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七回來了?”劉尚心中喃喃自語,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他又和太史慈聊了一會,才帶着那個報信的親兵慢慢出了軍營,又尋了一匹快馬,兩個人騎着馬,一路上風馳電掣趕到湖口縣衙公堂之上。
劉七正坐在堂下歇息,看到劉尚進來,連忙起身施禮,又對劉尚使了個眼色。劉尚會意,吩咐道:“你們好生把守縣衙,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親兵們答應一聲,一起退出公堂,把縣衙的各個要道看守的嚴嚴實實。他們從劉尚的語氣中感到了一絲血色,所以一個個都是如臨大敵,絲毫不敢懈怠。
劉尚看到人都走光了,才仔細打量了一下劉七,只見他風塵僕僕,衣服上還有些淡淡的血跡,不由心中更驚,連忙讓劉七坐在他的身邊,沉聲問道:“南昌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你身上會有血跡!”
劉七滿臉疲憊,壓低聲音稟告道:“主公,大事不好了,老爺病危,大公子趁機總攬軍中事務,許邵,薛禮二人都歸了大公子。”
劉尚大驚,劉繇病危,他竟然一點也沒有收到消息,要不是提前派了劉七前往南昌刺探,他不知道還要被矇蔽多久。一想到前面兩次的信件可能是被劉基隱匿了,劉尚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殺氣,他看了劉七一眼,冷冷的道:“把你所刺探道的情報詳細說來,不許遺漏一處。”
劉七喘了口氣,趕緊把自己到達南昌劉繇大營後得知的情報一五一十詳細說出,不敢遺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劉尚臉色淡然,雙目微閉,絲毫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任由劉七一個人在那裡述說,就好像一個陌生人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原來就在劉尚和廬江劉勳爭奪鄱陽的時候,遠在南昌的劉繇也對南昌發起了新一輪的強攻。這一次進攻,劉繇親自上陣,命令手下最精銳的丹揚兵作爲前部攻擊南門,笮融知道後,強令南昌城的百姓駐守其他三門,自己領着手下大部分將士準備強弩埋伏在南門,又故意詐敗引誘丹揚兵入城,隨後萬箭齊發,劉繇三千丹揚兵全軍覆沒,劉繇本人也被流矢擊中後背,傷了心肺,雖然有名醫救治,也只能再讓他多活幾天而已。
笮融聞聽,又派兵出來劫營,好在劉基應對得當,率領萬餘殘軍殺敗了笮融的進攻,笮融也損失了兩千餘人,兩軍實力再次持平,誰也奈何不了誰。劉繇見劉基臨危不懼,又挽救了大軍的敗局,於是讓劉基全權掌管軍隊,話語中已經有了把基業交給劉基的意思,只是劉尚在鄱陽的表現實在是太搶眼,劉繇心中始終還有幾分猶豫。
劉基也知劉繇心意,心中不由對劉尚恨之入骨,好在他是嫡長子身份,一接管軍權,許邵、薛禮二人紛紛效忠,隨後的幾次攻城之戰,笮融明顯後繼乏力,只是仗着城牆高大垂死掙扎罷了。這時候,劉基的最大敵人已經不是垂死的笮融,而是據有鄱陽,擁衆數萬的劉尚。隨後劉尚又連續發了兩次報捷文書,打敗了廬江劉勳的數次進攻,劉基心中嫉恨更深,於是燒掉了劉尚的書信,又命人隱瞞住劉繇病重的事實,打算先繼承劉繇的基業後,再慢慢對付劉尚。
這時候,劉七又偷偷的潛到了南昌,只是劉基在劉繇的身邊安插了大量親信,劉七無法靠近,只能買通了劉基身邊一個相熟的親兵,冒死纔打探出這些情報,劉七也因此露出馬腳,引來劉基派人追殺。
聽完劉七的講述,劉尚淡淡的點頭,對劉七道:“你做的不錯,從現在起你就是軍侯,專門負責護衛我的安全,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可是主公…..”劉七臉色發急,卻是欲言又止。
劉尚呵呵一笑,道:“我沒事,你先下去休息,再派人去通知劉曄魯肅過來見我,記住,讓他們從後門悄悄的進來。”
劉七點點頭,起身退了出去,自有精細親兵偷偷前往劉曄與魯肅的住處,告之劉尚的命令。
劉尚靜靜的坐在公堂之上,先是閉目養了會神,穩定了自己心中情緒,然後又提筆寫了封信,然後大叫道:“來人!”
“主公有何吩咐!”一羣親兵衝進公堂,臉上自然帶出一股戾氣,他們雖然不知道劉七跟劉尚說了什麼,但是每個人的心頭都像壓了塊巨石,感覺沉甸甸的,一聽到劉尚叫人,親兵們下意識的反映竟然是拔刀。
劉尚哈哈大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一個個拔刀弄劍,害得我都跟着緊張了。我這裡有一封信,你們選派一個精幹之人快馬遞給鄱陽祖郎,記住,只能親手交給祖郎本人!要是信中內容泄露,夷其三族!”
衆人心中一驚,接信的親兵更是身體一抖,急忙跪下道:“主公放心,小的一定把信親手交給祖將軍,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劉尚看衆人凜然,才滿意的道:“好了,現在沒你們什麼事了,你們都出去,等到子揚與子敬到了,讓他們到書房等我!”
親兵答應一聲,紛紛退了出去,只是各人臉色凝重,都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的味道。
劉尚嘆了口氣,在公堂之上來回踱步。果然權利能夠讓人改變,他映像中的劉基一直給人謙和有禮,胸懷坦蕩的樣子,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無害的人,卻悄悄的對他舉起了屠刀。如果劉基繼承了揚州刺史的位子,豫章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主公,劉曄與魯肅兩位軍師已經等在書房中了。”一名親兵進來稟報道。
劉尚點點頭,大步流星的走出公堂,拐進縣衙的後院。這裡原本是縣令的後宅,裡面的景物也弄的別緻,只是劉尚根本無心欣賞,一路上急衝衝的來到書房,魯肅、劉曄急忙接着,劉尚又吩咐親兵在離書房三米遠處佈下警戒,才施施然坐了主位。
劉曄、魯肅見劉尚臉色不好,心中疑惑,兩人對視一眼,還是劉曄試探着開口問道:“主公可有什麼煩心事?”
劉尚苦笑一聲,道:“劉七傳回消息,父親病危,許子將、薛禮二人投靠了劉基。看意思,父親有意讓大哥繼立。”
劉曄心中一驚,暗道果然南昌有變,不由眉頭緊促,道:“伯父什麼時候重病的,爲什麼主公從來沒有收到消息?”
劉尚嘆了口氣,把劉七說的又重複了一遍,道:“劉基如果繼立,我等俱無容身之地,我欲起大軍前往南昌,只是廬江紀靈兵馬衆多,廬陵僮芝也是磨刀霍霍,如果大軍一動,恐怕他們會趁機襲擊鄱陽。”
魯肅沉吟半晌,笑道:“主公勿憂,紀靈新敗,又沒有擅長水戰之將,只要大軍快去快回,廬江方面不須擔心,廬陵僮芝雖然善水戰,但是廬陵地廣民少,距離鄱陽又遠,他進攻鄱陽乃是爲了人畜財貨,只需主公命鄱陽沿岸各自堅壁清野,僮芝見無利可圖,必定按兵不動。”
劉曄也笑道:“鄱陽距離南昌不遠,以前我們沒有餘力,所以一直沒有前去進攻,現在劉基既然開始對付主公,我料南昌必定岌岌可危,所以劉基纔會那麼有恃無恐。主公何不秘密從鄱陽出兵,直接奔赴南昌,那時候主公大軍在手,劉基就算陰謀再多又豈能抗衡主公之雄兵?”
劉尚大喜,聽了劉曄與魯肅的分析後,困擾多時的謎團總算理清了頭緒,見到事情並不像想象中的棘手,又被劉曄兩人啓發,又知道劉基的兵馬大多都屯駐在建昌,他完全可以命梅乾引五千兵馬出彭澤,攻柴桑,直接威脅到建昌的安全,然後自己親率大軍從湖口出發進攻南昌,南昌一下,建昌腹背受敵,劉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還能飛出他的手掌心?
計議已定,劉尚沒了擔心,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了。祖郎接到劉尚密信,也帶着一百心腹手下快馬趕回湖口城中,劉尚十分欣慰,問了祖郎許多鄱陽的情況,然後派人飛馬報知梅乾,命他引兵攻打柴桑。又命魯肅篩選一萬精銳士卒,命祖郎、雷薄、陳蘭三人各自統領本部人馬準備軍械糧秣,趁夜秘密前往鄱陽進發。
安排好了軍務,劉尚又與劉曄魯肅一起商討進攻南昌城的策略,忽然一名親兵急衝衝跑來稟告道:“主公,老爺處來了使者,還帶了一千兵馬過來。”
劉尚一愣,既然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劉基早不派晚不派,偏偏這個時候派使者過來,這分明是來者不善,不過劉基用的是劉繇的名義,他還真不能不接。
“打開城門,命令城門校尉,除使者外,其餘人一概不許入城,使者必須嚴加看守,路上不能讓他與任何人接觸!”劉尚命令道。
親兵大聲應是,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帶着人跑出去傳令去了。
劉尚冷哼,對劉曄等人道:“我這位大哥看暗的不行,要來明的了,你們隨我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