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越此次歸家便要與兄嫂莊客道別便要搬去刺史府中侍奉老師,待馬場建好便要領隊正之職鎮守陵水馬場,而馬騰不日便要在隴縣就職賊曹,算是喜事。家中晚宴自然少不了的熱鬧。
將手中塊狀的鹽巴捏的粉碎,羊腿已被烤的金黃散發着誘人的芬芳,這一手烤羊技巧還是馬越跟程銀學來的,從最開始的烤出來自己都不願意吃到後來就連最饞嘴的馬猴子一聽三郎在烤羊都會跑過來搶,馬越可是在這上下了許多功夫。
短刀在羊腿上輕劃幾道,扎出一片羊肉遞給馬超,接着又給馬休還有馬岱,其後馬越纔開始享受今天的晚飯。靜坐許久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小馬超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腿換了一個更爲舒適的坐姿,接過馬越遞來的羊肉輕輕的嗅上幾下張口便咬,燙的便是一咧嘴惹得馬越哈哈大笑。
“小叔,你爲什麼要離開家啊?”
看着吃成小花貓的馬超馬越伸手揉亂了馬超的黃髮,溫和地說道:“因爲你父親要做隴縣的賊曹我也要到隴縣當兵。”
“隴縣有多遠啊?我都沒去過。”
“不遠不遠,跟彰山村只有五十多里路,想回來騎快馬一天就能跑一個來回”
“賊曹是什麼?比薔夫厲害嗎?”
“賊曹就是抓壞人的好人,比薔夫管的地方更大。”
“那小叔要去做什麼?小叔會做大將軍嗎?”
“小叔要去殺偷馬賊,殺了偷馬賊家小叔給你買錦袍穿。”
“錦袍啊,侄子還沒穿過錦袍呢,小叔你穿過錦袍嗎?”
馬越啞然失笑,看着同自己一樣一身布衣的馬超他一陣心酸,咬牙沒讓眼淚奔出眼眶,看着天真的馬超笑道:“錦袍啊可暖和了,而且還好看,等着吧小叔給你買。”
日落西山,村子漸漸陷入黑暗只有衆人圍坐的火堆顯得更加明亮。吃飽喝足後小馬超便和弟弟馬休馬岱靠着睡着了,馬越坐在火堆旁邊啃着羊腿,心中思索着怎樣才能讓家人過得更好一些。這兩年來馬騰馬宗靠着身強力壯上山打獵日子辛苦撐起了這個家,只是苦了孩子們。
還有兩位嫂嫂,儘管這西涼北地漢風比不得中原濃郁,可兩位嫂嫂連一件綢緞衣服都沒有讓馬越心中慚愧。
這兩年來馬家不是沒有餘錢,只是家裡一夥四十餘口,滿足生存的基本需要便花去了大半,動輒三五千大錢的衣服對於餘下的錢財來說顯得太奢侈了些。
錢錢錢,馬越輕撫着胸口那道五寸疤痕,滿腦子幾乎都被錢財所佔據,如何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積累到儘可能多的財富成了當下馬越心頭重擔。
他已決定一旦在西涼站穩腳跟他便組建一支商隊流通西域與中原並且自建牛馬場放牧,漢末的河西走廊可不同於日後的荒漠戈壁,這個時代的西涼可謂水草豐茂,能夠馴養出橫行天下的西涼大馬之地,這方土地便是最大的財富。何況手下這麼多的秦胡漢子,他們認識回家的路。
只不過這他媽的涼州,真他媽的冷。
給火堆又添了一把柴火,馬越將搭在身上的獸皮毯蓋在馬超和馬休身上,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夜已經深了,他打算去不遠處關羽彭脫那邊同他們聊聊日後的打算。
“叔父,我也想要錦袍。”
正要邁腿離開,轉身卻聽到不過九歲馬休的夢囈,讓馬越停下了腳步。
一直以來也許是因馬超歷史上的鼎鼎大名讓馬越對他喜愛非常,這孩子是馬騰妾室所生不被父母喜愛,教授武藝也好平日關照也罷,不知不覺他對馬超便多了許多偏袒,馬休這一聲叔父叫的他於心有愧。
手心手背,終究都是自家侄兒,他這小叔做得錯了。
其實說到底,兩個侄兒還都是孩子,馬騰夫婦不喜馬超或許也有他的原因,馬越幼時喪父馬騰也不過才十六歲,兄嫂二人將馬宗馬越養活到大,馬越幼小的身體中卻是成年人的靈魂,在兄嫂眼中自然懂事老成,十二歲時便提着柴刀進山打柴補貼家用。
十二歲,馬超如今也十二歲了,近年家中光景漸好人命不再薄如紙,根本用不着他去與野獸搏鬥,有了安定自然也就少了歷練,如今的馬超終究還是少兒心態。這在馬越心中無可厚非可馬騰看來卻是不喜,當年自家兄弟也是如此年歲早已能夠獨立生存,自己兒子卻還在家中整日把玩木槍,做爹的心裡能舒服了纔怪。
想通這些細枝末節,馬越決定過段日子有了合適的機會同大兄談一談,畢竟這父子之間總是如此日後難免隔閡。
俯下身子親了親小馬休光潔的額頭,將他伸出獸皮毯的小胳膊放回去,輕嘆一聲。
“日後我馬家兒郎人人都有穿不完的綾羅綢緞。”
這才邁出大步朝着關羽彭脫走去。
“三郎,怎麼不睡?”
馬越還沒走到近前,關羽二人發現有動靜便回頭,見是馬越前來便擡起酒碗朝他笑道:“三郎此時還未睡去,難不成是想白天那裴姑娘了?”關羽本是玩笑之言,突然想到什麼,大手摸摸腦袋:“三郎如今年過十六,到是馬家兄弟大意了,明日我便說與馬家兄弟改日教你大兄便爲你說一門親事。”
馬越一聽連連擺手,自家在這涼州便如腦袋系在腰帶上,未能立足哪裡有什麼心思娶妻生子,“可不要可不要,三郎還是覺得一個人自在,倒是關大哥你與彭大哥在聊些什麼,看你二人眉飛色舞。”
關羽聞言笑道:“方纔彭脫與我閒聊,說到幷州刺史董卓家裡的牛羊吃完了,那羌帥便送去上千牛羊,我就想啊,何時我等也能像那董卓一般威風。”
關羽方一講到董卓,馬越心頭就是一跳,說到:“彭大哥,那董卓…是什麼樣的人?”
彭脫一說到董卓便有些眉飛色舞:“董卓爲人仗義有豪俠之風,對待朋友極爲義氣,衆人都願意和他這樣的人做朋友啊!”
聽到彭脫如此評價董卓,馬越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歷史上的董卓可是惡貫滿盈之輩,可他在這涼州居然如此深得人心。馬越突然沒了精神,他不知歷史到底掩埋了多少真相,對於自己的前路也突然變得模糊不清。
就聽關羽說道:“日後三郎在刺史門下牧馬,還需事事小心照顧好自己纔是。”
馬越聞言笑道:“我就是爲這事來的,等牧場建好了,還望二位兄長與三郎同去助某一臂之力,三郎本想在刺史大人面前也爲兩位哥哥求個官職,終究還是私心過剩,三郎如今是什麼材料哥哥們也都清楚,獨當一面還太早了些,所以還希望兩位哥哥能在我身邊幫襯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