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婚前協議
“可是你的言詞,就是告訴我,這都是因爲我的錯,因爲我的出現,所以連累了黃家,害的黃家家破人亡,我就是一個掃把星,克父,克兄,你在害怕我還剋夫,對不對。”
諸葛亮思慮了很久,才幽幽的答道:“你這樣的歸納,很籠統。你的出現,也許是天意,孟子曰: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指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話你可明白?”
我動也不動的看着天空,很努力的想把眼淚給倒了回去。聽到諸葛亮所問,我也只是搖搖頭。
大任?我這樣一無是處的人,會有大任?
明明就是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烏龍穿越,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諸葛亮看我搖頭,又接着說道:“龐黃兩家的恩怨並非一朝一夕,你錯在衝動,給予對方機會,黃老先生也有錯,錯在太過溺愛你們,沒有及時告訴你龐黃兩家的恩怨,準確來說,黃老先生沒有事先調查就讓你們會師水鏡,這歸根結底黃老先生也有錯。是是非非,如今又怎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明白的?”
諸葛亮輕嘆,接着又說道:“人最容易遺忘的就是傷疤的痛,黃碩,我把這些事重新擺在你面前,不是讓你自怨自憐,一厥不振,而是告訴你,從今以後,要痛定思痛,不能再犯第二次。”
最後這一句,諸葛亮說的語重心長,字字抑揚頓挫。
聽完。我剎那間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臥薪嚐膽……
諸葛亮是讓我臥薪嚐膽學越王勾踐嗎?
這麼說,他不是故意翻的傷疤,而是讓我謹記先前所犯的錯,從今以後警慎的爲人處世,先謀而後動,全是爲我好?
我低下頭,視線落入他清亮的眸子裡。
“你讓我學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嗎?”
諸葛亮抿嘴淡笑不語,輕揚了一下眉後。擡起筆又寫到:對外謹守七出之條。
……七出之條?對外謹守七出之條?
“什麼叫對外謹守七出之條?”這回我收斂了,壓制住心裡的悶火,天知道,就是這些勞什子的三從四德,七出之條,纔會毒害了中國幾千年的女卑思想。搞的後世再怎麼平等,在中國婦女依舊達不到平等的對待。
我見諸葛亮只笑不言。心急之下又說道:“一曰:沒有生兒子。二曰:淫蕩。三曰:不能討公婆的歡喜。四曰:搬弄是非。五曰:偷東西。六曰:嫉妒。七曰:得了惡疾。你說的就是這七出之條嗎?”
看他還是笑而不言,我也跟着笑了,笑的前赴後昂。
“先生,孔明先生,你剛纔說,這些是對外是嗎?那對內又要如何解釋?”
諸葛亮輕笑說道:“你認爲要如何解釋?”
“這是我問你的,正因爲我不明白。所以纔要問你。而你要我謹守七出之條,那剛纔我所說的那三件事,前兩條不是全都推翻了嗎?如此,我不是多此一舉?”我大笑不止,扶着腰眼淚都笑了出來。
過了很久,諸葛亮才輕言道:“其實這七出之條,對你並沒有約束。我諸葛家的長輩早已仙逝,我的對外,不過是告訴你,相敬如賓的最好。”
“沒有約束。還寫這七出之條做什麼呢?口頭上說的再好,也比不上這白布黑字。”我大笑不止,心道,諸葛亮你也太黑了吧,還以爲他不是迂腐之人,沒想到男人始終是男人。
過了半響,諸葛亮見我笑停,只見他輕風撫面般。將第三條勾去,擡頭看着我說道:“那就沒有第三條了,就這樣吧。”
說完把白布遞給我過目。
現在這些艱澀,歪歪斜斜的漢隸。基本上我都認識了,更何況諸葛亮寫的這些全是白話文,不是文言文,一眼看去,早就一目瞭然,那還需要我再看的。
拿過他手裡的筆,就在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
諸葛亮微微晃神,看我把筆遞了過來,也跟着有樣學樣的在我簽字的下方,寫上諸葛孔明四個字。
“黃月英?”他看到我的簽字,輕輕念道。
“我原本的名字叫黃妁,女字邊的妁,後來因爲要喬裝所以變成碩果累累的碩,其實本尊的名字,就叫黃月英。我簽下這個名字,代表,將來,再也沒有黃妁,只有黃月英。”
是的,從今以後,只有黃月英。
黃妁這個名字,就讓她淡去吧。
將來替黃家血洗恩仇之後,男人孩子熱坑頭似乎也很不錯。
“我答應梅然學醫三年,這個我不能放棄。”轉念我又說道。
諸葛亮早就瞭然於胸,淡淡的說道:“無妨,梅莊離水鏡居不遠,三年後我也纔出師。”
既然他早就想到了,我還有什麼好說。
我這算不算把自己給賣了?
而價錢似乎還沒有談?
回想,我這算不算是倒貼?
雖然黃家家破人亡了,但底子還有一些,若是普通過日子,過上個十幾年不成問題。再加上梅然有意無意的,讓我接收梅莊,換言,以後我就是梅莊的新主人。而諸葛亮當真是一窮二白,屁也沒有。
想回來,我這真的算是倒貼了,他諸葛亮是揀了大便宜,我吃虧了。
算了,看在幾年後,他就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威風八面的份上,倒貼就倒貼吧!
一拐一拐,在諸葛亮摻扶之下,回到梅莊。
習禎不在,據尹牙說,昨夜習禎帶着他們幾個在祈連山找了大半個晚上,習禎還被毒蛇咬了一口。
我驚的趕緊問尹牙,習禎有沒有事。
尹牙像從前那樣給了我一個白癡的眼神。說道:“習公子若是有事,我們還能這樣神態自若嗎?”
魚兒趕緊給我遞上溫布擦洗,一邊帶着敵意的看着我身邊的諸葛亮一邊說道:“小姐,你是不知道,習公子一看你深夜未歸,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二話不說就上山找你去了。被毒蛇咬了,都死撐着不說。硬要找到小姐後才下山,後來還是奴婢的夫君硬把習公子背下來的。”魚兒邊說邊拿眼瞅諸葛亮。
在魚兒眼裡,還是習禎比較英俊,加上習家家大業大,以後小姐嫁過去,習家纔是那個能保住黃家最後一脈的人。
魚兒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我那會看不出來。
苦笑了幾下。擡頭瞄了眼神情不變的諸葛亮,看來,什麼事也瞞不過他。習禎對我有意,他早就看出來了吧。
我正要說話,就聽到梅然的聲音從外傳來:“人回來了,七心蓮回來沒有?”
音一落就看還是一身紫衣的梅然翩翩而至,半年來。我還真沒見過梅然有換過別的顏色的衣服,好像他就是偏愛紫色。不由我就想起,水鏡老頭的那張紫檀琴,梅然的偏愛?跟這個有沒有關係?
“師傅,沒有采到七心蓮。”我尷尬的低了下頭,想站起來,魚兒知道我腳受重傷,趕緊扶着我。
梅然挑了下眉,看了眼坐在客席上的諸葛亮,淡淡的說道:“受傷了?”
“嗯。應當是踝骨挫傷,不知道有沒有骨裂。”我說的苦澀,要不是腳受傷,當時只怕也不會*,唉!當真是冥冥之中有天意。
“我看看。”梅然邊說,視線邊有意無意的往諸葛亮身上掃。
我尷尬的輕咳,真虧的他坐的住。
一開始回來尹牙就不停的警視他,再來就是魚兒的暗中排擠。這會連師傅都是好奇心做怪,時不時往他那掃,也不見他心慌,一幅穩坐釣魚臺的樣子。
梅然檢查的手法很仔細。半響過後,才說道:“只是挫傷,敷上藥,休息半個月,就沒事了。”說罷,嘴邊的兩撇八子胡抖了抖,看着諸葛亮說道:“他是水鏡老頭的弟子吧?”
這時諸葛亮才抖開袖袍,恭恭敬敬的朝着梅然行了個士子大禮,不緩不急的說道:“晚輩見過梅先生。”
梅然手一擺,說了句罷了,便看向我說道:“你要再不回來,習小子就要拆梅莊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七心蓮這種藥材比較常見,一般用不着進深山,只需在陰涼肥沃的山坡邊,就能尋的到。加上這是第一次吩咐我單獨上山採藥,所以梅然選擇了個不算難找,也不算好找的藥材。照理她從小道入山,只要沿着道一路摸索,最多半日就能發現生長七心蓮的地方,那裡梅然去過幾次,沒有滑坡也沒有懸崖,怎麼會搞的腳踝挫傷?
這一點讓人匪夷所思。
我聽師傅半是調侃的語氣,尷尬的笑了兩聲,心中暗歎,就算現在我還是清白之身,習禎也是不敢貿然向我表露心跡,並娶我過門的。
諸葛亮見我低下頭訕笑,半響也不語,擰了下眉便替我答道:“梅前輩,黃碩的傷都是晚輩害的。事情是這樣的,晚輩在祈連山邊上挖了幾處陷阱,運氣好,平日裡也能捕些獸類打打牙祭,昨日一早晚輩便上山查看有沒有獵物,卻不想被毒蛇咬到。也是晚輩命不該絕,正巧碰到上山採藥的黃碩,救了晚輩一命,卻不想那該死的毒物並沒有遠走,晚輩剛剛解毒,又被那畜生咬了一口,一下沒站穩,拌着黃碩跌入晚輩自己挖的陷阱。”
說到這大吃一驚的我,看到諸葛亮清亮的眸子掃了我一眼,似乎告訴我,這事先按他說的這樣解釋,我暗暗嚥了口口水,心道,這廝說起謊來,當真是不臉紅,隨口就能捏來。再細細思量,他不說明白,想必是劉操之和小喬那一句告訴主公。想了想,我在一旁只得點頭附合,配合他的謊話。
“晚輩這是自己造孽不可活,沒想到會連累到黃碩,當時跌下去晚輩因爲蛇毒攻心,立馬就昏死過去。不辛的是,晚輩壓傷了黃碩的腳踝,黃碩痛苦不堪也昏迷過去。後來還是黃碩最先醒來,並替晚輩再次解毒,可時間已過了一夜。晚輩知道,諸位肯定十分擔心黃碩,所以一待恢復好體力,就立馬下山。都是晚輩害了黃碩,如今知道黃碩乃是女子,又與我同在陷阱一夜,所以晚輩想……”
正說到這時,前院猛的傳來習禎焦急的聲音,瞬間打斷諸葛亮的後話。
雖是打斷,可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諸葛亮接下來想說的是什麼,尤其是魚兒臉色變的十分憤怒,她是第一個不贊成小姐棄習禎嫁諸葛亮的人。
所以魚兒一聽到習禎的聲音,趕緊迴應道:“習公子,我家小姐在這裡。”魚兒邊說邊拿眼狠狠的瞪諸葛亮,眼裡盡是賴皮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表情。
魚兒忽視掉諸葛亮言語中。我和他在陷阱中同處一夜的話,但梅然和尹牙沒有忽視,只是習禎馬上就到,紛紛將疑惑壓了下去。
現在我還真是想不到怎麼面對習禎,可偏偏他已經跨進了花廳,看着他急匆匆的踏了進來,滿臉的擔憂,我更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梅先生。你明知黃碩只是個弱女子,下次不可再讓她獨自一人上山採藥了。”習禎闖了進來,焦急之下根本就沒注意到客席之上還坐着諸葛亮,一看到我除了臉色蒼白,但人還算無恙,高懸的心一落地,便衝梅然挑眉喝道。
魚兒這時也起鬨道:“小姐的腳還受了重傷呢!”
“啊……傷的重不重?”習禎臉上又是大吃一驚,旁若無人的蹲了下來。也不顧忌,猛的一下掀開的衣襬,看到腫的半天高的腳踝,暗暗發青發紫。習禎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梅老頭,下次不准你再她上山採藥。”習禎說的又急又喘,有些氣急敗壞。
我尷尬的看了眼依然穩坐釣魚臺的諸葛亮,縮了縮腳,正要說話,就被梅然搶先說道:“習小子,她是老夫徒弟,讓不讓她上山採藥,是老夫的事,你是她什麼人?憑什麼來管老夫管教徒弟?”
吠,梅然是故意的,我驚的嘴一張,猛的看向一幅我要看好戲的梅然,他那兩撇抖啊抖的鬍子,讓我鬱悶的直想拽了下來。
剛纔諸葛亮未說完的話就是要娶我爲妻,現在師傅又故意拿這話激習禎,不就是想看一出好戲麼。再加上師傅的眼神有意無意的往諸葛亮那邊瞄,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師傅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別的東西,似乎在看諸葛亮的時候,纔會露出來。
習禎一愣,微愕了一下,擡起頭看了看我,他明知道梅然這話是激將法,但此刻他似乎不太想回避這個問題,皺了下眉,就準備回話。
我頭皮一緊,習禎的表情讓我有一種很滿足的苦澀,現在才說,晚了呀習禎,我神情一暗,搶在習禎開口前說道:“師傅,習公子是徒兒的好友,這是擔心徒兒纔會口出狂言,師傅不要生他的氣。”
說罷我有些闇然的轉向習禎又道:“只是挫傷,已經上過藥了,休息些日子就沒事了,你快起來吧,還有人在這裡呢。”
經我提醒,習禎這才扭頭看到客席上的諸葛亮。
習禎大吃一驚,站了起來面對諸葛亮道:“你怎麼在這?”
諸葛亮笑了笑,朝着習禎微微頜首。
片刻間習禎猛的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麼,回過頭看看我,又看看諸葛亮,滿目迷惑不解。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脣,習禎本來就智慧超羣,就算剛纔師傅拿話激他,他都能臨陣不亂,剋制住心性,此時又怎麼會沒有發現,我跟諸葛亮一身狼狽,衣服上的青苔也好,還是泥巴也好,都告訴衆人,我失蹤的這一夜,絕對是跟諸葛亮在一起。
一男一女,同處一夜,習禎不是魚兒,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諸葛亮還未開言,魚兒就插話進來了。
“小姐昨晚摔進陷阱,被他傷到腳,他又被蛇咬昏過去了一晚上,這不,是送小姐回來的,小姐是這樣吧。”魚兒初爲人婦,情愛之間的事情,已經不再模糊,加上這半年來的相處,魚兒心裡早就認定了習禎這個姑爺。對此時冒出來的諸葛亮,當然是十分感冒的,生怕諸葛亮又把剛纔那翻話重說一遍,這才顧不上主僕之分,搶先一步,輕描淡寫的替我辯解。
我乾笑,魚兒的好意,在聰明人眼裡就是欲蓋彌彰了。
看了眼陰晴不定的習禎,我嘆了口氣,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他們男人自己處理吧,諸葛亮既然那麼穩坐釣魚臺,自然心中已有計量,他不是說了,以後都以他馬首是瞻麼。
想到這,我把手伸向魚兒道:“魚兒,扶我去看看哥哥。”說罷,看也不敢看習禎,乾笑着對梅然又說道:“師傅,徒兒有些疲憊,一會看完哥哥,就回房休息了,勞煩師傅替徒兒送客。”
我擺明是想開溜,梅然那會不知道,兩撇八字鬍抖了抖,梅然眼睛一轉,笑眯眯的點頭道:“嗯,去吧,去吧,折騰了一晚,肯定疲憊。”
梅然這話意味深重,在場的人要聽不出來,那都是傻子了。
頃刻間習禎臉色鐵青,我無可奈何的訕笑,臉紅了半邊天。尹牙神情錯愕,似明又似不明。最平靜的,也就只有諸葛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