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外,喊殺震天,青綠的草地被人馬建達踐踏成了白地,帶血的野花憔悴的匍匐在地上。默默的見證着城內外慘烈的一幕。
“鳴金吧!”
文聘臉沉如水,頗有些無奈的看着高大的長沙城牆。誰也沒有想到,張羨的抵抗會那麼的堅決。僅僅憑藉着不足一萬人馬,硬生生擋住他們的進攻。
不對,或者說,他之所以能夠擋得住,還是靠了城中的青壯。
“該死的張羨,等到攻下長沙,我要大屠三日,大屠三日!”
說話的是蔡中,他緊緊的捂着自己的手臂,對着長沙城牆猙獰的怒吼!
文聘臉色更加的不好看,他不滿的看了一眼猶自張狂的蔡中,策馬直接奔了上去,“蔡中,你還嫌這裡不夠亂嗎!立刻給我下去!”
對於蔡家的這些個人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搶功勞的時候跑的飛快,真要打仗的時候卻又躲在後面,那根流矢怎麼沒把你給射死!城中的抵抗已經夠激烈了,你這樣子一威脅,不是更加的把百姓推到張羨一邊?
當然,這些話他是不好說出口的,蔡家家大業大,可不是他這種小小的世家可以對抗的。“你受了傷,這幾天的攻城戰就不必參加了。”
“哼!”蔡中咬着牙,極爲不滿的瞪了一眼文聘,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帶着衆人昂然退走,甚至懶得跟文聘說句話。
“這廝可惡!”蔡中驕狂的舉動觸怒了文聘的親衛,一個性子急躁忍不住拔出來刀劍。其餘人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眼神紛紛盯着文聘,裡面有着一種壓抑的憤怒。
“收起來!”
文聘語氣平靜,胸膛卻是不住的起伏,他又看了眼破破爛爛卻又難以逾越的長沙城牆,,嘆氣道:“都回軍營去,來日方長啊!”
簇擁的衆人頓時沉默了,幽幽的嘆息了一聲。誰又能想到,瓦解了張羨的聯軍,這個長沙依然這麼難打。
要是有霹靂車就好了。馬上的文聘腦子裡頓時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隨即他又是自嘲的笑了笑,那東西…哎!
“報!”
就在此時,一匹快馬風塵僕僕的衝了過來,臉上帶着一絲焦急之色。距離文聘還有十餘步,他就飛快的勒住馬繮,在馬上拱手道:“文將軍,大事不好,劉磐將軍攻打攸縣的時候中了伏擊,現在身受重傷,劉虎將軍讓我前來送信,還請文將軍速速派出援軍接應。”
“這不可能!”文聘臉色鐵青,戰馬小跑了幾步,一把就把面前的軍中斥候給提了起來,“八千人,難道還打不過金旋那三千個殘兵!”
也難文聘失態,自從進入長沙後,他就沒有一天舒服過,先是連綿的暴雨,令的大軍無法行動,隨即又是甘寧橫行水上,揚言要封鎖長江,
好不容易雨停了,卻又在長沙城下損兵折將,這一檔子事情連續發生,或許荊州的諸公不覺得有什麼,可是文聘卻真個感覺到了軍卒士氣的低迷。這時候,攸縣的戰敗,無疑是雪上加霜。
“是真的,這裡有劉虎將軍的書信。”軍卒掙扎着從懷裡掏出一封信。
衝動來的快,去的也快,文聘很快的發現自己的失態,立刻把手中的斥候放了,接過了書信,只看了一半,臉色頓時黑了,“劉磐混賬!竟然會中這等計策!”
“將軍,劉小子怎麼了?”一箇中年將校飛速趕來,臉上還有些擔憂的神色。
“愚蠢,愚蠢之極!”文聘又罵了幾句,“這個劉磐,竟然中了金旋的詐降計,只帶着幾十個人跑去受降,這下子好了,城上亂箭射下,他也成了刺蝟!咳!這可如何是好啊!”
容不得文聘不怕,那可是劉表的侄兒啊,雖然最近傳聞劉磐失寵,可是到底是一家人,他出徵的時候劉表還特意關照過要保護好他,沒想到,好好要給他送個功勞,卻反而讓他送了命,要是劉表追究起來…
“小磐哪!”
那中年將校只感覺天旋地轉,一聲悲吼,突然拔出了大刀,仰天怒吼起來,那聲音淒涼悲壯,滾滾的聲浪彷彿潮水一般,又好似暴雨中的驚雷。
當場,幾個離得近的人頭暈腦脹,雙眼怒突,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是往腦袋裡衝去,嚇的趕忙策馬跑開,只是沒有跑出幾步,突然身子一歪,撲通一聲栽了下去。
文聘變色,這個黃忠,怎生如此恐怖?如此猛士,他竟然不知!
“黃老哥,冷靜!”
眼看着黃忠失控,文聘雖然心驚,還是飛速衝出去,想要制止發狂的黃忠。只是黃忠的武藝何其高,此時又是處於發狂的狀態,聽到有人靠近,本能的一刀,
那一刀極爲直接,就是一個普通的下劈的動作,文聘不慌不忙,挺起手中大槍,奮力迎了上去,他還使了個訣竅,用出了看家的手段,那槍一往無前,又快又猛,內中更是藏着三重勁道,一道比一道強橫,若黃忠只是硬碰硬的攻擊,這一刀招式用老,就是他文聘發威之時。
“碰!”
刀槍碰撞,發出驚雷般的炸響,文聘只感覺臉上漲紅,一股巨力彷彿鐵錘一般涌入他的大槍,後面的兩重力道還來不及使就被摧毀,他只感覺身體像要飛起來一般,往後就倒。
蹬蹬蹬…胯下戰馬連續後退十餘步,才勉強的止住身體。再看黃忠,一刀劈出,精氣神突然拔高,彷彿一把出鞘的利刃,周身都是殺意。
“這廝,竟然在此刻攀上了巔峰!”文聘說不出心中是個什麼滋味,嫉妒,那是肯定的,他也是學武之人,如何不明白黃忠此時的狀態,那分明是武藝達到了宗師的境界纔會有的氣度。可是,就這樣突破了?讓他這個一直摸不到門道的情何以堪?
黃忠面無表情的看了文聘一眼,突然嘆了口氣,突破的喜悅比起劉磐的死去,到底那一個更多一些?久久,他眼角突然涌出一絲淚痕。武藝再好有什麼用,到底得不到進用,倒是劉家小子,那可是自己的好友啊!
“金旋,我誓殺你!”黃忠仰天怒吼,突然翻身下馬,撲通一聲跪在文聘面前,怒聲道:“文將軍,還請讓老夫前往攸縣,取金旋狗頭!”
“這…”文聘看了眼黃忠,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有些發麻的手臂,心中好生猶豫,
說實話,文聘很想把黃忠留在身邊,有此人在,那就是攻城的最大的助力,他甚至還想過跟劉表舉薦黃忠,這樣的人才,不應該屈居爲一個軍中小校!可是…若是舉薦了他,主公會用嗎?
“既然黃忠要去,仲業何不答應下來!”不知道何時,蔡中走了過來,先是微微笑着看了黃忠一眼,隨後對文聘說道。
“還請將軍成全!”黃忠看也不看蔡中一眼,只是盯着文聘,眼中露出懇求之色。
“哎!老哥要去,我也不攔着,這樣吧,我給你三千人,加上劉虎剩下的殘軍,應該也能攻下攸縣。”文聘不好得罪蔡中,只能點頭道。
“三千人太少,再多加三千人!”蔡中卻是搖頭。
“恩?這廝莫非轉了性子?還是想要拉攏黃忠?”文聘很奇怪,這個蔡中什麼時候這麼豪爽了。
“多謝蔡將軍!”黃忠也楞住了,不過多一點兵馬,就多一份攻下攸縣的把握,不管如何,黃忠的心裡還是很感激的。
“不必謝我,大家都是爲主公分憂嘛!”蔡中溫和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天色,道:“這樣吧,我手下還有些人,你明日過來,帶着他們去攸縣吧.。”
黃忠喜出望外,“將軍高義,黃忠謝過了!”
蔡中沒再說話,轉身就走。黃忠也不在意,他知道這些個貴公子看不上他這等兵子,不過這六千兵,他卻默默的記住了,這是份情意,不可不還。
“公子,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那個老傢伙嗎。爲何此次還要幫他?”不遠處,蔡中的家將忍不住,奇怪的問道。
“這人武勇,我不幫他誰幫他!”蔡中細眼一番,嘴角卻是冷笑,“你們現在就去俘虜營,選那六千個老弱之人交給那老兒!”
“嘿嘿嘿…公子高明!”一衆親隨恍然大悟。
蔡中洋洋得意,“那老兒,以前給他臉不要,仗着有劉磐撐腰,現在劉磐戰沒,我看那老兒怎麼死!”
不愧是公子啊,衆親隨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
第二日,黃忠垂頭喪氣的帶着六千大軍,不,六千個俘虜拔營起寨。滿肚子的苦水,只能往心裡咽,不過雖然如此,他依然堅定的往攸縣殺去,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他也要爲劉磐報仇!
此時的劉磐,還不知道他已經莫名其妙的死掉了,這會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喝到了興頭上,時不時就要痛罵一番劉尚,結果這越罵越是高興,爲什麼呢?因爲劉尚忍得住,可是有人忍不住啊,這不張承剛來,急於立功,不過他要去水軍,這陸上沒有他什麼事,只能逮住了劉磐,兩個人對罵。整個縣衙之內,都是充斥着各種問候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