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酒樓。
“民意洶涌,火候到了?”
“再等等!”
“等什麼?”
“等人出來闢謠,得在最好的時機動手,要麼不壓,要壓,就壓死,我要讓龔場血本無歸!”
“好!”
兩個執行掌櫃直接定計,開始籌措最後的一場戰役。
……
城東市集,這是舞陰規模最大,最爲繁榮的一個市集,商鋪無數,以中間一條米字交錯的街道而形成。
街道東側,一個普通民宅之中。
這雖然是一個普通民宅,佔地不大,院落也只是普通的兩進宅子,但是這宅子中數十男兒,最大的二十出頭,最小的才十五六歲,一個個都是精銳好手。
爲首之人,便是年紀最小,威嚴最重的譚宗。
譚宗不算高大的身軀在中堂盤膝而坐,手中拿着一本書籍津津有味的看着,上面的所有信息他都很感興趣,幼年就曾經讀過書的他理解能力不錯,而且這上面用的都是白話文,太好理解了。
“三軍交鋒,消息爲先,細作之事,重如泰山!”
“錦衣者,光豔奪目,卻夜行天下,寂滅無聲!”
“只有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只有身邊的敵人才是最恐怖的……”
“一個好的細作,學會孤獨,學會在黑暗之中摸索,學會在信任和背叛之中前行,學會在人前人後的僞裝,學會在心靈上的坦誠……”
“……”
譚宗不過十四五歲而已,生活的艱辛讓他早早成熟,黃巾軍的流蕩讓他早早學會獨當一面,然而他終究在知識面很薄弱,他現在他就猶如一塊海綿,瘋狂的吸收知識。
他的未來,彷彿就被這一本小小的本子而塑造了方向……
“公子,外面的情況有變!”一個青衣少年走進來,畢恭畢敬的行禮。
“說!”
譚宗如今在牧景之下,僅次於雷虎那廝,雷虎崇武,被譽爲牧景第一心腹,但是他卻不這麼認爲,如果說雷虎是牧景手中的一把震懾萬軍的巨刀,那他就是牧景手中看不見的暗刃,牧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會避諱他,對他信任有加,對外,他也是頗有公子地位的人。
“稟報公子,目前舞陰縣城之中因爲糧價不斷的攀升起來,導致民心大亂,市集之中也混亂不堪,更有不少心懷不軌之徒,組織民衆,開始衝撞了一些糧店!”
青衣少年仔細的稟報情況:“現在已經造成流血事件,在這麼下去,會造成人員傷亡的!”
“現在你去做兩件事情!”
“請吩咐!”
“第一把這事情始末經過一字不漏傳給少當家!”
“是!”
“第二,立刻傳令下去,我麾下所有人,包括招募的寒門書生,普通的地痞流氓,酒肆的說書之人,進行全面闢謠!”
“闢謠?”青衣少年一愣,謠言可是他們自己放出來的,現在要自己出來闢謠。
“對!”
譚宗雙眸閃閃如電,道:“這一次的主題那就是,舞陰大軍開拔北郊,駐兵汝南邊界,縣尉張川怒下軍令,一息尚存,絕不放過一賊南下!”
“諾!”
青衣少年神情一肅,領命而去。
********************
龔家。
聽着外面傳回來的一個個消息,龔場的神色越發的陰霾起來了:“傳我命令,降價!”
他感覺到的危險。
濃烈的危險感覺,彷彿天都要塌下來似的,唯一的出路就是主動降價,穩定市價,哪怕虧一點,十萬石的糧食不能砸在自己的手中。
不然……龔家就完了。
“不可!”
“降價就等於我們白乾一場!”
“家主,現在降價,豈不是……前功盡棄!”
一些掌櫃不明道理,都被哄擡起來的物價矇蔽的眼睛,多少有些不甘心。
“我說立刻降價!”
龔場冷冷的道。
“龔家主,萬萬不可!”
“龔家主,如今大家都借取了糧食,要是降價,我等豈不是虧大了!”
“龔家主,也許這只是小小的波折,區區一些不滿之人,有何畏懼,待他們沒米下鍋,自然回頭購買,我們不可自亂陣腳!”
一衆商賈家主也在紛紛勸道。
畢竟這一次不僅僅龔場向士族借了糧食應急,很多開糧店的家族都已經借去了,如今大好時機,舞陰有史以來最高的糧價被擡起來了,他們豈能放過賺錢的機會。
資本論裡面有一句話是很實在的,馬克思說: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絞死的危險!
這就是商之所在。
“糊塗!”
龔場看着面前一個個猩紅着眼睛的商戶,心累的很。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不好了!”
“家主,大事不好了!”
一個藍衣家僕撞撞跌跌的跑進來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龔場瞳孔變色,面容陰沉。
“稟報家主,外面盛傳,張川縣尉已經率兵北上你,駐兵舞陰與汝南交界,還下了軍令,一息尚存,絕不放過一賊南下!”藍衣家僕喘着大氣說道。
“怎麼可能?”
“縣兵怎敢北上?”
一衆商戶面面相窺。
“是真的,有人信誓旦旦的看到西北郊外的大營開始收拾東西了,準備拔營北上!”藍衣家僕說道。
“完了!”
龔場渾身冰冷。
一則謠言生,一則謠言死。
失去戰爭的氛圍,那麼糧食價格……
“傳我命令,所有店鋪,立刻降價兩百錢,以一千錢每一石小米出手!”龔場用盡的身上的力量而大吼起來,他必須要佔據主動優勢,才能保住糧價,然而已經是太晚了。
……
縣城之中,景平商行以商行之中的孫家,劉家,坤家三家本來的一些的商鋪爲主要,新成立了足足三十七個糧鋪,佈置全城,這些糧鋪開始大廝降價。
“從現在開始,景平商鋪所有糧店,大米降價售賣!”
“九百錢一石!”
“這麼便宜,我買!”
“給我來三石!”
“給我來兩石!”
“……”
“龔家的糧鋪也開始降價了,八百八十錢一石小米!”
“快去啊!”
“白家的糧鋪也在降價,只要八百七十錢一石!”
“我也去買上幾石!”
“雖然說縣尉大人已經領兵北上,但是這戰爭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降臨,趁着家中尚有一些餘錢,趕緊換成糧食!“
“……”
隨着高溫糧價降落,城中開始燃起了一陣陣購買浪潮。
……
……
城南酒樓。
“龔場反應太快了吧!”孫郝有些意外。
“不要小看此人,他能從一個無所事事的流民到如今舞陰第一商賈,有士族支持是一回事,也不能掩蓋他經商的本事,昔日我張氏對他避諱三分,可不僅僅因爲他背靠士族!”
張恆把玩手中酒盞,冷冷的道:“此人行事果斷,而且心夠狠,如果逼急了他,拉着我們一起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不就是想要他這麼做嗎?”
孫郝斜睨了一眼張恆,道:“魚死網破,可是他不知道,如今景平商行的聯合卻並非他零散的聯盟,我們的資金是共享的,所以我們虧得起,他們只要一虧本,立刻散了,所以註定他龔家要敗落!”
“龔家敗不敗,還得看士族狠不狠,士族要是會出手相助,我們只能打殘他們,還幹不掉龔家,一統商戶的計劃也會受挫!”
“士族狠不狠,你們張家不是最清楚嗎?”孫郝平靜的道:“他們最擅長的可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
張恆對士族怨恨之心並非一朝一夕造成的,當年的張氏也是士族扶持起來了,然而一次商業危急,讓張氏陷入危境之中,張氏求助士族,卻被士族撇棄,還威迫變賣家產還債,如果不是張氏出了張恆這等怪才,恐怕張氏綢緞早已經成爲歷史了。
“繼續降價!”張恆面無表情,但是眼眸深處略過一抹瘋狂的光芒。
“嗯!”孫郝點頭。
……
三天,僅僅不過三天的時間,舞陰縣城的糧食價格如同坐過山車墜落下來了。
“我們龔家大酬客戶,如今六百錢一石糧食,快來購買!”
“我們景平商鋪再降五十錢,五百五十錢一石!”
“……”
“龔家以五百錢一石小米,速速來購買,過的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景平商鋪以四百五十錢每石小米!”
“……”
“四百錢一石!”
最終糧食價格定格在四百錢上下,這應該是整個舞陰有史以來最低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