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炸響,讓袁術大帳裡的所有人都蒙了,腦子裡跟塞了一窩蜜蜂似的,嗡嗡的,就連眼前也是金星亂冒,感覺天地有些晃悠。
原因無他,實在是那動靜太大,就跟天雷落在了腦袋上似的。
袁術呆愣了好一會,這纔回過神來,大聲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袁術聲音雖然大得很,可他旁邊的楊弘卻是一臉驚訝的看着袁術,嘴巴張了張,似乎是在說什麼,卻聽不到聲音,再看向旁人,也都是如此,全都張着嘴巴,明顯在說話,可他就是聽不到半點聲音。
袁術頓時感覺腦門上捱了一悶棍,自己的耳朵難道被震聾了?
這時,自大帳外衝進來一隊親衛,這是守在大帳外圍的,至於靠近的護衛,已經被震蒙了,甚至還有死傷。
一個軍侯模樣的人快步跑到袁術面前,見袁術雖然神色恍惚,但身體上應該沒事,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急忙道:“大王,大事不好,剛纔營中突然有驚雷落地,許多將士,還有戰馬都受了驚嚇,而且北大營那邊發來消息,落雷前有人攻打北大營,還請大王下令迎敵!”
那軍侯說話聲音很大,然而袁術現在是什麼都聽不到,看着他嘴巴一張一張的,心中煩躁至極,一把抓住了那軍侯的脖領子怒道:“你說什麼,你大點聲!方纔到底是何故發出如此大的聲響?”
軍侯愕然,他不明白袁術這是怎麼了,剛好,這時旁邊許多文武也在說着“我怎麼聽不見了”之類的話,軍侯頓時知道,這裡的人似乎都成了聾子。
軍侯心中大駭,這可是古代,他可不會明白這只是暫時性失聰,還以爲袁術他們真的聾了,這簡直太可怕了。
袁術不知軍侯想法,他心亂如麻,抓着軍侯的脖領子使勁兒晃悠,軍侯也總算回神,一邊說,一邊比手畫腳的給袁術解釋着,希望袁術能領會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正常情況,袁術肯定能明白,軍侯是在說有人襲營,然而,這時袁術只當自己耳朵真的聾了,又驚又怒,結果這傢伙還跟他嘰嘰歪歪,腦子一熱,拔出腰間長劍,直接向向軍侯身上斬去。
軍侯沒想到袁術會向他動手,根本來不及防備,胸前登時多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慘叫一聲向後倒下,其他親衛見狀,也嚇得不輕,下意識的紛紛向後退去。
雖然親衛的性命與他們的主帥是綁在一起的,他們也願意爲了袁術赴死,但如果稀裡糊塗的被袁術給砍了,那也就太特麼冤枉了。
本就混亂的中軍大帳,因爲袁術的突然暴怒,也變得越發混亂起來,就連閻象,楊弘這等智謀之士也慌了神,一時間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
忽然,卻見大帳一處角落血花飛濺,卻是袁術的大將張勳忽然拔劍連斬兩人,然後大聲怒喝道:“軍侯以上留下,其他所有人退出大帳,不然格殺!”
被張勳這一喊,親衛們快冷靜了下來,如蒙大赦般的向外逃去,同時張勳又拎了一個校尉,將他帶到袁術面前,指着筆墨道:“外面發生了何事,速速寫下來。”
張勳不愧是袁術欽點的三軍元帥,雖然單論智謀在這裡不算是最上等,但關鍵時刻卻是第一個冷靜了下來,而且衆人也被他的情緒感染,雖然還聽不清張勳的話語,但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紛紛走上前,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袁術此時也稍稍冷靜了一點,一方面是張勳的緣故,還有就是他感覺耳朵能聽見一點聲音了,雖然還是嗡嗡的聽不真切,但最起碼說明耳朵沒徹底聾掉。
那校尉額頭上冷汗一片一片的,提起筆,哆哆嗦嗦的寫下了七個歪歪扭扭的字:有人夜襲北大營。
在場衆人都是一驚,袁術擡眼往外看去,果然,透過外面的親衛,可以瞧見,外面士卒慌亂的很。
張勳又問:“是何人襲營,有多少兵馬!”
那校尉趕忙寫道:夜黑,不知是何人統兵,火把連綿,看不到盡頭,不知有多少人也。
袁術忽的一把抓住校尉,眼紅紅的盯着他喝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校尉連連點頭,這等大事他豈敢說謊,而且,如今外頭已經亂作一團了,不用稟報都知道是出事了。
袁術只覺腦子裡一陣恍惚,下意識的伸手捂住額頭,這回不是被震得,而是單純的頭暈,好在有人使勁的晃了晃他,讓袁術回過神來,一看正是張勳,當即說道:“愛卿快快指揮兵馬迎敵!”
張勳雖然聽不見,但也知道袁術意思,當即就要往外走去,哪想剛走出沒兩步,一個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的將領便衝入帳中,直接拜倒在地,哭哭啼啼的向他訴說這什麼。
張勳一看來人,他認得,是北營的,頓感不妙,直接將他拉到袁術面前,道:“發生何事,速速寫下!”
這將領不明所以,但張勳一巴掌打在他頭盔上,怒道:“這是軍令,快寫,都這軍法處置!”
那將領這才強行收斂心神,快速寫到:“張遼夜襲北大營,我等防備不急,北大營已經被其擊破,守將,副將均已戰死,現在正向大王所在殺來!”
“張,張遼……”
袁術聞言,口中喃喃着張遼的名字,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可低頭看看那將領寫的字,還有上面染得血,只感覺一切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諷刺,只叫他胸中有如烈火灼心,痛苦難當。
“啊——”
袁術痛呼一聲,猛的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當即就要往後倒去,楊弘見狀,趕忙將袁術抱住,哭腔道:“大王!”
“大王!”
其餘衆人也是紛紛驚呼,生怕袁術會被氣出個好歹來。
今夜又是襲營,又是驚雷,這已經讓他們非常被動了,如果袁術這個主心骨再病倒,那就真的完蛋了。
就在衆人全都關注着袁術的時候,那報訊的將軍忽然擡起頭來,臉色驚恐的指着北大營的方向道:“聽聲音,好像已經再次突破營牆,向這邊殺來了!”
經過了這多時間的緩解,衆人的耳力已經恢復了一下,張勳將那校尉拉到耳邊,讓他又喊了一遍,頓時臉色煞白,搶過筆,一邊寫,一邊對衆人說道:“諸位,誰有妙計能解爲難?”
這時,袁術已經踉蹌着站了起來,猛的揮拳砸下,愣是將那張几案生生錘裂,然後撕心裂肺的吼道:“殺!給我殺!殺了李易,袁某要生啖其肉!”
衆人沉默,他們也很氣憤,同樣恨不得生食李易,可現在能做到麼?
張勳丟下筆,快步跑到賬外,尋了個高處跳上去看了一眼,只見整個北大營已經滿是火光,就連袁術所在的中營也被波及,顯然是圍牆已破,而且火勢正迅速的向他所在的地方蔓延。
張勳苦嘆一聲,旋即臉色便做堅毅狀,跳下高臺,快步回到營帳,也顧不得那些君臣禮數,直接對着袁術耳朵大聲叫道:“大王,形勢危急,還請大王暫時避讓鋒芒,讓屬下帶兵迎擊,等末將打退來犯之敵,再請大王回來坐鎮!”
說罷,張勳又拉過紀靈,大聲道:“勇義,千萬保護大王安危,大王若有損傷,某絕不饒你!”
紀靈平時對張勳雖然表面上遵從,其實心中多少有些不服,只因張勳勇武不如他,可今日,紀靈才知道,做三軍統帥,自己真的不如張勳。
紀靈沒多說,只是重重點頭,眼中隱含不捨。
張勳放開紀靈,又向其他衆人拜道:“諸位,千萬保護大王安全,拜託了!”
最後,張勳看了一眼袁術,道:“張勳去也,大王保重!”
說罷,張勳轉身向外衝去,而袁術一個激靈,大叫道:“不可,快快回來!”
如今情形,袁術已經知道,自己是被李易給當猴耍了,又氣又急,再加上之前被震的那一下,連番打擊讓他腦子有些短路,直到這時張勳要走,袁術才明白過來,張勳這是要去給他斷後啊。
袁術知道斷後向來兇險,這等夜襲更是危險萬分,而他也不是無情之人,張勳更是他最看重的帥才,如何能捨得?
閻象見袁術似是要追出去,頓時給紀靈打了個眼色,紀靈對着袁術抱拳說道:“對不住了,大王!”
說罷就見紀靈扛起袁術便往後面奔去,其他文武官員也緊隨其後,任憑袁術如何呼喊,也不停下,只是簇擁着他往前走。
等一行人離開大帳,往北大營方向看去,只見火光沖天,喊殺聲,慘叫聲隱約已經傳到了耳邊。
袁術之前雖然知道情況不好,但也沒想到會如此糟糕,氣得渾身發抖,雙拳緊握,他發誓,李易若是在他面前,他絕對會一口一口,將李易身上的肉給撕咬下來,不如此,不能解他心中恨意!
就在這觀望的功夫,前方忽然出現一隊軍士,約莫百人,見到到袁術等人,立即向他們這邊衝殺過來,看身上衣裝,正是南陽兵馬。
袁術見狀大驚失色,沒想到李易的兵馬衝得這麼快,好在之前先行離開的張勳已經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帶着剛剛聚攏起的人手從旁邊殺了出來,將那批軍士擋住,同時對袁術這邊喊道:“大王,快走!”
袁術眼眶溼潤,哽咽無言,紀靈心裡也極爲難過,但他也是果決之人,大吼一聲,就揹着袁術往反方向奔去,原本紀靈還想扶袁術上馬的,奈何之前的“驚雷”動靜太大,附近的幾匹戰馬早已經受驚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張勳充滿之間雖然只聚攏了幾百人,但靠近袁術中軍大帳的,無不是精銳,所以,很快就將方纔那隊人馬給殺散了,然後張勳也不戀戰,一邊繼續聚攏兵馬,一邊尋找張遼蹤跡。
張勳選擇留下,可不僅僅是爲袁術爭取脫身時間,雖然如今大營已經被燒了一半,但張勳並沒有放棄翻盤的希望,他要找到張遼,或者是找到李易,只要能將這兩人給殺了,今晚縱然敗了,但不至於一敗塗地,他們依然會有重整兵馬的機會。
可是,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張勳陸續又打敗了幾隊南陽兵馬,卻是發現了一個很糟糕的情況,那就是李易的兵馬非常大膽,似乎是算準了袁術的大帳會被“驚雷”所擾,不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於是在突入圍牆後竟然直接分兵,將揚州軍迅速分割包圍,而揚州軍因爲中軍生亂,不能及時下達命令,以至於下面的軍士或是各自爲戰,或是不知所措,直接跪地祈降,總之,揚州軍徒有精兵強將,卻幾乎不能做出有力的反擊。
就在張勳越來越絕望的時候,忽然聽到後方有人大聲喝道:“前方是何人領兵,可敢報上名來!”
張勳調轉兵馬,回頭望去,卻見自己這部分兵馬的退路已經被截斷。
張勳對此早有預料,他一路連勝數陣,要是不引起注意,那就有鬼了。
張勳麾下將士們有些驚慌,但張勳顧不得他們,上前幾步,只見對面有一將領生的高大威猛,便問道:“對面可是張遼!”
張遼點頭道:“正是張某!”
張勳一聽張遼的名字,頓時咬牙切齒,大聲罵道:“無恥小人,我家大王待爾等甚厚,爾等爲何要言而無信,今日做出這等卑劣之事,就不怕天下人恥笑麼!”
相比張勳的氣憤,張遼卻是眼睛大亮,張勳啊,這可是袁術大軍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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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這一場大戰,最值錢的人頭莫過於袁術,其次就是張勳,妥妥的一個侯爵,張遼雖然已經封侯了,但他也不介意更進一步。
只聽張遼對張勳的喝罵絲毫不爲所動,反而哈哈大笑道:“袁術,叛逆之賊,天下人人可以誅之,而我家主公,乃是徵南將軍,朝廷忠良,以正義之師殺叛逆之賊,理所應當!”
張勳聞言,氣的差點牙都咬碎了,好不容易從牙縫裡擠出一聲“殺”,便帶着身後士卒向着張遼大步衝殺而去。
眼看張遼向自己這邊奔來,張遼手握長刀,並沒有衝出去拼殺,而是眯着眼睛,只等張勳靠近了,猛的一刀向下虛斬,只見張遼兩側軍士紛紛下蹲,露出了後面百十名已經拉滿長弓的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