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縣失守的消息,傳到了南鄉,已經是一天之後的事情。
明侯府。
這一座府邸是明侯立足南鄉之後修建了,十一月才落成,是如今整個明侯府的行政中心,建立在南鄉縣衙的隔壁,以南鄉昔日兩個鄉紳的府邸打通之後建立的。
這個府邸前後建立門樓,四面有十二個角樓,可駐兵三千,內廷足足七個進出,有辦公廂房,駐兵校場,佔地超過一百畝。
東廂的正院。
這是南書房辦公所在。
南書房以明侯府主簿,南陽太守劉勁爲首,統帥南陽六縣的政務,整個院落之中,算上各曹主事,約莫有五六十人在的辦公,進進出出的腳步聲絡繹不絕。
“主簿大人,這是冠軍縣城八百里的急奏!”
寬敞的正殿之上,一個文吏敲門之後,走進來,然後把一個竹筒送上。
“冠軍縣送來了?”
劉勁看了看上面的密封,這應該是侯慶的火漆印鑑,他笑了笑:“這侯慶什麼不會,哭窮最厲害,估計又是想要我支援他點什麼東西!”
旁邊一個幕僚應聲:“大人這次可不能上當了,上回把武當的那批農具給了他,武當縣令可來我們南書房鬧的好久了!”
“該給的還是要給,冠軍窮的很,不支持一下他,恐怕……”
劉勁打開密封的火漆,只是看了一眼,面容頓時驚變,沒說完的話也戈然而止,他猛然站起來,低喝一聲:“立刻把長史大人找來,就說我有急事找他,十萬火急的急事!”
“諾!”
門庭外面幾個候着的文吏聞言,頓時緊張起來,其中一個迅速去傳遞命令。
“大人,怎麼了?”一個幕僚問道。
“徐光!”
劉勁深呼吸一口氣,對着這個幕僚說道:“你立刻去一趟順陽,快馬加鞭,去面見縣令文紹,還有暴熊軍主將周倉,告訴他們……“
“是!”
幕僚徐光領過南書房的令牌,面容肅穆,轉身離去。
“仲孫,何事如此着急?”
約莫兩刻鐘的時間,胡昭一襲長袍,來的有些匆忙,面色多少有些不高興:“我還在籌備送進關中的軍糧,主公雖立足了上庸西城,可得到的糧食不多,熬不熬得過這個冬季都說不準,必須要籌備一批才行!”
“爾等都下去!”
劉勁屏退左右,把手中的一份竹簡遞給了胡昭,低聲的道:“這是冠軍縣城剛剛送來了!”
“冠軍縣城?”
胡昭不明所以然,他直接攤開看了兩眼,頓時瞳孔變色,面容陰沉:“上面消息,印鑑了沒有!”
“沒有,但是我相信不假!”
“傳景武司南陽掌旗使!”
“是!”
很快景武司南陽掌旗使就來了,這是一個魁梧漢子,看似魁梧,但是面容卻有一絲陰鷙,這是南陽人,朱稠,他走進來,對着幾人行禮:“拜見長史大人,拜見主簿大人!”
“朱崇義,你可知道,南陽出兵了?”
“什麼?”
朱稠聞言,大吃一驚:“不可能啊!”
“自己看!”
胡昭把手中的卷宗遞給了朱稠。
朱稠看了一眼,瞪大眼眸,喃喃自語:“不可能,我明明安排的人在宛城,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住景武司的眼線,這根本不可能……”
景武司要說在其他地方可能沒有多少根基,但是如果在南陽,不可能犯下這等錯誤,除非^
朱稠的眸光變得陰冷起來了。
他拱手說道:“長史大人,請給我一個時辰,我去印鑑消息真假,若是消息屬實,景武司當給諸位一個交代!”
說着,他轉身離去。
“看來景武司內部出問題了!”
“主公現在攻略漢中,未來的目標必是益州,譚宗現在益州,他抽調了所有的精銳放在益州,出問題也出其!”
“那這個消息?”
“這上面的筆跡是侯慶的,這是徹底淪陷之前發出來的,我信任他!”
“那就是真的!”
胡昭面容陰沉起來了:“南陽一旦出兵,就說明他們已經知道我們的主力進入了漢中,是想要趁着我們空虛,所以吃掉我們在南陽的根基!”
“他們來的太快了,數萬兵馬如果直撲冠軍,冠軍肯定保不住,侯慶說先鋒營突圍了,可他們向南,南面是什麼地方,走官道,還算可以,但是很如果走小路,那就是偏西南的大山,西南方向,那可是連同漢中的大巴山脈,他們凶多吉少!”
“這是昨天早上的事情,那現在……”
胡昭突然驚醒過來,低喝一聲:“順陽!”
“我已經派人去順陽了,通知周倉警惕!”
“不!”
胡昭當機立斷:“我立刻下令,讓周倉率軍回來,另外你也下令,讓陳南從北面撤兵,讓他在三天之內,把陽山營所有的精銳集合南鄉!”
“什麼?”
劉勁有些不敢置信,他看着胡昭:“胡長史,北面可是武關!”
“顧不上了!“
胡昭咬着牙,道:“南陽要麼不出兵,要是出兵,必然兇狠無比,兵力分散,就是給他們一個逐個擊破的可能!”
“可現在消息還沒有印鑑!”
劉勁有些擔心:“大張旗鼓不好吧,會動搖人心的!”
“命令先發出去!”
胡昭搖搖頭,他的眸子之中閃爍一抹決斷:“哪怕最後這消息是假的,我們也可以以演武的理由去安撫他們,但是一旦是真的,時間就很重要!”
“好!”
劉勁聞言,也認爲胡昭說的在理。
牧景不在,如果大規模的調動暴熊軍,必須要胡昭劉勁還有明侯府的掛職顧問蔡邕三人的聯合軍令,才能調動。
兩人把蔡邕找來。
蔡邕進入的南陽之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心情抑鬱,加上天氣寒冷,受了一些風寒,臥牀好些天了,這兩天才算是緩過一口氣,面容還有些蒼白。
聽到這樣的消息,他也有些的坐不住了。
雖說他一直認爲自己不管事,但是終究是女婿的大業,他也無法免俗,多少會在意一點。
“消息印鑑沒有?”
蔡邕問。
“景武司正在印鑑,但是我們必須要快!”
胡昭說道。
“孔明認爲,南陽出兵的機率有多少?”蔡邕輕聲的問道。
“如果他們得之了我們主力入漢中,那麼……”胡昭斬釘截鐵的道:“百分之八十!”
“下令吧!”
蔡邕把自己的大印放出來。
三人聯合下了一道軍令。
北武堂掌管軍武,下有傳令騎兵,各路騎兵迅速而出,把軍令傳遞暴熊軍各部。
過了一個時辰之後,朱稠回來了。
“消息已經確定了!”
朱稠陰沉着臉龐:“前夜南陽都尉雷薄率軍三萬,直撲冠軍,先鋒營突圍,進入大山之後,音訊全無,而攻下了冠軍之後,雷薄遣先鋒陳蘭,率兵一萬,直撲順陽,三個時辰之前,陳蘭的主力已經過了順水河,天黑之前,他們可兵臨順陽!”
“你們景武司就是這樣打探消息的嗎?”胡昭眸光如刀,死死的看着朱稠。
“屬下之錯,萬事難辭其咎!”
朱稠跪下:“景武司在宛城的據點必然出事了,待此事之後,我必給主公,給諸位大人一個交代!”
“用人之際,我先饒你一命,從現在開始,你立刻給我派人盯緊了他們一舉一動,我要一個準確的行蹤和兵力數字,明白嗎!”胡昭冷冷的道。
“諾!”
朱稠點頭,躬身行禮,轉身而去。
胡昭,劉勁,蔡邕三人合計之後,迅速召集明侯府上下的主事,數十官吏濟濟一堂,商量此事。
“南陽出兵了?”
“這個時候出兵?”
“怎麼辦啊?”
不少人已經六神無主了。
“袁術在這時候發難,還真是一個時候,這時候我們攻漢中攻不下,守南陽又沒有多少兵馬,腹背受敵!”東曹主事站出來,拱手的道:“不如通知主公,立刻撤兵漢中!”
“現在撤兵?”
又一個主事站出來,道:“還來得及嗎?”
“而且一旦撤兵了,漢中如何是好?”有人問道。
“長史大人,你可有主意?”
劉勁斜睨了一眼衆人,最後目光落在了胡昭身上。
“我知道諸位擔心!”
胡昭站起來,壓壓手,壓下了所有聲音,道:“但是主公不能撤兵,攻略漢中,是爲了我們日後立足,一旦撤兵,我們就沒有的立足的地方,而且策兵也來不及了,現在只有一條路,守!”
“怎麼守?”蔡邕眯着眼,問道。
“捨棄其他所有縣城,集合我們現在所有兵力所有的糧食所有的青壯……於南鄉縣城!”
胡昭斬釘截鐵的道:“我們背水一戰,要麼守住了南鄉,待主公攻克的漢中之後,率兵返回,要麼丟了南鄉,殺身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