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後院。
湖泊上,柳樹旁,一座石亭屹立,四周輕紗垂落,隱隱可見亭宇之中的一道嬌俏身影。
“叮咚,叮咚!!!”
琴聲悅耳,從石亭裡面,緩緩的張揚出來了。
“小姐!”小丫鬟站在旁邊,眸光有些心痛的看着自家小姐,終究忍不住了,輕輕上前,勸聲道:“你已經彈了一個多時辰了,不如休息一會吧!”
“鐺~”
一道絃音悠長高音,確是戈然而止。
盤膝而坐在竹蓆上的少女,一席青色長裙,秀氣的俏臉潔白無瑕,彷彿白玉雕刻出來的精品,那一雙墨玉黑瞳,更顯氣質,她的朱脣小嘴輕輕張開,道:“一首曲,一個音,父親總是教我,把自己的情感都能投入曲調之中,才能彈出好的曲音,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現在倒是明白了!”
“小姐,其實衛公子乃是人中龍鳳,衛蔡兩氏又有姻緣只約,他還請動了當今司徒,上門提親,這是好事啊,爲什麼小姐如此的憂鬱?”
小丫鬟荷兒是蔡氏家生子,從小跟在了蔡琰身邊,是蔡琰貼身丫鬟,不僅僅是下人,又是知心姐妹,她想不明白,這一樁好姻緣,小姐爲什麼會如此的抗拒。
“你不懂!”
蔡琰臻首輕搖,墨玉黑瞳閃爍一抹複雜的光芒:“這不是一場婚姻,是一場交易,而我,只是想要簡簡單單,可惜,終究事與願違!”
爲了父親的名譽,這婚約她不能違,不管如何,必須嫁。
“小姐!”一箇中年僕婦快步走進亭宇。
“林嬸,是不是前堂發生什麼事情了?”小丫鬟荷兒趕緊問道,今日衛仲道上門提親,帶了不少人,是她讓這個僕婦去盯着前堂的動向。
“前堂又來客人了!”中年僕婦說道。
“又來客人了?”
蔡琰有些嘲笑:“師兄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不是!”
中年僕婦道:“好像是來搗亂的!”
“搗亂的,何人?”
“名帖上署名,明侯世子!”
“明侯世子?”
蔡琰的美眸閃過一抹光芒:“牧龍圖?”
……
……
“來看熱鬧?”蔡氏大殿之上,蔡邕眸子有些冷,他的目光如利刃般鋒銳,陰沉的看着牧景:“你倒是好閒情啊!”
“仲道兄乃是名譽京城的才子,蔡娘子也是祭酒大人獨女,我大漢朝少有的才女之姿,如此結姻緣之好,修百世之情,可是一件大事!”
牧景笑的牙齒雪白,少年模樣,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人感覺又多真誠,就有多真誠:“我乃是特意來恭祝的,諸位不用管我,我就在旁邊看看,學學儒禮便可!”
言畢,他環視一眼大殿,找了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直接坐下去了。
大殿之中,衆人面面相窺。
他們都有些難以理解牧景的意圖了。
王允深呼吸一口氣,終究是當今司徒,養氣功夫了得,眸光斜睨了一眼牧景之後,移開目光,裝作渾然不顧,低聲的道:“不理會他!”
“嗯!”
衛仲道點點頭,但是他的神色還是陰沉幾分,心情也顯得沉重不少,他刻意不去在意牧景,但是還是對牧景有所忌憚,所以想要快刀斬亂麻:“老師,當日你與家父之間的約定,可還作數?”
“仲道,你在逼老夫?”
蔡邕緩緩站起來,有些瘦弱的身軀之上卻顯露風骨崢然,他一雙鷹眸銳利能破冰,死死地看着衛仲道。
他其實並不反對把蔡琰嫁給衛仲道。
他和衛深之間的約定,那是一個和死人的約定,他可負活人,可不能負一個死人,這會讓他的良心過不去,會讓他後半輩子鬱鬱而終。
但是就算他願意,也絕對不是這個時候。
一直以來,他考驗的是衛仲道的心性,衛仲道無論是才學,城府,皆爲上等,可終究出了仕途,太心急了,反而在他面前原形畢露。
“學生不敢!”
衛仲道有些惶恐,蔡邕的眼神彷彿能讓他的心靈都顫抖,太可怕了,他的腳都有些的發抖,不過他終究穩住了,俯跪而下,畢恭畢敬的道:“學生仰慕師妹良久,此生願得一知心人,當盡此生之能,好好的保護她,還請老師成全!”
蔡邕看着跪膝面前的衛仲道,面色越發陰沉,他看這衛仲道一步步的把自己逼入這無路可走的地步。
他不能違背諾言。
可他也不能用自己的女兒一生的幸福,來捍衛自己的聲譽,他做不出來。
王允四平八穩的坐在這裡,面無表情,但是足以顯露威力。
他可見證兩個選擇。
今日蔡邕若是履行諾言,皆大歡喜。
可今日蔡邕要是拒絕,那他就等於名譽掃地。
“咳咳!”
在這陰沉的氣氛之中,突然出現兩聲咳嗽聲音,打斷了整個壓抑的氛圍。
一雙雙眼睛頓時瞪着咳嗽聲的源頭。
角落處,牧景顯得有些無辜:“最近天氣變冷了,得抓一副藥來吃一下,這喉嚨都有些上火了,諸位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我喝茶!”
說着他拿着案桌上一盞清茶品嚐起來了。
衛仲道咬咬牙,他釀造點氣氛容易嗎,就被牧景三兩下就破壞了,現在他殺了牧景的心情都有了,但是他還得忍,他只能拼命的壓抑怒火,告訴自己,不可因小失大。
而蔡邕,鬆了一口氣之餘,卻深深的看了一眼牧景,他並不認爲牧景只是上門看熱鬧的,這壞小子,必憋着壞招,他忽然有些期待起來了。
“老爺,外面來的一姑娘,跪膝門府之下,哭泣求見老爺,請老爺爲他做主!”
就在這時候,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走進來,拱手稟報說道。
“吾府乃是清閒之府,又如何爲人做主,讓她去雒陽府衙,或者執金吾衙門!”蔡邕皺眉,揮揮手,說道。
“可是她說,只有老爺才能爲她做主!”
管家道。
“那就請她進來!”蔡邕順坡而下,沉聲的道:“子師兄,不介意老夫今處理一些小事情吧!”
“伯喈兄隨便!”
王允心中有一絲不安,但是他安耐住了。
“司徒大人?”衛仲道有些不甘心。
“是你的,走也走不掉,稍安勿躁!”王允搖搖頭,壓住衛仲道,聲音低沉而自信,當代讀書人,信行天下,他相信蔡邕不會爲了這事情而讓自己在儒林之中的清名盡毀。
這時候,一個紅裙女子,年方二十,看起來頗有姿色,雖然不如張寧氣質超凡脫俗,也不如蔡琰知性柔美,可她也算得上一個美女,臉上梨花帶雨,邁着小碎步,跟着管家走進來。
“小女子竇七娘,拜見祭酒大人!”
紅裙女子款款行禮,頗爲柔弱。
“竇娘子,吾府乃是普通府邸,某也不過是太學祭酒,可管太學事宜,不管雒陽之事,你若有冤情,當尋府衙,讓他們爲你做主!”蔡邕和氣的說道。
“祭酒大人,此事唯有大人方能做主,小女子要狀告之人,乃是太學子弟,更是你門下弟子!”
“那你要狀告何人?”
蔡邕面容肅嚴起來了,他治學嚴謹,對門下學子要求嚴格,所以此事不可推脫,必須要問清楚。
紅裙女子一雙眼眸突然變得兇狠起來了,彷彿一頭的母狼般,盯着衛仲道,她狠狠的道:“小女子狀告衛公子薄情寡義,始亂終棄!”
她聲音一出,大殿之中,一雙雙眼睛頓時看着衛仲道,而衛仲道當下就楞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說何人?”蔡邕聲音微微一冷,斜睨了一眼衛仲道之後,看着紅裙女子。
“小女子要狀告之人,就是衛公子!”
“衛仲道!”
“老師,我願望,我根本不認識此人!”
“給老夫閉嘴!”
蔡邕一拍案桌,冷喝一聲,然後對着紅裙女子道:“竇家娘子,你細細道來,此事若是屬實,老夫當爲你做主!”
“諾!”
紅裙女子跪膝在地面上,一邊哭泣,一邊聲訴:“小女子本是洛水河畔的漁家女,少時度過一些書籍,算得不得有才學,可向來仰慕才子,對衛公子更是仰慕有家,一日衛公子行之洛水河畔,偶然相遇,對他更是傾慕,許是衛公子看小女子有幾分姿色,便吟一首《關雎》,小女子便……“
說道此處,她哽咽的說不出口。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衛仲道已是大失風度,就要上前衝打。
牧景舉茶盞而自飲,絲毫不顧殿上之亂,眸光不時之間略過,心中暗暗的道:這女子的戲不錯,放在二十一世紀,可以去做影后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