孫策交手的,無一例外全都被他一槍挑下馬去,以至於後來文聘麾下兵馬只要看到孫策旗號,都會遠遠避開,不想與之接戰。
所以,文聘對於孫策這個年輕小將一直很重視,不敢有半點小覷,不過今日孫策的模樣卻是讓他頗爲意外。
丟了盔纓,甲冑破爛,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與往日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這時,守城小將說道:“將軍,城下自稱李易那人說他剛剛將孫策打傷,現在看來,恐怕所言非虛。”
文聘點點頭,一擡手,道:“放箭,不要讓他們靠近。”
孫策看到李易躍馬過了護城河,心中好不悲愴,難道老天也要護着這無恥小人?
又看到城頭上箭雨落下,孫策知道事不可爲,而且李易也站到了吊橋後面,他就算想放冷箭也做不到,只能不甘的仰天大吼一聲,轉身而去。
李易緩緩從吊橋後讓出身形,看着孫策的背影,輕嘆一聲,然後配合着剛剛出來接應他的荊州兵,一起把他的戰馬從河裡給拉了上來。
李易剛剛在戰馬身上借力是有所保留的,所以戰馬並沒有受傷,不過這貨似乎有些靈性,知道是李易把它踹進了河裡,竟然不時的對着李易磨牙,大大的馬眼睛中透出的情緒頗爲不善。
李易很是無語,不過暫時也顧不得這傢伙,因爲文聘已經到了城門口,親自來迎他。
李易將印信交與文聘部下,讓他們查驗,然後對着文聘一抱拳,道:“可是文聘文仲業當面?”
文聘一還禮,道:“閣下便是李襄侯?”
“正是!”
兩人互相打量着對方,氣氛稍顯有些壓抑,畢竟文聘是劉表的人,李易誰說也是劉表部下,可他卻是來與劉表搶食的,所以,雙方相處之時難免有些小心。
片刻後,文聘笑了一聲,道:“襄侯誅殺國賊名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實乃聘三生有幸,還請襄侯入城,我這便設宴爲襄侯壓驚。”
就本心來說,文聘還是頗爲敬重李易的,不爲別的,十八路諸侯都拿不下的董卓被李易給弄死了,就這點便足夠叫天下人佩服。
再加上李易剛剛越過護城河的神異,文聘並不想與李易交惡,所以,不問李易此來的目的,直接便爲他設宴,也算是表露自己的善意。
不過面對文聘的邀請,李易卻是站在那裡沒動。
文聘眼眸微動,看到旁邊那個有些忐忑的小將,暗暗搖頭,又抱拳道:“適才小王將軍不爲襄侯打開城門,非是有意針對襄侯,實乃軍令如此,還望襄侯勿怪,文某這裡代他賠罪了。”
小王將軍便是之前城門守將,見文聘幫他攬事,心中大爲感動,連忙站了出來,梗着脖子大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麼能叫將軍爲我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