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鄧艾的孃親是自己的姨娘,以二人的關係親近,鄧艾歸荊州已然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是以霍弋此時倒也不急着去催鄧艾隨自己上路了,久未謀面的姨娘對自己是百倍疼惜,着實讓霍弋又回憶起母親在世時的感覺。
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第二日天剛微微亮,鄧家莊的壟道上,十數個黑影匆匆的向西而去。人們不會在意鄧艾一家的離去,或許會認爲他等不及要去襄城上任,早早的便走了吧。
唯有尚未褪去的月光照射下的霍弋明白,自己撿了多大一個寶貝。
依然是晝伏夜出,自己的姨娘也是一身短襟打扮,急急的跟着衆人甚至不發出一聲叫苦的聲音。想了想自己較弱的孃親,這個比自己孃親大不了幾歲的姨娘,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纔會如此堅毅不拔。
鄧艾似乎是經歷慣了這種行進方式,穿山越嶺絲毫沒有任何停滯,甚至速度略快於自己麾下這支精銳親軍。隨行王氏幾兄弟並着十多個親軍早已被這對母子打動。
初到鄧艾家,見到霍弋一口一個姨娘,衆軍士皆以爲將軍這是尋親來了,然而見識了鄧艾與鄧母在荒野裡的表現,衆軍士只爲自己來時路上對晝伏夜出、穿山越嶺的辛苦的叫苦感到丟臉。
不知不覺中,鄧士載已然在這幫子久經戰陣的老兵心裡留下了敬服的背影。
如果說來時一路順風,這去時似乎便不大那麼容易了,各大軍閥對待人口都十分重視,許進不許出的條令早已銘刻在每個邊界戍卒的心裡。
霍弋一行人爲了滲透過曹軍的防禦,在宜城一代逗留了好些時日,最後於一日晚間重金許了一位船家纔出了曹軍控制範圍,到了南郡當陽縣境內。
當陽自然是到了自家範圍內,但依舊不可聲張,畢竟霍弋還在丁憂,期間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他去了許昌附近,必然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風波。
是以依舊是輕裝簡從,但是到了當陽便有自家人準備了車馬接應。
一切順風順水,霍弋帶着鄧艾母子,到了枝江霍家堡。
霍弋到了霍家堡,自是安排鄧母住進了後院,月兒新喪母,此時有了鄧母作伴,倒也不會孤寂,鄧母見了月兒,聽聞月兒又是霍弋未過門的妻子,更是待之如己出,不是一般的疼愛。
霍家堡經過這麼一折騰,真個是百廢俱興一般,老主家霍峻的離世固然讓人傷心,但少主爲人仁義,賞罰分明,待自家農僕如家人一般,自然是個個歸心。
霍弋在麾下六百騎兵中又精挑細選其中精銳青壯者,淘汰老弱,使其歸家,給予土地耕作,得四百餘衆,霍弋向來奉行兵在精而不在多,是以協同諸將認真的規劃了自己這四百九十六名士卒的訓練綱要。
三年的時間,霍弋就是要將自己麾下這支青壯訓練成自己日後部隊的基層軍官,讓他們能夠有一套規規矩矩的軍事訓練方法。
白日裡這四百餘人要按照自己與諸將尋摸出來的一套訓練綱要進行訓練,古代亦有隊列訓練,王衝在宛城侯處,帶的就是張繡的親軍;其次便是負重越野,士兵的耐力對於日後的戰爭有着決定性的作用;再次各類軍械的使用,霍弋挑選了環首刀,長戟,長矛,盾牌,弓,弩這六類長短兵刃。
中間休息時刻,還要接受鄧艾帶來的文化課,霍弋是要將這些部卒訓練成精銳中的精銳,文化素養便是硬性要求,甚至像王衝、王賀、王鳴、霍布衣一類不懂文字的軍官,更是必須參加,並且要嚴格要求。
三年後,自己這支部隊不僅僅要能打,還要能識文斷字,飽讀兵書,若是中間能出那麼一兩個將才,自己也算是賺翻了。
對於士卒的伙食,霍弋拿出了自己受封裨將軍時,主公劉備贈與的錢財,還有家中的一些積蓄,王賀王鳴二人自各路商旅搶劫而來的財物,加上全堡千餘戶莊戶的供給,供應軍士們每頓有肉食是不成問題的。
晚上,自己這些兵士還要隨時接受召喚,有時是夜間急行軍,有時是潛伏至目標地點,還要儘可能不讓人發現。總之這類莫名其妙,在之前的訓練中根本不可能出現的環節,必定是霍弋想出來的點子。
那時候的人們視讀書爲神聖事,能有機會讀書,自然不肯落在人後,因爲只有貴族或者富足人家纔讀的起書!
霍弋想出來的點子是在一塊磨平的大石板上,刷上黑墨,待其幹後,以石灰粉寫字,這樣便能節省很多書籍。
若說鄧艾來之前有三分被激,三分自願,三分無奈,一分不願,那麼此時早已是十足十的願意了。自己這個表弟齊思敏捷,怪論百出,甚至自己聽到他說以後要讓天下人都能讀書,真正做到有教無類,至於自己信或者不信,當時看到霍弋的眼神,鄧艾還真的信了。
有時候霍弋也要懷疑鄧艾是不是以前太少跟人說話纔會變得口吃,幾日下來,文化課上已經很少能聽到鄧艾會口吃了,偶爾被霍布衣等老兵油子嗆着了纔會冒出口吃的語句,平時教授時,倒是一本正經。
夏日裡的霍家堡依舊縞素,裡裡外外雖訓練着,忙碌着,卻依舊顯得肅殺,彷彿外界炎熱的天氣絲毫不能侵襲這裡,不只是那讓人不寒而慄的白練,還是滿城蔓延的殺氣,這些個百戰成軍的軍士,越發越有個精銳的樣子出來了。
霍家堡的軍士訓練的熱火朝天。
外面的世界依舊那般喧鬧,東邊濡須口一戰,曹孫兩方互相對峙,誰都沒佔到便宜,卻成就了兩個人,一個五子良將之首張文遠,殺的可止東吳嬰啼,一個錦帆賊甘寧,突入曹營百騎無損而出。
西邊的馬超終於歸了劉備,劉璋獻了成都,開門投降。天可憐見,那公子劉循至今下落不明。
隨着霍家堡的一切都進入了正軌,已然是建安十八年冬了,自己丁憂的第一年已經過大半了,時間過得真是快極了,霍弋看了看西方,是不是該去收了姜伯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