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沔陽的怪事
丫兒一聽花兒和奶奶還有救,死灰色的眼中頓生希望,張着圓澄澄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看着我們說道:“半個月前,不知道怎麼的,從陳二嬸開始,每隔兩三天就死一個人。後來三叔公說,這是鬼魅做祟,然後就請來一個*師,那個*師是個騙子,你們要相信我,他真的是個騙子。”
丫兒一說到那個*師情緒就變的很激動,清秀的五官變的扭曲。
我和諸葛亮對視了一眼,趕緊拍拍她的後背,安撫道:“我們相信你,你慢慢說。”
丫兒抽泣了幾下,眼底生出無數的恨意,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天晚上,明子也得了那種怪病,眼看就要不行了,我想去求*師求求他,就讓我聽到,那個*師說,這些人太好騙了,等騙夠了銀錢,就趕快離開這裡,這裡實在很古怪。”
我趕緊問道:“那個*師跟誰在說話?”
丫兒:“跟他的徒弟。”
諸葛亮:“還說了什麼?”
丫兒:“他說,我們村子裡不是鬧鬼,是生病,但這種病很古怪。當時我不信,衝了進去求他們救救明子,結果,他們都不是人,都是禽獸……都是畜生……嗚嗚嗚……”
丫兒很激動,我們聽完臉色全都變了,包括船老大。
她雖然沒說明白,但明眼人已經聽明白了,他們村子裡漫延了一種怪病,然後村中的老者請來法師驅魔,全村的人都信了。丫兒當時自然也是深信不疑。所以當她口中的明子病倒之後,慌不擇路的跑去求救,沒想到的是,求救不成,反被糟蹋了。
“先生,恩公,求求你們,救救花兒。我這條jian死了就算了,但花兒還小,才七歲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明子走了,我活着也沒意思。求求你們,救救花兒吧。下輩子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
看她又開始猛的磕頭,我心裡犯酸,趕緊把她扶起來。
“這事,我們看到了,就一定要管,諸葛亮你管不管。”我轉過頭。目光堅定的看着他。我不光是同情丫兒,也同情那個七歲的花兒,更加憤恨那個騙財,還要強姦女子的*師,這樣的人,我絕不對看着他逍遙法外。
諸葛亮掃視了我一眼,沉吟了片刻道:“你們村是沔陽縣管轄的嗎?”
丫兒哭泣着點頭。
諸葛亮想了想便對船老大說道:“把船開到沔陽,我們先去找縣守,此事光憑我們三人,是救不了人的。”
船老大這時再無任何意見。同情的看了眼丫兒,趕緊出船倉去撐船。
這時梅然摸了摸八字鬍說道:“丫兒,來來來,你跟我說說,那個病發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丫兒點頭,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明子生病的時候,我在,我全看見了。那天明子打柴回來。就跟我說耳朵裡有點癢,讓我幫他掏掏,看看是不是有蟲子進去了,我掏了半天也沒看見有什麼東西。後來明子就說算了。當時我也沒在意,看他好像沒事了,我就回家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去給明子送飯,就看到明子倒在牀上,口吐白沫,全身抽筋,我喊他,他都不認識我,那樣子就跟陳二嬸死的時候是一樣的,陳二嬸死的時候,也是吐了好多的白沫子,聽說也抽筋。當時我嚇壞了,明子若死了,那我們就不知道怎麼活了,這才跑去求法師。”
丫兒說的混亂,但基本上我和梅然聽明白了。
我問道:“明子是你什麼人?”
丫兒這時難過的差點背過氣,捂着嘴,哇的一聲又是一聲嚎啕。
“明子是個好人,他爹三年前在山上打柴的時候摔死了,家裡也只剩下他一個人,奶奶說,我們同病相憐,就給我們定了親,日子都選好了,就在今年六月,沒想到,沒想到……明子他……嗚嗚嗚……”
原來是未婚夫,怪不得這麼傷心,當時我還以這個明子是她的弟弟或者是哥哥呢。
梅然點了點頭又問道:“當時明子除了口吐白沫,四肢抽筋,還有什麼?”
丫兒捂着嘴哭的兩眼發白,我趕緊掐他的虎口,讓她清醒點,她這才喘了口氣回道:“沒有了,當時我看到的就是這樣,後來我從*師那裡逃回來的時候,明子已經嚥氣了……”
我看她哭的實在傷心,就連我都被他感染,眼框都紅了。
“丫兒,你別哭了,你還要救花兒和奶奶呢,所以你要艱強點,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幫你的,那兩個作惡多端的法師,一定讓他們付出代價。所以你不能倒下,知道嗎?”我溫柔的安慰她。
此時我也是滿腔憤怒,當官的不把人當人看也就算了,畢竟人家手裡有生殺大權,但同是村民,怎麼能自相殘殺呢,而且還是對一個弱女子,實在是太可憎了。
諸葛亮這時警慎的說道:“那個*師有多少人?”
丫兒聽了我的話,半天才想明白,朝着我感激的又磕了兩個頭,這纔回答諸葛亮道:“就兩個人。”
諸葛亮道:“你們村最有威望的是不是剛纔說拿花兒頂上的那個三叔公?”
丫兒:“是的。”
諸葛亮:“你們村離沔陽縣有多遠的腳程。”
丫兒想了想道:“走路的話,大約三四個時辰。”
諸葛亮鬆了口氣:“那來的急。”
我:“對了,他們爲什麼要捉你?”
丫兒:“是那兩個畜生,見我跑了,怕事情敗露,就告訴三叔公說,鬼魅附了我的身,只有燒死我,才能讓村子裡太平。”
我:“可惡。這兩個人一定不能讓他跑了,那花兒應該沒事,他們只是捉住花兒好讓你乖乖就犯罷了。”
丫兒聽我說完,只癡癡呆呆的哭。
這時船老大的粗嗓子響起:“客官到了沔陽碼頭了。”
諸葛亮一聽,趕緊對我們說道:“你們在岸上等我,我換好衣服。”
我這才注意到,剛纔一直都在說丫兒的事,他從救人上船到現在。裡面還穿着*的內衣,此時早把外衣滲透了。原本古桐色的臉色,這會有點發白。
梅然二話不說,便出了船倉,我也趕緊拽着丫兒上了岸。
“師傅你覺得這是什麼病?”上了岸,我便問道。
梅然沉吟了很久道:“就這麼聽她一說,那能猜出是什麼病。不過,應當不是瘟疫。”
呃,瘟疫……
“丫兒,你說你們村死了多少人了?”
丫兒:“加上明子,死了十二個。”
我:“是一起死的,還是每隔一兩天就死一個?”
丫兒:“每隔一兩天死一個。”
這下證實了,確實不是瘟疫。如果是瘟疫的話,傳播速度會很快,而且絕對不是隔一兩天死一個,應該是一死就是一大遍。
“那這會是什麼怪病?”我嘀咕。
梅然摸着鬍子道:“不好說,要親自去看看才知道。”
這時諸葛亮已經換好了衣服,並重新束好的頭髮,臉色這纔好看了很多。
轉身又囑咐好船老大就在這裡等我們,這才帶着丫兒往沔陽縣府走。
到了沔陽縣,已經是半個時辰後,我發現這個小縣城。城牆破破爛爛,連護城河都沒有,更別說守城的官兵。
一路暢通無阻就到了縣府,看到兩邊的民生,我也就明白了,爲什麼這裡城牆破破爛爛,官兵也沒有了。
窮,很窮。走了一條街,我纔看到一個破爛的客棧,店小二趴在桌子上睡覺,肩膀上停了好多的蒼蠅。身上也是髒兮兮的。擺在街兩邊的一些零散攤子,也都是一些老人,賣的東西粗劣不堪,而且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也盡是一些老幼。走了這麼久,我連一個壯丁都看不到。
這樣的縣城,能不窮,能不落沒嗎?
諸葛亮看到這樣的光景,也開始擔心,來沔陽求救,只怕是錯的,全縣上下大多都是老幼婦孺,這裡的縣官,只怕也沒有多少能力派人去陳村救人。
再看這縣衙,擡頭看去,兩邊的石獅早就移了位,大門上朱漆掉落,翻了很多毛邊,上面的屋頂也顯的破破爛爛,看上去,不由讓人擔心,這樣的屋頂,下雨天能遮風避雨嗎?
門前的大鼓由紅變黑,舊的看不出是官鼓,兩邊站着兩個衙衛,沒精打采的站在那裡扶着兩根棍子,看這兩衙衛的年紀,比梅然還要大。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怎麼這下面的縣城和郡城,相差這麼大?
想到這我也不禁擔心起來轉頭便朝諸葛亮說道:“這裡能有人出兵去救人嗎?”
諸葛亮臉色也不太好看,梅然跟在我們後面,時不時的摸下鬍子,他的脾氣我懂,除了治病,別的事情,他都懶的管。
丫兒也感覺到我們的擔心,頓時變的十分絕望。
看她那搖搖欲墜的樣子,我心裡一陣陣的難過,這時諸葛亮走到官鼓邊上,拿起鼓杵“咚咚咚……”的敲起來。
兩邊的衙衛一看有人擊鼓,懶洋洋的擡起頭看了眼,身子搖了兩搖,其中一個年紀偏大點的,瘦如柴禾的衙衛,有氣無力的走了過去,拍拍諸葛亮的肩說道:“莫敲了,講吧,麼子事(什麼事)”
我一聽,臉上抽了一下,這衙衛說的是方言,有點接近湖南腔。一下子我就想起外公來,外公就是湖南長沙人,後來住到我們那後,一口湖南腔,到死都沒改過來,所以我聽的懂。
諸葛亮皺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碰到說方言的衙衛還是怎麼的,愣神之後,彬彬有禮的說道:“在下襄陽士子諸葛孔明,前來報案救援。”
諸葛孔明這四個字放在襄陽那是響噹噹的,官府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說到這,就要感謝水鏡老頭了,都是他三年一度的會師,所以纔會讓襄陽官府的人極爲重視。一旦選中的,那些以後可全都是官家最青睞的謀士,若是在襄陽,諸葛亮這一報名頭,衙衛肯定是笑眯眯的趕緊通報去了。
可惜這在沔陽。這兩衙衛也沒聽過什麼諸葛孔明,但士子兩個字還是聽明白了。
瘦如柴禾的老衙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後,眼中閃過一些鄙夷,撐着棍子,皮笑肉不笑的往那一站,不動了。
這救人如救火,從上游飄下來。這會算了算也快有一個多時辰了,趕過去還人幾個時辰了,那還有時間在這慢騰騰的。
我心一急,趕緊走了過去道:“官爺快去通報呀,這救人如救火啊。”
丫兒也絕望的眼睛裡又好像看到點亮光,怯生生的躲在我後面。
我這邊急的不行,那瘦如柴禾的衙衛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所性兩眼一眯,擡着下巴向衙門頂瞅。
這下我來脾氣了,正要怒罵,諸葛亮就拽了拽了我的臂膊,從袖子裡拿出兩個大角子遞了過去:“這點小錢,還請兩位收下,當是喝茶解渴的。”
靠,這下我明白了,原來是小鬼難纏,要門錢呢。
果不其然。那衙衛低下頭看了眼,似乎不是很滿意的躊躇了一下,兩隻眼睛不着痕跡的又重新的打量了眼我們之後,這才漫不經心的接過諸葛亮手中的角子。
什麼叫狗眼看人低,說的就是這種了,和你個稀泥滴。
“通報莫事,但是總有個說頭撒。”衙衛還是那幅有氣無力的樣子,懶洋洋的把錢收到懷裡。這才慢騰騰的說道。
諸葛亮沒脾氣的看了眼衙門裡面,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居然有種錯覺,看到動漫裡的那種秋風一吹。一片樹葉,蕭蕭瑟瑟吹下地的感覺。
“官爺,西南那邊的陳村來了兩個招搖撞騙的不法之徒,光天化日下要放火活燒這位姑娘,還請縣老爺差人平息此事,絕不對草菅人命啊!”諸葛亮指着我身後的丫兒說道。
那衙衛懶洋洋的瞥了眼怯怯的丫兒,拉着腔調說道:“還活着嘛,又莫死,報什麼官咯。”
我一聽火就上來了,這錢也拿了,讓他去通報,還這麼麻煩。
“她是命好,被我們救了,可那兩個歹徒,還扣着她親妹妹呢!官爺,這救人如救火啊,如果是你女兒被人扣住在那,架着柴要活活燒死,此刻你急不急?竟然還在這裡磨磨蹭蹭,快去通報縣老爺,火速救人。”
我越說越急,火氣一來,差點竄到那衙衛的鼻尖上了。我這惡恨恨的樣子,加上語急又急又硬,居然讓這衙衛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的站直了。
這時旁邊的那個年紀較輕點的撇了下嘴道:“老胡,得了吧,沒什麼油水,通報去吧。”那衙衛說的輕輕巧巧,完了還滿不在呼的白了我們一眼,繼續低着頭,有氣無力的靠在門邊上發呆。
聽到同伴這一說,這瘦如柴禾的衙衛這才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轉過身邊走邊嘀咕道:“等着。現在古(這)世道,死雜把人,有莫子了不起咯,天天都死人咧,那我們不是天天要克救人,吃飽撐死噠。”
我和諸葛亮一聽這話,眉毛都要豎起來了。
這時諸葛亮把我拽了下來,輕聲在我耳邊說道。
“讓他先去通報。”
我一急:“要是去晚了,他們真把花錢燒了怎麼辦?”
諸葛亮無奈的看了我,又看了眼花兒,有些沮喪的道:“那也沒辦法的事,要是尹牙在這還好點。”
聽他這一說,我還真是後悔沒帶上尹牙,現在這亂世當頭,你再有腦袋,有時還真不如拳頭好說話。
丫兒知道我們說什麼,胸口一抽,軟跪下來,朝着我和諸葛亮就磕死頭:“求求二位公子,想想辦法,救救花兒跟奶奶,求求你們了,只要救了花了跟奶奶要丫兒做什麼都可以……”
我也急啊,但這不是沒辦法嘛,真是急的我火燒眉毛,趕緊把她摻了起來,嚴肅的說道:“丫兒,你別動不動就跪,我們也在想辦法,大不了,我們三個就闖一闖龍潭虎穴。”
諸葛亮看我腦子發熱,敲了我一下,冷言道:“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打的過那些日日做粗活的莽夫?”
我當然知道打不過,但丫兒實在可憐,清白被人佔了不說,還拿七歲的兒童威脅她,我怒視着諸葛亮道:“不管怎麼樣,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燒活人。”
這時那衙衛很散慢的走了出來,拿眼瞅了下我們,沒什麼好臉色的說道:“今兒個老爺沒空,不受理案子,明日再來吧。”
靠……
這下我火大發了,諸葛亮的濃眉也豎了起來,硬生生的把我拽住道:“身爲一縣之長,怎麼能看見自己管轄下的村民受人擺佈草菅人命呼,豈有此理,再去通報,若你們老爺再推三阻四,便叫他摘下腦袋去見江東吳侯吧。”
諸葛亮這番話說的正氣秉然,加上本來身上就股子浩然正色,一正色起來,還真的幾分不怒而威的懾人感。
那兩衙衛明顯的感受到這種壓迫,面面相覷了幾眼後,瘦如柴禾的衙衛這才收斂了下姿態,警慎的看着我們道:“剛纔你港(講),你叫莫子(什麼)?”
諸葛亮板着臉,沉住氣,兩手一背,氣勢十足道:“諸葛孔明,家兄乃吳侯手下諸葛子瑜。”
聽他說完,我這纔回過神,還是這傢伙腦子靈聰,我怎麼就忘記了,他兄長諸葛謹現在就在孫策手下做事呢,而且還是個說的上話的謀臣。比起這縣太爺,那不知道要官大了好幾倍,早就應該把他擡出來嘛。
這下子那兩衙衛呆了一下,眼中首先露出不相信的,過後,仔細又仔細的看了幾眼諸葛亮這才呆呆的問道:“這個,不知道家兄是什麼官銜啊?我們也好回報縣老爺。”
和你個稀泥的,我兩眼一翻,看這樣子,他們好像沒聽過諸葛謹的大名。
就在這時我們身後一陣亂哄哄的馬蹄聲響徹雲霄,轉眼便到縣府門前。
來人波瀾不驚的說道:“剛纔,那位說自己是子瑜的弟弟。”