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快點!看樣子是要下雨啊!”,曹洪看着陰沉沉的天氣,不停地招呼着手下將船隻上的糧草搬運下來,放到馬車、人力車上儘快的搬走,儲存到東至城的糧倉裡,免得被雨水打溼,發黴;
或許是因長時間以來都沒有碰到過什麼危險,亦或者是天氣影響,總之作爲運糧隊的最高長官,曹洪犯下了錯誤,他沒有派人前去與東至城的人去接洽,讓他們接應一下;
也沒有讓斥候仔細的探路,預防突然到來的襲擊,一味的只追求快速的前進,疏於防範,部隊前前後後的拖沓,延綿幾裡地,如此行軍方案,怎能不敗?
無怪陸遜在高出看到曹軍這幅樣子的時候,感嘆不已:“人有高低之別,貨有好壞之分啊!輕敵冒進,隊形鬆散,只需要一次!一次!就能卡斷他們的隊伍,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甘寧!衝斬曹洪!有機會幹掉他!”
甘寧舔了舔嘴脣,大刀一擺,嘎嘎怪笑,大喝:“弟兄們!殺啊——!”
“嘚嘚...嘚嘚...!”,地面震動,猶如轟雷一般的聲響從上至下而來,曹洪也是沙場宿將,也是經常統領騎兵的將領,這種聲音如何聽不出來?當下大叫:“敵襲——!結陣!”
他倒是上嘴脣一碰下嘴脣下達了命令,但是趕了一個時辰路途的士兵們都推着糧車,早就竭力了。雙腿都有些不聽使喚,動作緩慢,只憑着條件反射似的動作向一起集結;
慘叫聲不斷傳來,曹洪心急如焚,手中戰刀頻頻揮舞,連續斬殺了五六名吳軍騎兵,當然他這種英武的表現也讓甘寧盯上了他,大刀唰的一下甩了過來。帶起了一片寒光!
曹洪險之又險的擋住了甘寧的大刀,然而這還不算完,甘寧一招快過一招,刀刀封喉,將曹洪打的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曹洪武藝多爲守勢,雖然差了甘寧一個檔次,但也不是泛泛之輩。勉強招架住了;
曹洪暫時是自保無虞而曹軍將士也就慘了,陸伯言手中令旗揮動,這些吳軍士兵陣型不斷變換,從包圍曹軍改變成不斷穿插陣型,將曹軍攪得一團亂,不少人已經崩潰的開始逃向道路兩側的山林之中進行躲避了;
本身陸遜的真正用意也是燒掉這批糧草而不是斬殺這些曹軍。於是乎他下令焚燒糧草,驅散曹軍,曹洪眼看糧草被燒已成定局,也是一時血勇逼退了甘寧,直接逃跑向東至城。打算帶人截擊陸遜兵馬!
陸遜看着燃起熊熊大火的糧隊,集合士兵,急速的向回返,可就在此時天空中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逐漸澆滅了火焰,奔走途中的陸遜仰望天空。眼眶一紅,喉嚨一甜,一絲鮮血從嘴角流淌下來;
“天意助曹不助吳?天意滅吳?”,陸遜心中悲憤不已!他沒想到自己的一條妙計竟然被江東變幻無常的天氣打敗了!那些糧草定然會存留下來,曹軍還有機會!他們只要還有一點糧草,都能熬到下一批糧食運送過來,而東吳又能熬到什麼時候呢?
遠遁東至城的曹洪被雨水打溼了衣襟,卻是大喜過望。哈哈大笑個不停,他笑什麼?他在笑自己就是曹軍第一福將,什麼事情都能轉危爲安,弄拙成巧,幸運之極!
到了東至城隱約間,曹洪看到了那裡佇立着一票軍馬,水霧將他們遮掩起來,漸漸地他看到了黑衣黑甲,這是自己的部隊!
“我是曹洪!前方何人?”,曹洪大喝,遠處傳來笑聲:“曹叔父!是我!呂斌!還有文遠叔父!懷德先生讓我們過來接應您!”,一騎飛來,在雨中瀟灑異常,看着有些狼狽的曹洪,呂斌:“叔父怎麼會...如此?”
被一個晚輩這麼看着曹洪也有些不好意思,嘆了口氣,又笑了:“剛碰到陸遜的騎兵截擊,糧草都被燒燬了!”
“啥?糧草被劫了?這...你還能笑得出來?”,呂斌還有剛剛策馬過來的張遼都是一驚,曹洪得意的一笑:“誰讓天公助我呢?剛剛點燃就被雨水澆滅了!嘿嘿!就是運送有些困難!”
“陸遜呢?懷德先生要我們將他們這支騎兵完全消滅在野外,他現在親自指揮攻打凌陽,將後方交予了我們!”,張遼沉聲問詢,漸漸地雨停下了,這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前後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卻成爲一個左右戰局的關鍵點!
即使那些糧食發黴了,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兒,可只要能支撐三五天,曹軍下一批的糧食就會安全的到達!
曹洪張嘴,未等答話,身後便傳來的大股騎兵的行動聲,陸遜被堵了個正着,曹軍整軍待戰,吳軍卻已經是連續奔波多時了,剛剛那場拼殺也耗費了他們大量的體力,還有就是這場雨,對他們的打擊——太大了!以至於這些人到了現在還渾渾噩噩的樣子!
“陸遜!我等恭候多時了!哈哈!你也看到了!連老天都在幫助我們魏國!可見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投降吧!魏國會善待你們的!”,張遼橫刀立馬,大聲喝叫;
陸遜粲然一笑,並未回答張遼的話,他也能知道張遼下一句想說什麼,轉過馬身,這個書生大聲喝道:“想投降曹軍的我不攔着!趕緊走!不想投降,誓與吳國共存亡的!跟我一起殺——!”
誰都可以投降,唯獨他陸遜不能,不投降他尚且有一線生機,投降了...五馬分屍都算是最好的刑罰了。他是孫權的妹夫,還是曹操之死的元兇,張遼說的倒是漂亮,但是他能做得了住嗎?陸遜可不會信他!
在陸遜的注視下,很多士兵面對緩緩逼來的曹軍三萬餘衆騎兵,閃出了猶豫的神色,很多人也都考慮到了現在的局勢,家裡的親人他們不是在爲自己而活,他們還有親人需要照顧,這不是懦夫的行爲。他們只是愛家、愛自己的妻兒,他們選擇了退出!
一萬五千餘人的吳軍騎兵最終留下的不足八千!近乎一半的人都走了,只有八千餘人願意爲他的國家效力,爲他的家鄉拼命!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鼓動、謾罵有的只是沉默,一個人一個想法!
“好——!都是好男兒啊!隨我殺啊!”,陸遜抽出佩劍,一往無前的衝殺了過去。曹軍也是不甘示弱,以呂斌這個猛將爲箭頭毫不示弱的衝殺過來;
無論吳軍有多果決,有多麼不怕死,但是他們面對的是近乎四倍於己的敵人,他們被衝散了,切割了。包圍了,消滅了...
然而從始至終也沒有一個人投降,也沒有一個人告饒,冷,冷的令人髮指。泥濘的地面上流滿了暗紅色的血液,空曠的天空下響起了鳥兒的悲鳴,天空再一次淅瀝瀝的下起了毛毛雨;
江南水鄉,美,美得讓人心醉,即使是慘烈的戰場也只是映襯了它的唯美!
屍堆成山、血流成河。近乎兩個時辰的鏖戰中,吳軍全軍盡墨,只留下一個陸遜一個甘寧被包圍,曹軍損傷也不輕,放眼望去甚至比吳軍還要多一些!
以陸遜的才學、能力原本不會這麼快就戰敗,他不是敗在曹軍手中,而是敗在天公手中!或者說他的心亂了,尤其是張遼靈機一動想出的一句話:“我們來之前。懷德先生已經籌備打着你的番號進行詐城了!一旦成功...”
陸遜敗了!曾經那個火燒連營,害死了曹操的人敗了,敗得很乾脆也很憋屈,若不是東吳國力消耗一空,若不是手中實力薄弱,若不是...何至如斯?
“陸伯言!甘興霸!投降吧!”,張遼勸道,但是這二人都是不理不睬的直接衝了過來,意圖拉幾個墊背的!
“閃開!讓我來!”,呂斌方天畫戟一橫,面對已經是不要命的甘寧也毫不畏懼,硬碰硬的迎上來,久戰不支的甘寧那裡是他的對手?就算是毫不顧忌呂斌的方天畫戟即將划向自己的喉嚨,決死的一擊也只是劃破了呂斌的肩膀而已,而他被劃破的則是喉嚨;
陸遜看着甘寧的屍體重重的從馬上摔落,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流了下來:“罷罷罷!終究是鏡花水月,天邊雲端,空,都是空啊!想殺我嗎?”
劍慢慢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陸遜一絲害怕的神情也沒有,他的心已經死了!
或許比之別人有着自己的信仰,陸遜好像從來都沒有過這些東西,他不是郭嘉、李煜這樣的寒門士子,他的家族也不是荀氏、諸葛氏這樣分散各地的家族,註定了他沒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只能選擇東吳...
而東吳根本就不是他想要輔佐的勢力,孫權也不是他心儀的主公,甚至孫家更是他一直憤恨的家族,他父親早死,是他的祖父一直撫養他的,然而僅僅是十二歲的他就不得不面臨親人去世,獨挑門戶的局面;
在他卑微的時候就是他的家族也沒有人願意接濟他,然而在他嶄露頭角之時,他的家族就支配他爲孫家效力,因爲他們都是江東的本土世家...這一生中,陸遜似乎從來沒有過開心的時候;
他揮舞着自己的才華,玩弄了不可一世的曹操,看似指點江山一般,其實...只是在找自己的存在感啊!
“別了!這個天下!哈哈哈...”,清朗的笑聲傳了很遠很遠,陸遜手中用力,鮮血淋漓,從馬上摔倒了過去!也許他生錯了時代吧?
陸遜自刎而死,曹洪看着死去的陸遜毫不猶豫的上去補了幾刀,表情猙獰無比,然而下一刻他也是淚流滿面仰望蒼天,大叫:“看到了嗎?大兄!你看到了嗎?他死了!我們給你報仇了!”
對於曹軍來說陸遜是破壞掉了曹操一生的夢想的人,他是殺害曹操的兇手,是罪不可恕的罪人所有人都恨不得活剮了他,即便是一直在勸說的張遼也不例外...不同的立場中所表現出的感情都是不同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