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季,因爲樑雙聯合參狼羌攻打隴西和漢陽,雙發大戰十餘場,所以幷州軍也奪得武都兵不少甲冑,此次魏延作爲奇兵,呂布也撥給了他不少武都軍的鎧甲,以備不時之需,魏延想都沒想到,他們一入武都居然就用上了。
臨時軍議不到片刻就商議完畢,魏延不在猶豫,從岩石上霍然起身,沉聲下令:“周泰,命你率領兩千兵馬換上武都軍甲冑,即刻下上,待到半夜之時,突襲武都,爭取一鼓破城,某自帶九千兵馬奇襲下辯,記住,奪得武都後死守該城池,就算戰至一兵一卒,也要保證武都不失!”
“末將領命”
周泰高聲應諾一聲,旋即招呼着本部兩千兵馬,稀里嘩啦的換上武都兵的甲冑,待換甲完畢,周泰立即對着衆將拱手施禮,率着大軍正大光明的開向武都城。
魏延駐足在山腰,舉目遠眺周泰前進的方向,直到看不見周泰大軍的身影才下山,隨後率領着餘下的兵馬竄入山中,向着下辯的方向殺去。
武都城,深夜子時,夜幕深沉,萬籟俱寂。
聽說幷州軍從向南繞道木門,那邊有四五萬人馬頂着,因鐵龍谷天險被本方死死守住,因此全城守軍都處在麻痹大意的狀態,根本沒有人會想到幷州軍會偷渡鐵龍谷,越過祁山餘脈,神兵天降一般抵達了武都城下。
負責守備南城門的是太守李相如的妻弟崔勇,此刻正聚集了幾個兵痞在城樓裡聚賭,七八個有些身份的老兵手握一串五銖錢,吆三喝四的吵得面紅耳赤,周圍聚攏了數十個看熱鬧起鬨的行伍老油條,偌大的城樓裡面一片烏煙瘴氣。
城門樓外面。綿延四五里的城牆上只有四五百守兵,稀稀疏疏的,二三十步纔有一名持槍站立的兵卒。而且並沒有瞪着眼睛巡查,而是把胳膊墊在牆垛上打盹,也不怕一不小心摔下了城牆。
“有人?”
一個來回踱步的屯長忽然聽到了震顫的腳步聲。不由得嚇了一跳。急忙踹了身邊打盹的兵卒一腳,然後瞪大了眼睛向城下張望,“就他孃的知道睡覺,睜開狗眼幫老子看看。城下來的是不是人?”
城牆上頓時一陣騷亂,守兵們這纔打起了精神,把手裡的火把高高舉起。向城牆下面眺望。
“我的老天,這是人是鬼?怎麼悄無聲息的一下子出來了這麼多人?”
“我的娘呀,這幫人怎麼走路這麼輕。也不打着火把照明。不會是陰兵吧?”
陰兵的論調一出,直接讓城頭上的守軍炸了頭皮,一個個渾身汗毛豎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隊伍來的有些邪門,密密麻麻。烏壓壓的一大團,走路的聲音竟然這麼低。更詭異的是連火把都不用,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陰兵嗎?
有膽小者甚至嚇得尿了褲子。蹲在女牆後面瑟瑟發抖:“我什麼也沒看見,陰兵老爺不要帶走我啊!我家有老母、妻兒,還要靠着我養活呢!”
“過你婆娘個腚錘子!”
屯長的膽子還算大,藉着火把看清了來的隊伍穿戴的甲冑和本方都是一樣。手裡的刀鞘狠狠的朝幾個瑟瑟發抖的膽小鬼敲了下去,毫不留情,城牆上接連發出幾聲慘叫。
“快去稟報呂司馬!”
屯長一面派人去稟報上司,一面壯着膽子吆喝:“來的是哪支人馬?不要再向前靠近了,否則弓箭無情!”
沒想到一路竟然順利的直抵武都城下,一路上就連個斥候都沒遇見,看來閻行沒有說謊,斥候都被他斬殺在山中,不過周泰也不得不感嘆武都兵馬軍紀散亂,樑雙本人驕橫奢淫。他帳下的將領,基本上都是泛泛之輩,遇上了這樣酒囊飯袋的對手,倘若還打不贏的話。還談什麼爭霸天下?
眼看着距離護城河只有一百餘丈,周泰怎麼會停下腳步?
他手提龍紋盤刀,昂首闊步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一面招呼兵卒加快步伐,一邊大聲搭話:“城上的守軍聽好了,困鐵龍谷失守。陳將軍陣亡,我等拼命逃了回來,速速開門,讓我等進城!”
正在聚賭的別部司馬崔勇聞報嚇了一跳,頭盔都沒來得及戴,就提了佩劍從城樓裡衝了出來。藉着火把朝城牆下面看去,但見密密麻麻的似乎有兩三千的樣子,穿戴的俱都是本方甲冑,甚至還扛着不少本方旗幟,其中還有不少人纏着繃帶,其上還沾着乾涸的血漬,倒是有些相信周所言。
“某不管爾等從哪裡來的,都不許再靠近護城河!待我稟報了姐夫,就是李相如大將軍之後,再決定是否放你們入城!”
既然來的是本方人馬,崔勇懸着的心就放了下來,趾高氣昂的搬出了李相如來拉大旗作虎皮。
“怎麼還不停下腳步?”
看到城下的兵馬對於自己的話置若罔聞,崔勇不由得勃然動怒,“爾等給我聽好了,再不停下腳步,就要放箭了!”
崔勇連續喊了三聲,城下的隊伍毫不理會,邁動着整齊的步伐向前逼近,眼看着已經靠近了護城河。
這讓呂崔勇不由得勃然大怒,拔劍在手:“給我放箭警告下這羣混蛋!是不是被幷州軍打傻了,連人話都聽不明白了?”
得了崔勇的吩咐,城牆上的守軍紛紛彎弓搭箭,只是手中的弩箭還沒射出,只聽得頭頂上“嗖嗖”的離弦之聲頓時如雨點般密集。
一波箭雨鋪天蓋地的灑在了城牆上,登時慘叫聲連天,五百名兵卒瞬間就被射爆,當場斃命二百餘人,剩下的兩百多人幾乎嚇破了膽,要麼就丟了弓箭朝城牆下面跑去,要麼就蜷縮在女牆之下躲避箭雨。
“敵襲!給我吹號角!”
崔勇幾乎嚇破了膽,即便再愚蠢也明白了過來。敗軍哪有這麼狠的?本來自己還打算讓守軍放箭嚇唬一下對方,城下卻已經開始動真格的了,一波箭雨射的城牆上不少人變成了刺蝟,這不是敵軍是啥?
周泰大刀一招:“三軍聽令,隨我攻城,先登城牆者賞錢五十,官升一階”
“殺啊!”
周泰手提盤刀。一馬當先的渡過了護城河。在他身後緊跟着負責先登的千名勇士,俱都手提鬼頭大刀,另一手執着盾牌。殺聲震天,震耳欲聾。
由於是翻山越嶺而來。因此隊伍沒有攜帶雲梯,此刻只能靠着繩梯登城。一張張繩梯帶着風聲,掛在了城牆之上,勇猛的悍卒開始奮不顧身的攀登。
城牆上的守軍實在是太稀疏了,面對着一張張帶着鐵鉤拋上來掛在城牆上的繩梯。根本無法應付,周泰手提盤刀,奮勇當先,率先登上武都城。
此刻,他的副將已經命令城下的兵卒全部點起松明火把,把城牆上下照耀的亮如白晝,爲攻城的先登勇士照明。
“九江周泰在此,賊兵還不快快投降!”
亂軍之中,周泰手提龍紋盤刀,砍瓜切菜般虐殺起來。刀光所至,人頭亂滾,瞬間就砍翻了二三十名守卒。
崔勇嚇得魂飛魄散,不敢上前迎敵,掉頭就走。剛跑了幾步,就被周泰一腳踢起的長槍自後背穿透前胸,站立不穩,翻落到了城下。
“守將已死,賊兵還不快降?”周泰一邊奮勇砍殺,一邊嘶聲怒吼。所到之處無人能擋,大踏步的來到懸掛吊橋的繩索邊上,手中大刀高高舉起,狠狠劈下。只需兩刀,鐵索便應聲斷開,吊橋轟然墜地,引得城下的幷州軍一片歡呼,軍心大震。
周泰斬關落鎖,衝着剛剛殺上來的牙門將吆喝一聲:“汝在城上清理賊兵。某去城樓下面開門!”
須臾之後,周泰在城樓之下殺盡三十多名守衛成門閂的袁兵,奮力拔了下來,然後獨身一人將平時需要十幾人才能推開的城門緩緩朝外推開。
“全軍入城!”
看到自家將軍打開了城門,偏將長槍一招,身先士卒的引領着一千精兵潮水一般的穿過吊橋,勢不可擋的衝進了武都城中。
武都太守府,李相如坐如針氈,今年剛入秋,幷州軍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南下,木門守將抵擋不住,現在已經退守河池,在西面,呂布帳下大將高順率領兩萬兵馬奇襲上方谷,此時已經將大軍開到鐵龍谷山下,只要鐵龍谷一破,河池腹背受敵,就憑那殘破的土牆,如何能抵擋住幷州軍?
河池一破,武都危矣,故而,他纔將武都的兵馬北調,馳援河池,希望能擋得住幷州軍的兵鋒,贏得下辯兵馬的支援。
可那都是李相如的臆測,呂布揮師三萬南下,死死地牽制住了下辯的兵馬,其餘各地都有戰事發生,哪還有兵馬支援武都?
他如今只需要坐鎮武都,如果河池一破,他將毫不猶豫的帶着家眷入蜀,投奔在西川爲官的族弟。
忽然,一陣響天徹地的喊殺聲由遠及近向着這邊傳來,驚得李相如提槍向府外跑去,在府門前迎面撞上驚慌失措的副將。
李相如身體歪了歪,厲聲大喝:“發生了何事?爲何如此慌張。”
副將顧不得扶正兜頭,聲嘶力竭的喊道:“將軍,禍事了,禍事了,有敵軍殺入城了”
“大膽,一派胡言”
聽了副將這般話,李相如頓時雙眼圓睜,怒目呵斥:“城中怎麼會有敵軍,難道他們從天而降不成!”
副將急忙指天發誓:“末將所言句句屬實,不敢胡言!”
李相如眉頭一擰,心中不免有點嘀咕,這副將跟隨他多年,料定不會欺騙自己,可是真的有敵軍,他們又是從何而來,李相如越想越亂,煩悶的提槍往屋內跑去。
管他是真是假,先逃了再說,這是李相如此時的想法,他在屋內匆忙的收拾了一番,立即帶着家眷跑出太守府,想要逃跑出城。
剛剛出府,卻見副將已經慘死在門外,街道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本方士卒,此時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李相如提槍在前,指着已經氣絕身亡的副將喝問:“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領頭的校尉是誰。”
周泰手提盤刀,撥開人羣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李相如一番,反問道:“你可是武都太守李相如?”
李相如懷抱長槍,撫髯傲然道:“知道是本將,你還不快快散開,然後護我出城!”
周泰嘿嘿一笑,原來是想逃跑,果然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主將貪生怕死,帳下的士卒也好不到那裡去,此人不死,何以告慰戰死的袍澤。
想到此處,周泰指着李相如喝到:“聽好了,某乃是大漢溫侯帳下鷹揚校尉周泰是也,別到時後閻王問起,你不知道死在何人手中。”
“什麼?你是”李相如顫抖着說道。
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只見刀光一閃,李相如的人頭咕嚕咕嚕的滾落到街上,嚇得他的親眷們瑟瑟發抖,放聲大喊。
副將簇擁上來,眼睛瞟向抱做一團發抖的李相如親眷問道:“將軍,這些人怎麼辦?”
“殺”周泰冷喝一聲:“完事之後你守南門,某守北門,記住,就算戰至一兵一卒就要死死守住,另外,你在派遣十數人沿原路返回鐵龍山,聯繫高順將軍和姜敘將軍,叫他們率軍前來接應。”
由於武都地處兩山之間,因此只設有兩門,東面和西面都是崇山峻嶺,是天然的屏障,所以只要扼守住北門和南門,這次奇襲他們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