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魏延率領一萬大軍先行出發。
這一萬大軍包括兩千騎兵和八千步兵,一個個憋了好幾個月沒打仗,早就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趕到戰場,與敵軍大殺一場,所以這些士兵們全都士氣高昂,一個個如撒開腿的兔子一般,一個時辰就跑出了四十里。
大軍從辰時中出發,一直到未時末的時候,竟然跑了一百二十里,魏延估算了一下距離,命令大軍停下休息,就地埋鍋造飯,同時命令得十幾個得力的斥候去前方探查敵情。
那些斥候答應了下來,立刻就騎着馬準備出發。
“慢着。”魏延忽然在馬上大聲說道。
“不知將軍有何吩咐?”一個身材矮小的斥候恭聲問道。
“你們也都跑了大半天了,粒米沒沾,這可怎麼行?”魏延隨手爲那個斥候摘掉了頭盔上的一根雜草,然後從馬鞍旁的口袋中取出來十幾個胡餅,笑着說道:“先吃一個胡兵墊補墊補,等到回來本將讓你們吃肉。”
那十幾個斥候都流着淚接過了魏延發給他們的胡餅,狼吞虎嚥的吃完之後就對着魏延恭敬地施了個軍禮,然後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一行十餘騎一口氣跑了五十里,忽然發現前面的密林之中撲棱棱飛起了數十隻鳥雀,不由得神色凝重起來,猛的一提繮繩,那馬盡皆直立的站了起來。
但是十幾個斥候卻全都安然無恙,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由此可見他們騎術的精湛。
“鳥雀驚飛,前面密林裡肯定有古怪,但是我們也不敢確定哪裡到底是不是真的埋伏有伏兵,所以,大家務必探查清楚,好向將軍回報。”那個矮小的斥候魏闖想了想,一咬牙說道:“大家先原地休息,待到傍晚時分我們再展開行動。”
“諾。”
其餘的斥候都是魏闖的下屬,全都恭敬說道。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申時末,天已經矇矇黑了起來,就在這時,魏闖翻身起來,沉聲說道:“王彰,劉羽,你們兩個立刻騎着馬往回返,跑到三十里外,一個時辰後不見我們回來,就是說明前方有埋伏,你們立刻回去見將軍,說明這裡就是敵人伏兵所在之地。其他人隨我去道旁砍伐樹枝,並把樹枝綁到馬尾,然後擂起鼓來,一同前往前方密林中去。”
“諾。”除了兩個看起來比較稚嫩的少年騎兵外,其他人全都轟然答應,立刻到旁邊去砍伐樹枝。
“頭兒,爲何是我們去見將軍?您是我們的隊長,經驗又最豐富,理應是你回去。”王彰和劉羽知道魏闖他們這樣一去意味着什麼,上前攔住魏闖,忍住即將流出的淚水,不服氣的說道。
“呵呵,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還敢給老子講條件。老子告訴你們,第一,老子是隊長,沒有扔下兄弟自己跑的可能;第二,老子是將軍的親兵,將軍的親兵怎可做逃兵?第三,你們兩個都是獨子,而且還沒有成婚,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所以,你們兩個必須給老子回去。好了,不說廢話了,耽誤了老子的大事,就算做了鬼都不放過你們。”
魏闖轉過身去,堅毅的臉龐上悄然滑過了一滴淚珠,然後默默地去砍樹枝。
王彰和劉羽對着魏闖的身影鄭重的跪下,磕了幾個頭,然後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毅然上馬折回。
直到馬蹄聲遠去,魏闖才返回身來,拖着一根枝杈茂盛的樹枝,熟練地綁到了馬尾之上,又默默地向前方看了一眼,這才沉聲說道:“弟兄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將軍平日裡待我們如此優厚,今日是我們報恩的時候了,我們就算拼儘性命,也要探查出前面密林中到底是否潛伏着敵軍主力,不知道大家怕不怕?”
那些斥候全都堅定地說道:“不怕。將軍對我們恩若父母,劉將軍又對我們這些捐軀將士的家屬如此優待,我們又都有了妻子兒女,還有何顧慮的?”
“好,既然如此,大家隨我殺,呵呵,雖然一旦前面有伏兵,我們必死,但就算死也不能白死,總要拉幾個墊背的。”魏闖的臉上帶着幾分的猙獰,從馬背上取出來兩面小型的戰鼓,然後開始奮力的敲了起來。
其他人也都與魏闖一般,各自取出戰鼓敲了起來。
“咚咚咚……”人數雖少,鼓聲卻是整齊劃一,聽起來令人心神震動,但是他們十幾個卻感到精神振奮。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聽到戰鼓聲了。”魏闖等人夾了夾腿,齊齊驅動着坐下馬,大聲吼叫着往前殺了過去。
咚咚的戰鼓聲,揚起的漫天灰塵,馬蹄踏地聲,這一切都給人造成一種假象,好似有千軍萬馬殺了過來一般。
其實魏闖所料的確不錯,這裡面確實埋伏着敵兵,而且正是從湘南和醴陵而來的共計一萬人馬。
在聽到隆隆的戰鼓聲的時候,他們立刻就想到有人向這裡殺過來,又根據在暮氣之中看到遠處揚起的的大片灰塵可以判斷,這一次來的必然是大股部隊。
奉命在這裡設下伏兵的乃是兩縣縣尉,原本都是賊人出身,湘南的縣尉叫區虎,乃是長沙賊區星族人,醴陵的縣尉叫徵隗,乃是蠻人與漢人的混血兒。看到征塵四起,戰鼓驟響,兩人盡皆大喜,因爲他們知道敵人已經開始進入包圍圈了。
“哈哈,看起來前面這隻人馬爲數還不少,起碼應該有好幾千,看起來應該是劉琦的先頭部隊,今日我們就先吞了這幾千人馬,給那個劉琦一點教訓。”
區虎眯着眼睛望了望前面高高飄揚的塵土,對着徵隗說道。
“沒錯,大家速速做好準備,等到敵軍來到附近之後,兩翼伏兵一起出動,定要讓敵軍片甲不留。”
徵隗也是一臉的期待,哈哈笑道。
過了片刻之後,一支隊伍來到了兩位縣尉的視野之內,他們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的興奮,立刻揮刀喊道:“殺。定要殺光敵兵,立下這首功。”
話音剛落,區虎第一個率軍衝了出來。
徵隗也絲毫不甘落後,也同樣從另一個方向殺了出來。
可是就在這時,他們才失望地發現,對方竟然只有十幾個人,每個人都在馬尾後綁着樹枝,手中敲着戰鼓,就這樣悍不畏死的衝了過來。
“真他孃的掃興,竟然是這麼幾個人。”徵隗不由得搖了搖頭,失望地說道,
可是緊接着,他就聽區虎喊道:“斥候。這些一定是對方的斥候,他們來這裡是爲了刺探軍情。我們一定要把他全部殺死,否則我們的伏兵就會暴露。”
徵隗一聽,連忙點點頭,指揮士兵們將這十幾個人團團圍住,然後大聲問道:“你們是不是劉琦派來的斥候?如果誰第一個把你們隊伍的情況告訴本官,便可免去一死,呵呵,你們這一夥人可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機會喲,當然,你們可以用手中的劍封住別人的嘴。”
徵隗最後這句話可以說是赤-裸裸的引誘了,意思很明確,你們完全可以通過屠殺對方而成爲最後一個倖存者,從而獲得向我告密的權力,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活命。
由於徵隗的身上混雜着蠻人血統,所以生性比較殘忍,他最喜歡用這樣的法子來折磨那些被包圍的敵兵,讓對方爲了爭奪唯一的一個生存名額而互相殘殺,然後等到只剩下最後一個人的時候,再把那個人殺掉,並且在對方死之前再告訴其真相。
他最喜歡看的,就是那最後一個人臨死時候的滿臉絕望與懊悔。
他的這個法子雖然殘忍,卻屢試不爽,從來沒有失敗過,因爲他知道,不管是任何人,只要能夠看到生的希望,他就不可能去尋死,雖然只有一絲非常渺茫的希望,但求生的意志卻還讓他選擇“生”那一條路。
徵隗臉含殘酷的笑意,準備看那些斥候們互相殘殺。
可他卻驚訝的發現,那些士兵一個個兒竟然如同泥塑木浮雕一般,沒有一個移動半步。好像是他們竟然沒聽懂自己剛纔所說的話一般。
“本官再好心提醒你們一句,這已是最後一次了,你們所有人到最後只一個人能夠活下來,而你們身邊的人多死一個,你們就多一分保命的希望。呵呵,就算你們不對昔日的袍澤動手,他們也定然會對你們動手的,所以,你們不必遲疑,快快動手吧。”
徵隗見他們不動手,便不厭其煩的引誘着,這樣的事情他見的多了,也確實有一些講究情義的隊伍,在一開始誰都不會動手,但是隻要有人動了第一刀,其他人就會立刻性命相搏。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的斥候來到自己的面前,說道:“還是我來說吧。”
“好好,既然其他人不反對,那你就是唯一的倖存者了,其他人一會就要被殺掉,嘿嘿,真是可惜啊,你們這些人不識時務,最終免不了一死。
徵隗見終於有人乖乖配合自己了,心中也是十分得意,因爲在他認爲,一場自相殘殺的鬧劇就要開始了。
這時徵隗見那矮小男子緩緩來到自己面前,笑着說道:“我軍的秘密我現在就告訴你,請聽好了,我方的大將名叫……”
那矮小的斥候魏闖說到這裡,忽然從腰間取出來一把劍,對着徵隗的腦袋就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