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甄家相助,雍涼之地頓時解了斷糧之危,作爲天下鉅商,甄家囤積的糧草數目,足可供給雍涼數年之需,只是糧食分散在各地,想要全部運回長安,還需很長一段時間。
北方冷寒,卻也並不是經年覆蓋在冰雪之下,來時銀裝素裹、冰天雪地,歸去的時候天氣早已大晴,只是氣溫更見嚴寒了。
作爲大族,甄家的人口可不在少數,與董卓同行的,除了甄儼、甄堯、甄姜、甄脫、甄道、甄榮、甄宓七人及其甄豫等人的家眷外,還有與甄逸較爲親近的甄家旁支,林林總總足有千人。
原本,甄豫是想要將甄家的私兵隨行護衛的,只是董卓考慮到甄豫今後的安全問題後拒絕了,甄傢俬兵不多,卻不代表就沒有了其他能讓董卓看得上眼的,在徵得甄豫同意之後,董卓便讓徐晃、張遼兩人各去挑了三千精壯,在裝備上這些年來甄傢俬藏下的甲冑刀槍後,一羣七千多人的“烏合之衆”上路了。
論起帶兵,無論是張遼還是徐晃兩人都不陌生,尤其是張遼,當年在呂布麾下時,就曾是幷州狼騎的一位統領,不過甄家雖富,卻還不敢公然豢養數千戰馬,自然也就沒有騎兵讓他訓練,不過自打他投效在陳到帳下後,對步卒的訓練也漸熟悉。
而徐晃,原本其在楊奉帳下時就是負責練兵的,對此自然極爲熟絡,只不過這一次的六千精壯,董卓並沒有讓他們各自訓練,而是將後世練兵中的拉練改良後,一邊趕向晉陽時,一邊進行訓練。
“一二,一二,一二……”官道上,整齊的呼喝,在士卒每前行一步,就會從六千人的口中同時叫出,短短三五日的時間,原本只是剛剛拿起兵器的精壯,此時已經有了些氣勢。
“主公,這就快要行到太行山的範圍了,我們是不是讓士卒暫且停下?”張遼匆匆自前面趕回,在董卓馬車前停住,與駕車的許褚點頭打了招呼後恭聲說道。
“嗯?這麼快,這就到太行山了?”掀起車帳,董卓從馬車裡鑽出,將身體伸展一下後,轉頭看向張遼道:“士卒累了嗎?那就休息一下,這麼長時間的訓練,也難爲他們了。”
一邊說着,董卓回頭望了眼後面的徐晃部,三五日不停的趕路,沒有誰還能精力十足,之前那種莊稼人身上的質樸、散漫,此時早已被凌厲、沉默所替代,雖然滿身風塵,一股彪悍的氣息散逸而出。
“回主公,不是士卒的問題,太行山被賊人盤踞,號稱黑山賊,之前我們穿越黑山,因爲只有寥寥數人,不會被其看在眼裡而攻擊,而現在卻是七千之衆,再加上我等練兵,沿路並沒有藏匿形跡,我軍虛實,只怕早已被探尋明白,那黑山賊仇視官軍已久,此行只怕不會順利。”一邊說着,張遼臉上掛滿了憂慮。
張遼憂慮,是因爲他很清楚,所謂的黑山賊,並不僅僅只是賊而已。
昔年黃巾之亂,起於突然,而敗,同樣也是迅速,基數龐大的賊兵轟然而散,官軍圍剿,很多走投無路的賊兵四散逃進大山,太行山貫穿南北,綿延近千里,中山、常山、趙郡、上黨、河內等地內諸多山脈皆屬於太行山脈,其中山谷林立,溝壑連綿,再加上其中高峰迭起,海拔多在四千米以上,峰高路險,大軍難以圍剿,諸多山谷頓時成爲了賊兵藏身之地。
黃巾賊兵逃逸至此後,整片太行山中可謂是遍地“花開”,先後冒出了黑山、黃龍、白波、左校、郭大賢、於氐根、青牛角、張白騎、劉石、左髭丈八、平漢、大計、司隸、掾哉、雷公、浮雲、飛燕、白雀、楊鳳、於毒、五鹿、李大目、白繞、畦固、苦哂、羅市等數十個頭目,擁衆迅速突破五十萬。
若是一般的賊兵,張遼還不會如此憂慮,兇殘、狠辣這些他都不怕,他最擔心的,還是這些黃巾餘孽對董卓的“仇恨”。
“黑山賊?”董卓聽了面色突變,一直以來,他的目光都盯在諸侯身上,卻是將其他忽略了,沉默許久,董卓神情嚴肅的出聲問道:“前面是到哪裡了?”
“井徑。”沿路地形,張遼早已瞭然於胸,聞言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道。
“井徑?”董卓聽了沉吟,一個念頭頓時在他心裡生了起來。
徑,小道也,乃古人最常用的一種說法。太行山,因爲其獨特的地勢,並、冀二州之地的連通,就只能靠徑道,是以太行山脈中徑道遍佈,而在這些徑道中,又以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八徑尤爲著名,而井徑,就是連通常山至陽泉的徑道。
“井徑險隘,可爲依仗。”說着,董卓擡頭望了眼天際,轉而接着道:“若全速行進,我們天黑之前可能趕到井徑?”
幾乎是在一瞬間,張遼便知道了董卓的打算,不由遲疑了下,片刻後咬了咬牙應下:“能。”
很快地,在張遼、徐晃兩人的催促下,隊伍行進的速度瞬間加快了起來。
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就在董卓下令加速行進時,太行山中人頭涌動,數個頭目正聚集在一起,相互爭論着。
“要我說,就算是甄家又如何?雖然說這些年甄家也給我們送了不少糧食,可那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整個太行山都在我們的掌握中,沒有我們放行,甄家能夠在冀、並兩地走商嗎?這次甄家如此大張旗鼓,其中財富必然驚人,不搶了的話,你們甘心嗎?”簡陋的房屋中,一個漢子面目猙獰拍着案几大聲叫道。
“話不能這麼說,甄家在冀州的影響畢竟不小,我們這次若是做的絕了,只怕會招來官兵。”上首的地方,一個滿臉鬍渣的人臉露遲疑,神色中顯出一絲掙扎。
“砰……”先前的漢子猛然一拳捶在案几上,眼中忽的爆射出一抹狠辣:“張燕,畏首畏尾,你還能算是我們太平道的人嗎?你將天師的遺願都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