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路之上,零零落落的羌人勇士正在行軍,隊列斷斷續續,勇士們有精無神。
悍谷很沮喪。
他身上負傷,但是傷口遠不如心中的悲憤。
籌謀這麼久,卻功敗垂成。
他不甘心。
“首領,還有十餘里纔回到參狼谷,我們休息一下吧!”親衛陵木輕聲的說道:“勇士們已經很疲憊了!”
“嗯!”
悍谷擡頭,看了看一個個勇士,這一次逃出來的勇士,恐怕一萬都不足。
但是這是他最後的資本了。
爲了一統參狼部,他已經是傾巢而出,在參狼谷留下來,都是老幼婦孺,參狼部能征善戰之輩,皆在此地,他不能讓自己最後的資本都垮掉。
“傳我命令,就地休整,兩個時辰之後,再開始行軍返回參狼谷!”
“是!”
衆頭領領命,迅速讓部下勇士休整起來了。
“首領,我獵了一個兔子!”
猛頭策馬返回,他們的糧草都丟了,現在所有人都沒東西吃,他親自去打獵了一個野兔,回來給悍谷充飢。
悍谷也不客氣。
作爲首領,他有資格享受別的勇士沒有的東西,烤好之後,狼吞虎嚥的吃掉了這個野兔,他才安定了一下心神,開始尋思將來的事情。
“猛頭,陵木,這一次恐怕我們只能乞命了!”
悍谷低聲的道。
“爲什麼?”
猛頭不服氣,他沉聲的道:“首領,只要我們堅守參狼谷,我們還有希望的,我不相信他們白馬部敢傾巢而來!”
“白馬部未必會傾巢而出,可漢人出兵了,這意味着漢軍不惜識破臉龐,也會支持白馬部一統羌人部落,我們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悍谷很冷靜,他思索了前後,參狼部在武都的深山野林之中,不代表不知道外面的局勢,毗鄰而居,誰都會想去知道鄰居的情況,武都的漢軍,那是董卓最精銳的西涼軍。
西涼軍不是普通的漢軍,若是其他漢軍,他們敢殺進來,必遭受討伐,傾盡羌人之力,積石山也不會看着他們參狼部被漢人屠戮。
可西涼軍是不一樣了,西涼軍主將董卓和羌人之間的關係千絲萬縷,算是半個羌人,這些年來打下來的交情,雙方之間利益的交錯,讓很多羌人都把董卓的西涼軍看成的自己人。
要知道,西涼軍麾下,羌人勇士就有數萬之多,積石山敢徵召數萬勇士爲董卓而戰,可想而知他們對董卓的支持。
“難道我們參狼羌要成爲白馬部的子部落嗎?”
一衆頭領多有不甘心。
羌人部落是一個大部落,從古到今,發展的模式就是強者爲尊,大的部落可以吃掉小部落,讓小部落依附,小的部落也可以反噬大部落,成爲主部落。
如今參狼沒落,白馬雄起。
一旦參狼部歸降,那麼參狼之名就會被滅亡,只能成爲白馬部一個子部落,尊白馬部首領爲尊。
“不投降,只能被滅亡!”
悍谷低聲的道:“但是歸降不等於就沒有希望,只要我們還記得自己的部落,總有一日,我們會把今日的恥辱還給他們的!”
衆人無言,哪怕這是最好的結局,他們總是心有不甘。
參狼部,數百年來的部落,這些勇士已經把這一份部落榮譽雕刻在了靈魂深處,如今即將要失去參狼之名,他們心中難說的說不出話來了。
兩個時辰很快到了,這時候已經過了正午時分,進入了下午,太陽偏西。
這一支殘兵繼續行軍,返回參狼谷。
傍晚,夕陽映照在山谷之中,火紅火紅的霞光讓人爲之矚目。
參狼部的勇士們總算是回到了山谷口。
悍谷也鬆了一口氣,一路上他多害怕突然殺出追兵,讓他們連返回參狼谷的機會都沒有,如今到了谷口,他又變得自信起來了,參狼部經營參狼谷數百年,或許還真的有希望能抵擋住白馬羌的進攻。
特別是參狼部外圍的迷宮山道,這些山道天然如此,而且到了一些時日,還會有瘴氣籠罩,非參狼部兒郎,難以進出。
或許憑藉着這些天險,他還能擋得住白馬羌。
即使他也知道,希望不大,可他總是還要奢望一下的。
“首領,有些不對勁!”
陵木看了一下迷宮山道,瞳孔微微一邊。
“怎麼了?”
“七斧的勇士應該在這裡迎接首領了,但是現在都不在了!”陵木是一個細心的人,他指着山道周圍:“而且山谷裡面太安靜了,現在纔是落日,還沒有入夜,我們參狼谷不可能這麼安靜的!”
“難道他們已經攻陷了參狼谷?”
悍谷面色變得很難看了。
他上前一步,走到你了谷口,看着山谷裡面,大喝起來了:“七斧,出來迎我!”
他的聲音在迷宮山道里面迴盪,層層蕩然,只可以直通山谷之中了,這是迷宮山道的特別,能讓外面難道聲音穿進去,也能讓裡面的聲音加大傳出來。
“沒有迴應?”
一衆頭領心中涼涼的。
“首領,你現在這裡防備,我帶人進去看看!”猛頭拱手請命。
“嗯!”
悍谷點頭。
猛頭帶着一千精銳的勇士,利落的穿過了迷宮山道,走進了山谷裡面,才進入參狼谷出口的校場上,只看到一個木樁,上面綁着一個女人。
這個女子約莫四十出頭,但是很悽慘,身上都是血,而且這些血流的很慢很慢,彷彿讓她看着自己流盡的鮮血而死的折磨。
“格格娜夫人?”
猛頭駭然失色。
這個女人是參狼部的當家主母,郎囂的夫人,格格娜,也是悍谷的母親,悍谷叛變,當上首領,她居功甚爲,若非她給郎囂下毒,郎囂根本不會這麼容易就束手就擒。
“母親!”
在山谷外面聽到猛頭的叫聲,悍谷再也無法淡定了,他衝動之下,帶着兵卒,衝進了迷宮山道,越過了迷宮山道之後,他頓時目瞪欲裂。
“是誰?”
悍谷怒嘯,眸子掃過四方。
只看到了在山腰的王座之上,坐着一個隱隱可見的青年,這個青年,身上披着的是參狼部首領的象徵,以狼王的皮縫出來的參狼袍,這是首領的象徵。
“踏踏踏!!!!!”
一隊列一隊列的參狼部勇士,從山谷的四面八方走出來了,形成一個半扇狀態,保護着王座上的青年,居高臨下,冷漠的俯視着這一幕。
“悍谷,ni快跑……”
被綁在木樁上的女子甦醒過來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兒子,卻沒有絲毫高興,反而喝了起來了:“快跑啊!”
“母親,我來救你!”
悍谷衝上前。
“咻!”
王座上的青年站起來,挽弓拉箭,冷箭脫弦而出,如同流星一般,射入木樁上女子前方十餘步之前,擋住了悍谷的去路。
“你到底是誰?”
悍谷停下腳步,擡頭,眸光獵獵,他不想着這些會是白馬羌的人,白馬羌的人是不敢這麼折磨他的母親,哪怕他們殺了自己,也不會動自己的母親,因爲自己的母親可是越虎唯一的妹妹。
“這麼久沒見,悍谷兄長是忘記的我的存在了吧!”
王座上的青年沿着階梯,一步一步的走下來,他的面容越發的清晰的呈現在了悍谷的面前,那熟悉敢讓悍谷有些毛骨悚然。
“是你!”
悍谷終於看清楚這種面孔,倒吸了一口冷氣:“閔吾!”
他一眼就認出了閔吾,是因爲那個少年當年給他的記憶太深刻了,在那個血潭裡面,那個本該死去的少年,最後卻頑強的活下來了。
那種韌性,那種頑強,那種對自己的狠,他至今都忘記不了。
“是我!”
閔吾高大如虎的身軀站在了悍谷面前,聲音冰冷的能讓人不寒而慄:“當年你們母子殺不死我,我就說過了,我一定會回來的,我遵守的我自己的諾言,今天,我回來了,也是你們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