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遠水畢竟解不了近渴,如何解決如今的困局,董卓仍舊一籌莫展。
許褚去了又回,董卓仍舊在皺眉沉思。
“主公,給褚五百人,褚自帶人在陰館阻擊下公孫瓚,雁門關中百姓太少沒有兵源,可是陰館城中卻有,褚有信心可將那公孫小兒阻擋在陰館。”看着董卓,許褚臉上忽然閃過一抹堅定,咬了咬牙上前道。
“仲康。”擡起頭,董卓隨即澀然出聲,眼睛圓睜,滿心的疲憊隱隱透出。
“褚幼時,鄉人皆以褚容貌醜陋而嘲弄,及至成人,卻又因褚一身蠻力而嗤笑,是主公不嫌褚面目可憎留在身邊,數年之間以國士待褚,褚雖無賈詡之謀、郭嘉之智,卻也願爲主公舍下這一身剮,雖死無怨。”砰地一聲跪倒在地,許褚將頭用力昂起,面上堅定執拗的大聲道。
“好。”董卓霍然起身,大步走到許褚身前將其拉起,臉上瞬間猙獰起來:“公孫小兒攻我幷州斷我命根,既然他不給老子活路,老子拼了這一身命,也要把他生生啃下一塊骨頭,不讓他傷筋動骨,我就不叫董卓!”
說話間,一股陰森狠辣之意轟然而起,隨即不待許褚出聲,董卓便咬牙切齒的再次出聲道:“如今關外鮮卑人雖然仍有六萬多,可我關中將士也還留有八千多人,公孫瓚真以爲我雁門就拿他沒有辦法嗎,仲康,你去點人,我們帶五百人去陰館!”
“主公。”大叫一聲,許褚抗拒的拿眼瞪向董卓,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清楚了董卓的意思,之前董卓一開始出聲時他就隱隱有着感覺,只是董卓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好了仲康,你是我的親衛統領,我在的地方,纔是你該在的地方,難道說你準備棄我而去。”看着許褚,董卓忽然間咧嘴笑了,似是自嘲,似是看透了一般。
“怎麼會。”昂起頭,許褚瞬間粗紅了脖子:“有褚在,想要傷到主公,除非從褚的身上踏過去!”
“哈哈哈,好,當年諸侯百萬聯軍我尚且從未怕過,如今公孫小兒這三萬兵馬,又豈能讓我退縮,仲康豪氣,就讓你我君臣來稱稱他公孫小兒能有多少斤兩,竟敢出兵犯我邊境。”大笑出聲,董卓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悲涼莫名,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真的沒運氣,這纔多長時間,他董卓竟然接連被人逼到絕境。
看着董卓,許褚心中微微不忍,只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出聲勸說,時刻跟在董卓身邊,只有他明白這些年中董卓是怎樣的努力,如同董卓所想的,許褚心中也爲董卓的運氣感到嘆息。
既然已經做下決定,董卓當即讓許褚去點兵,自己則起身去尋陳到幾人。
“主公,此行太過危險,主公安危關係到數州之地,還請主公收回成命。”砰砰的接連幾聲,陳到、麴義幾人幾乎同時在董卓面前跪了下去,董卓的話,在幾人心中猶如驚濤駭浪一般洶涌翻滾,不假思索的,幾人同聲勸諫道。
“不要再說了,此事就這麼定了,我帶走五百親衛,其餘的留下助你們守城,鮮卑人發了瘋一樣的進攻,雁門關的防守壓力很大,你們三人務必小心在意,我可不希望等到我將公孫瓚擊退的時候,你們這裡卻出了意外變故。”雖然董卓也知道幾人說的不錯,不過現在的情況,卻由不得他不拼命,當即斷然出聲將幾人的意見否決掉。
“主公……”伏地再拜,三人再次出聲。
“好了,你們回去城頭吧,鮮卑人中必然有高人在,你們可別大意着了道,不用送我,待許褚點好士卒後,我們便立即出發。”不待三人說完,董卓將三人的話直接打斷,隨即不再去管三人,轉身大步離開,他來這裡,只是來通知幾人他做出的決定的,而不是爲了聽幾人勸說如何如何危險。
“主公,人到齊了。”董卓回到府邸後不久,許褚匆匆走了進來,看着董卓猶豫片刻後,才低低出聲說道,與陳到幾人一樣,其實他心中也不願董卓親身去冒危險,只是董卓做出的決定他又不能反對,只能自己在心中糾結了。
“走,我們出發。”從深思中驚醒過來,董卓看着許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一下後,當即起身離開。
許褚的意思他懂,就好像許褚瞭解他一樣,他牙同樣很瞭解許褚,可以說,自從許褚請戰的那一刻起,許褚就沒有想過能活着回來,不說公孫瓚武藝如何,單單只是那三萬的士卒基數,就足夠將他許褚生生耗死,更別說公孫瓚麾下還有着在這幾年中名揚天下的白馬義從。
五百對三萬。
別說是五百,即便是五千,面對着公孫瓚的三萬精銳也很難說能夠打勝了,更可況若是想要阻擊公孫瓚不讓其分兵去攻雁門,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正面與公孫瓚硬碰硬,用戰陣對戰陣,才能讓公孫瓚心有顧忌而不敢肆意分兵。
可以說,這一戰中,董卓這邊不但沒有地利可用,甚至連兵卒都幾乎沒有多少,陰館有兵源不錯,可是面對公孫瓚瘋狂的進攻,繁峙隨時都有可能被攻下,留給他們的時間實在不多,而且兵源也緊緊只是兵源,想要成爲一名合格的士卒,卻還需要大量的時間來慢慢訓練才行,而時間,卻是他們最爲缺少的。
從雁門趕去陰館,一路上還算風平浪靜,也許是邊地的百姓早已習慣或者說是麻木了戰爭,沿途的村落幾乎就沒有受到什麼影響,董卓見了不由稍稍鬆了一口氣,隨即開始加快速度趕路。
“主公,那就是陰館了。”兩地相距不是很遠,不過半天的時間,一行人便已趕至陰館城郊不遠的地方,馬匹上,許褚伸手指着遠處隱隱可見城郭,對着董卓解釋說道。
“傳令士卒,讓兄弟們再堅持一會兒,等到了陰館城中,給他們半天時間休息。”擡頭看了眼頭上頂着的烈日,四月的天雖然沒有夏天的時候那麼炙熱,日頭卻也足夠讓人感到難受,只是想及繁峙的危局,董卓強忍着他自己也想要休息的心思,轉而對着許褚低聲下令道。
“諾。”許褚點點頭應了下來,其實衆人之中,身體素質最差的卻要數董卓,親衛之中的士卒原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而許褚在挑選士卒的時候,每一個都是挑選的最強的人,日頭雖然難耐,對於他們往日的訓練量來說,並非是不可以忍受,許褚開口,更多的卻是想要讓董卓休息一下。
命令之下,一行人的速度陡然再次提升起來,向着陰館疾馳而去。
因爲早早就已經有人去往陰館通報,是以在董卓他們趕到時,陰館縣守帶着陰館中的官員、將校在城門口處躬身迎接。
“陰館縣守牛武拜見主公。”人羣中,一個看着孔武有力的士人自其中邁步走出,在董卓勒馬駐足後上前拜見道,一邊躬着身子,一邊不時拿好奇的眼睛盯着董卓直看。
這卻怪不得他,一直以來,幷州之地都是以李通、陳到、麴義三人爲尊,數年之間從未透出過幷州的真正主人的身份,可是在這次鮮卑人南下入侵之後不久,幾乎幷州所有的大小官吏都有收到過李通派人帶去消息,對牛武來說,若非是如今戰事吃緊,只怕其一輩子下來,也不一定能夠見得上董重一面。
“起來,你讓人將縣誌拿來與我,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傳令城中,從今天開始,陰館城只許進不許出,並且傳令城中百姓,從現在開始,凡城中年齡年滿十八、未滿四十的人立即趕來軍中報道,外寇入侵,幷州的安危所有人都有責任,凡抗拒者,以通敵罪處置。”扶起牛武,董卓的眼神不由落在了其身上,頗有些怪異的直接下令出聲。
“主公且入城,屬下稍後立即按照主公吩咐的去做。”再次躬身一拜,牛武身上不由自主的流露褚一絲書生意氣,讓董卓看了不由嘖嘖稱奇。
這牛武,一個帶着很明顯的武人標識的文士,而且你別看他一身文士的裝扮,可是一副身板卻是一個實實在在武將的模樣,可是偏偏,這人臉上卻滿是書卷之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相較比對之下,讓他整個人在人羣中顯得尤爲另類。
“仲康,安排士卒自去休息,我給他們一天半的時間,從明天開始,招募、訓練士卒的任務就全靠他們來做了,再想有休息的時間幾乎是不可能的了。”轉頭對着許褚吩咐了一聲後,董卓當即隨着牛武大步入城。
陰館也好,繁峙也罷,甚至於五臺,這些地方雖然都不算是易守難攻的險隘,卻也因爲恆山山脈與五臺山山脈的影響,坡地此起彼伏,董卓之前途徑陰館的時候倒是隱隱有留意過,只是卻不如直接翻看縣誌來的暢快。
“諾。”應了一聲,許褚當即對帶來的五百士卒傳了董卓的命令,隨即自己則大步跟在董卓身後,一步不肯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