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如鉤,依就高高懸掛在天際,它冷眼地看着這世間你方唱罷我登臺。春夜裡連一聲鳥鳴鶯啼也不曾有,整個天地間只是一片幽寂的陰寒。此時雖然是百花爭豔的四月,但風裡仍摻雜着一絲寒意。
呂布勒馬提綹,行走在大軍的最後,聞着虎牢關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一抹微笑從他的臉上稍縱即逝。身邊樹梢上的葉子一陣舞動,他身上的袍甲縫裡滲進風來,使得呂布的腦袋愈加的清明。
“主公!”
遠處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喚聲,打斷了呂布的思路,側過頭去,一騎已從前軍縱馬奔馳而來,馬上人騎術十分了得,那馬未停便翻身躍下,旋即大步來到呂布跟前單膝跪地稟報:“主公,高順將軍已經抵達徐榮營寨”。
呂布停住赤兔,翻身下馬將他扶起:“伯錦,此次戰況如何?”
來人正是高順的副將張繡,見到呂布問起,張繡咧嘴一笑:“聯軍糧草毀於一旦,袁術只率領一千多人退守封丘,不僅如此,我軍還劫得聯軍十萬擔糧草,足夠我軍吃食數月了。”
呂布點點頭,翻腕牽住馬綹,旋即縱身躍上馬背,提了提繮繩,對着張繡展顏道:“伯錦,跟上。”
張繡雄壯的應諾一聲,隨即翻身上馬,與呂布並綹而行。
看着張繡日漸成熟的臉龐,呂布微微輕嘆,想當初張繡是何等的英姿勃發,投到自己帳下不過半年的時間,就被高順折騰成現在這個樣子,呂布心中難免有一點自責:“伯錦,在幷州軍,生活得可習慣?”
張繡聞言,咧嘴一笑:“就感覺在家中一樣!”
“那就好”
扭頭看了一眼張繡,呂布低頭輕咳一聲:“你想過收徒嗎?”
張繡很詫異,他不明白呂布爲什麼這麼問,不過呂布既然問起,張繡又不得不答,看了一眼天際的殘月,張繡思索道:“當初下山時,師傅也沒說不讓收徒,或許以後會收吧,又或者教自家兒女也不定。”
呂布聞言,心中的一顆巨石終於落下,看來女兒交給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等一切安定之後,自己在和張繡談論呂玲奇跟他學槍的事。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曹操的事。
想到這裡,呂布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前世的時候,董卓焚燒宮殿金闋,引得海內震動,而以袁紹爲首的諸侯聯軍都逡巡不前,只有孫堅和曹操兵分兩路追襲董卓,當曹操行至汴水西南四十里的時候遇到了駐紮在哪裡的徐榮,而曹操在陳留所招募的都是散兵遊勇,哪裡是徐榮的對手,最後被徐榮打得大敗,士卒死傷大半,要不是曹洪相救,恐怕日後不會有那個叱吒風雲曹操。
要不是擔心身在洛陽的嚴蕊和呂玲奇,呂布真想代替徐榮在汴水與曹操廝殺,不過想到董卓回到洛陽之後就劫遷天子,縱兵劫掠,火燒洛陽,呂布就覺得心中焦躁不安,因爲拱衛呂府的兵馬不過兩百人,呂布把不準西涼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特別是李傕和郭汜,那兩人一直和自己不對口,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把自己的仇恨撒在自己的妻女上。
因此爲了嚴蕊和呂玲奇的安全着想,呂布只能把殺曹操的這件事交到高順的身上,如今曹操沒有了曹洪,看他怎麼脫身。
“伯錦,你速速趕去徐榮大營,替我轉達伯平,無論如何都要將曹操殺死,此人不除,終究是一個禍患。”
“誓死不負主公所託!”
張繡雄厚的應了一聲,在詢問呂布沒有別的事後,張繡立即挺槍縱馬,朝着汴水的方向飛奔而去。
看着張繡離去的背影,呂布回頭冷冷的看了一眼虎牢關的方向,喃喃自語道:“今生你沒了曹洪,看誰能救得了你的性命。”
砰!
董卓回到洛陽,便立即帶人闖進了皇宮,一腳踹開劉協的寢宮,董卓便手持兵刃邁步走了進去,看了一眼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劉協,董卓立即怒喝:“來人,快給陛下更衣!”
由於皇宮內的太監都被董卓屠之殆盡,如今的宮廷只剩下一小撮宮女,見到董卓如此兇狠,一旁的宮女寒蟬若驚的應諾之後,拿起劉協的墨色龍袍。十二旈冠冕,快速的給劉協套上。
看着勉強可以見人的劉協,董卓將佩劍插回腰間,一把提起劉協直奔嘉德殿而去,因爲哪裡還有一幫王公大臣等着他應付。
此時的嘉德殿之上,百官早已全部到齊,只不過由於被西涼軍強行入府,拖至殿中,因此許多百官的衣着都有一些衣衫不整。
步入嘉德殿,將劉協一把扔在龍椅上,董卓肥胖的身軀直直的矗立在劉協地身旁,手按着腰間的劍柄喝道:“袁紹的數十萬叛軍,被老夫打得是落花流水,死傷大半,可是仍有一部分殘敵肯能要進犯京師,劫掠聖駕,此事不等不妨!”
董卓說完,臃腫的身軀來回在劉協的面前晃動,忽然,董卓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故作恍然大悟的說道:“衆卿家最近可曾聽坊間有一首童謠,說是,西頭一個漢,東頭一個漢,鹿走入長安,方可無斯難,東都洛陽曆經兩百年氣數已盡,老夫最近仰觀天象,見帝氣旺於長安,所以老夫決定護駕西幸,遷都長安,諸位卿家快些回家做好準備,促裝起行吧!”
董卓的話,立即語驚四座,所有的公卿聞之無不變色,一陣沉默之後,太尉楊彪起身來到殿前叩拜:“丞相,移都改制,是天下大事,關中經歷王莽之亂,早已篙草橫行,殘破不堪,故而光武帝改都洛陽,歷年已久,百姓安居,今無故捐棄宗廟、園陵,恐百姓震動,比亂如沸粥,至於坊間童謠,豈可信用?懇請丞相名察。”
“唰”的一聲。
董卓抽出佩劍,指着殿下的楊彪怒斥:“你是老糊塗了吧,西遷那是中興大漢王朝,那是百年大計,關中肥沃,故秦朝可以吞併六國,隴右出產木材,杜陵有孝武帝的陶竈作磚瓦,宮殿一朝可辦,至於那些百姓,若他們從了老夫還好,若有不從,老夫就以大軍驅之,別說是長安,就算東去東海,也可辦到!”
看董卓是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遷都長安,朝中的世家大族可不幹了,洛陽建都十二年,他們家族早已經在這裡根深蒂固,如果董卓西遷,那無疑是對於這些世家大族是一次大洗牌。因此,即使心中再怎麼畏懼董卓的淫威,爲了利益,他們不得不奮起反抗。
“丞相,京師洛陽乃是朝廷命脈,如果無故棄宗廟、皇陵,必將引起天下大亂,百姓淪喪,望丞相深思熟慮!”
司空荀爽見到董卓一臉的決然,心中悠然一驚,雖然畏懼董卓的淫威,可是爲了荀家,他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起身勸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